沖突加劇的世界

當我回顧我們今天面臨的沖突時，我發(fā)現(xiàn)我在一生中學到的一些簡單但有效的功課從未如此必要過。

沖突無處不在，而且每時每刻都在加劇。每一天，在家庭、工作場所、國家及世界中，我們都面臨令人頭痛和心痛的爭議。

與我記憶中的以往任何時期相比，破壞性沖突從未像現(xiàn)在這樣使我們的社區(qū)極化，侵害我們的關(guān)系，并且使我們解決最關(guān)鍵問題的能力消耗殆盡。由于沒有更好的處理分歧的方式，我們犧牲了多少需求，失去了多少機會？

諷刺的是，在過去幾十年里，我一直在解決世界其他地方的棘手政治沖突，而現(xiàn)在我發(fā)現(xiàn)一場棘手的沖突正在撕裂我的國家。這種前景似乎難以想象，但根據(jù)民意調(diào)查，2/5以上的美國人擔心國家可能會陷入內(nèi)戰(zhàn)。[1]我從未見過如此程度的恐懼、憤怒和對對方的蔑視。我也從未見過程度如此之深的屈從、麻木和絕望——如此多的人無奈地擺擺手，表示他們對改善局勢無能為力。

極化現(xiàn)象不僅限于美國，它還是一個全球趨勢，正在分裂世界各地的家庭、社區(qū)和社會。我的一位關(guān)系十分親近的巴西朋友悲嘆道：“因為政治分歧，我哥哥不參加我們傳統(tǒng)的家庭聚會了。我母親傷心透了。情況太糟糕了。”

如果一千年后的人類學家回顧這一時刻，他們可能會稱這個時代為人類大家庭團聚的時代。在人類歷史上，由于通信革命的推動，幾乎所有的15 000個語言社區(qū)都能相互聯(lián)系。[2]然而，就像在許多家庭聚會中一樣，并不是所有事情都是和平與和諧的。沖突幾乎處處可見。

人類在進化的過程中從未面臨與數(shù)十億人共同生活在一個單一社會的挑戰(zhàn)。聚會遠未能減少沖突，反而加劇了敵意，因為人們被迫直面彼此的差異，對不公平的怨恨使得憎惡升級，身份認同遭受著迥異的習俗和信仰的威脅。人類的聚首催生了更多的摩擦而非光明，更多的矛盾而非理解，因為人與人之間的差異就此凸顯。

由于新的交流方式，我們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了解世界其他地區(qū)的沖突。我們?nèi)找贡粦?zhàn)亂和戰(zhàn)爭的消息淹沒。而且，如果說有什么區(qū)別的話，新的媒介形式從設(shè)計上就更聚焦于沖突，并傾向于加劇沖突，因為沖突可以吸引我們的注意力，而注意力將會帶來利益。

沖突不會消失。我們生活在一個有著各種各樣宏大又急劇變化的時代：人工智能等新技術(shù)出現(xiàn)、經(jīng)濟動蕩、環(huán)境破壞、人口結(jié)構(gòu)變化，這些僅僅是其中隨手可列的幾個重要因素。這種變化的速度看起來沒有放緩的跡象，反而似乎在加快。更多的變化自然意味著更多的沖突。

而且關(guān)鍵在于：這個世界需要更多的沖突，而不是減少沖突。

我知道這可能聽起來很奇怪，但請聽我解釋。

沖突是什么？它可以被定義為由于可感知的利益和觀點分歧而產(chǎn)生的對立立場之間的摩擦。

在我的工作中，我經(jīng)常遇到一個普遍的假設(shè)，那就是沖突是一件壞事。我自己以前也支持這種假設(shè)。但作為一名人類學家和調(diào)解員，我逐漸認可沖突是自然的。它就是生活的一部分。僅僅因為我們是人，我們就會有不同的觀點和利益。當我們展現(xiàn)我們的差異時，沖突就會出現(xiàn)，甚至有的時候即便我們不主動展現(xiàn)我們的差異，沖突也會出現(xiàn)。

實際上，沖突完全可以是健康的。最好的決策并非來自膚淺的共識，而是來自不同觀點的浮現(xiàn)和對創(chuàng)造性解決方案的探索。沖突是民主過程以及現(xiàn)代經(jīng)濟的核心，而且它可以以商業(yè)競爭的形式幫助人們創(chuàng)造繁榮。

讓我們想象一個完全沒有任何沖突的世界。不公正將如何被糾偏？權(quán)力的濫用將如何被矯正？我們的家庭、職場和社區(qū)又如何才能發(fā)生建設(shè)性的變化？

面對挑戰(zhàn)是我們作為個人和群體學習、成長及改變的方式。沖突提供了應(yīng)有的挑戰(zhàn)，以此激勵我們和我們的社會進化。正如我的朋友和調(diào)解員同事克萊爾·哈賈吉對我所說：“建設(shè)性的沖突是人類成長的基礎(chǔ)?！?/p>

那么我們?nèi)绾我越ㄔO(shè)性的方式處理我們的分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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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Two in Five Americans Say a Civil War Is at Least Somewhat Likely in the Next Decade,” YouGov, August 20, 2022, https://today.yougov.com/topics/politics/articles-reports/2022/08/26/two-in-five-americans-civil-war-somewhat-likely;“Survey Finds Alarming Trend Toward Political Violence,” UC Davis Violence Prevention Research Program, July 20, 2022, https://health.ucdavis.edu/news/headlines/survey-fi nds-alarming-trend-toward-political-violence/2022/07.

[2]有關(guān)全球沖突趨勢的更多信息，請參閱：“A New Era of Confl ict and Vio-lence,” United Nations, https://www.un.org/en/un75/new-era-conflict-and-violence#:~:text=ENTRENCHED%20CONFLICT,criminal%2C%20and%20 international%20ter rorist%20groups。4. 我建議進一步閱讀John Paul Lederach,The Little Book of Conflict Transforma-tion:Clear Articulation of the Guiding Principles by a Pioneer in the Field (New York:Good Books,2003);Georg Simmel,Conflict and the Web of Group Affiliation(Glencoe,IL:The Free Press,1955);and Lewis Coser,The Functions of Social Conflict(New York:The Free Press,19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