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談判：從可能性開始

我們不斷面臨偉大的機會，而這些機會被巧妙地偽裝成無法解決的難題。

——瑪格麗特·米德[1]

那是一通改變了我人生的電話。

1977年1月初，天氣寒冷，有天晚上10點，電話突然響了。當時，我正住在馬薩諸塞州劍橋市一棟老木屋閣樓上一間租來的小房間里。那棟老木屋就坐落在哈佛大學人類學博物館的街道上。我當時23歲，正在寫學期論文，閱讀我所教學生的作業，并且努力準備我的社會人類學研究生考試。

當我拿起電話時，電話另一端的聲音響亮而清晰：“我是羅杰·費希爾教授。謝謝你把你的論文寄給我。我喜歡你以人類學的視角看待中東和談的方式。我冒昧把其中主要的圖表發給了負責中東事務的助理國務卿。我一直在為他做顧問，我想他可能會覺得你的想法對中東和談很有價值。”

我一時無言。我是在做夢嗎？我從來沒有想過我會接到一位教授的電話，更不用說在這樣的一個周末了。當然，我也從來沒有想過，我在寫學生論文時腦海中突然冒出來的一個想法，會對華盛頓的一名高級政府官員有實際用處，而他正在處理世界上公認的最有挑戰的國際沖突。

和許多處于我當時那個年紀的年輕人一樣，我試圖弄清楚我希望為什么事業奉獻終身。人類學作為一門研究人類文化和社會的學科是迷人的，但對我來說缺少了一些東西。我渴望將我的時間和精力投入一個能更直接和更實際地幫助人們的項目。我想知道：我能否將我的所學應用于目前沒有解決方案的一個重大人類難題——沖突和戰爭的長期問題？

費希爾教授繼續說道：“我邀請你和我一起工作。你覺得怎么樣？”

“當然”，我結結巴巴地說道，“我很愿意。”

那么，費希爾教授喜歡的是我論文中的什么想法呢？這個想法源于一個簡單的思想實驗。看著我那間小小的普通閣樓房間的墻壁，我想象自己是一位人類學家，作為不引人注目的旁觀者，隱秘地出現在日內瓦的聯合國總部大樓一間華麗的房間里，中東和平談判即將在這里展開。我問了自己一個問題：我能從談判各方的談話方式中觀察到什么，以確定談判進行得是否順利？

我猜想，如果談判進展不順利，我會聽到談判者相互指責，他們將深陷過去的泥潭，關注出問題的地方。

如果會談進展順利，我會聽到一些非常不一樣的內容。相較于停留在過去，會談將更關注現在和未來。談判者將不再喋喋不休地談論哪里出了問題，而會討論他們可以做些什么。他們不會互相攻擊，而是會共同解決問題。

換句話說，我只是在猜想，沖突各方之間的對話方式要么會削弱溝通的可能性，要么可以為達成一致增加新的可能性。

來自羅杰·費希爾的那通深夜電話是我接觸在看似棘手的沖突中創造可能性藝術的起點，研究這門藝術將成為我一生的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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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的引文來自人類學家瑪格麗特·米德。Quote Park, https://quotepark. com/quotes/702384-margaret-mead-we-are-continually-faced-with-great-opportuniti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