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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杏林秘鑰與星子燈

見趙康一行人走了之后,江潯躲過看守的差役,悄悄從書院側門溜了出去。

回到城中,江潯直奔父親的濟生堂藥鋪。

藥鋪不大,卻收拾得干凈整潔,空氣中永遠混合著一股淡淡的草藥味,此時江仲安正在柜臺稱量藥材,見江潯氣喘吁吁地回來,便知道必有要事。

“去后堂說。”他放下手中的藥材,將戥子遞給一旁的藥童,示意江潯跟上。

后堂是起居之處,也兼做診室。墻上掛著一幅《廬山采藥圖》,角落里堆放著曬干的草藥。

江仲安關上門,才問:“書院那邊怎么說?”

江潯將徐山長的話和趙通判查書的事一五一十說了,特別提到了杏林秘鑰。

“不過徐山長被趙通判帶走了,山長年逾花甲,又有舊疾,我擔心他的身體......”江潯望著父親擔憂地問道。

江仲安拍了拍江潯的肩膀,冷靜分析道:“趙通判這人雖然以貪婪刻薄聞名,但做事應該還是有分寸的,他怕是想找個借口把徐山長帶回去問話。徐山長德高望重,門下弟子眾多,不凡有在朝中擔任軍機要務,徐山長那邊應該不會有什么事。”

他的臉色愈發凝重:“況且趙通判手中沒有實質性的證物證明徐山長與謀逆之人有關系,他也只能在說辭上做點功夫,不敢輕舉妄動,過段時間徐山長應該就能回到白鹿洞書院。現在更重要的是保護好杏林秘鑰,多留意落星墩的動靜。”

說罷,江仲安走到墻角一個不起眼的木柜前,從里面取出一個用沉香木制成的小匣子,約莫巴掌大小,上面雕刻著繁復的草藥紋樣,卻沒有鎖孔。

“這就是杏林秘鑰。”江仲安把匣子遞給江潯,“并非真正的鑰匙,而是江州杏林一脈相傳的信物。據說唐代藥王孫思邈曾來廬山采藥,留下了一部《匡廬奇方》,里面不僅有草藥圖譜,還有關于廬山地脈和龍氣的記載。”

“而這秘鑰,便是開啟《匡廬奇方》真本的重要關鍵!”

江潯好奇地打量著木匣,觸手溫潤,隱約有藥香透出,“那《匡廬奇方》在哪里呢?”

“在廬山太乙峰的藥王洞里。”江仲安望著木匣,回想當年與那個黑衣人的對話,“但尋常人進不去,洞口被云霧環繞,只有持有秘鑰,并懂得五運六氣之法的杏林傳人,才能找到入口。”

“徐山長讓我們準備秘鑰,恐怕是預料到此事會牽扯到地脈龍氣,需要用到《匡廬奇方》里的記載。”

他頓了頓,又道:“關于落星墩,我今早也聽到了些風聲。城中的漁夫說,昨夜鄱陽湖面上出現了奇異的光亮,像是有星星落在了落星墩上,今早去看時,發現島上的那座古寺龍安院周圍多了些奇怪的石刻。”

“落星墩有異動?”江潯想起《江州地脈考》里說‘龍氣藏于星子’,心中一緊,“那我們是不是該去落星墩看看?”

“不急。”江仲安搖搖頭,“落星墩只有在枯水期時才方便進入,如今秋汛剛過,湖水尚深,不易靠近。而且趙通判既然已經盯上了龍首碑,必然也會注意落星墩,應當會有差役看守,我們需要從長計議。”

“徐山長提到的分水石和儺舞,你可聽明白了?”

“儺舞我知道,每年臘月城里都會演。”江潯回憶道,“就是帶著木雕面具,跳驅鬼的舞,但怎么和分水石有關呢?”

“江州的儺舞,又稱‘星子儺’,最正宗的在星子縣一帶。”江仲安解釋道,“傳說這儺舞的舞步,模仿的是上古時期大禹治水時的‘步罡踏斗’之法,而其中一種名為‘開山’的面具舞,動作剛猛,象征劈開山水。”

江仲安喝了口茶,繼續說道:“古靈渠里的分水石,據說就是一塊天然形成的巨石,將渠水分成兩股,若要找到隱藏的龍首碑,或許需要按照儺舞的步法,在分水石前做出特定的動作。”

“這......”江潯覺得不可思議,民間舞蹈竟然隱藏著如此古老的秘密,“那我們去哪里尋找會跳正宗儺舞的人?”

“去找程老漢。”江仲安眼里閃過一絲懷念,“他是星子儺舞的傳人,也是你爺爺的舊識,只是他脾氣古怪,輕易不肯見人。”

正說著,前堂傳來了腳步聲和咳嗽聲。江仲安連忙將沉香木匣收好,對江潯使了個眼色。兩人走到前堂,只見一位穿著粗布衣衫的老者正站在柜臺前,手里拿著一個空藥包。

“程伯?”江仲安有些驚訝,“您怎么來了?可是藥吃完了?”

這老者正是江仲安所說的程老漢。他頭發花白,臉上刻滿了皺紋,眼神卻很有神,只是臉色有些蒼白。

“嗯。”他點點頭,聲音有些沙啞,“那潤肺膏還有么?近來天涼,嗓子又不舒服了。”

江仲安連忙稱了藥材,包好遞給他:“程伯,您老身子骨要緊,那儺舞……”

“不說那個!”程老漢打斷他,眼神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忽然從懷里掏出一個小小的油紙包,塞給江潯,“小子,這是給你的。昨晚我去鄱湖邊收網,撿到的,看著像你家那老東西喜歡的玩意兒。”

江潯一愣,打開油紙包,里面竟是一盞巴掌大的琉璃燈!燈座是蓮花形,燈身呈半透明的青色,上面用銀絲勾勒出落星墩的圖案,最奇妙的是,燈芯似乎并非燈油,而是一顆米粒大小、散發著淡淡熒光的珠子。

“這是……星子燈?”江仲安臉色微變,“傳說中用落星墩的星子石磨粉制成的琉璃燈,能在迷霧中指引方向?”

程老漢冷哼了一聲:“什么傳說,就是個破燈。我看著眼熟,就給你家小子玩。”

不等江仲安再說什么,程老漢放下幾枚碎銀,拿起藥包便匆匆走了出去,背影消失在街角。

江潯捧著星子燈,只覺那熒光珠觸手冰涼,卻又透著一股柔和的暖意。他忽然想起昨夜煙水亭的青霧,還有徐山長說的霧神,難道這星子燈,真的能驅散迷霧?

“爹,程爺爺他……”江潯想問什么,卻被江仲安打斷。

“別問了。”江仲安看著程老漢離去的方向,嘆了口氣,“他有他的難處。你記住,這星子燈或許就是我們去落星墩的關鍵。現在,你去做兩件事:第一,帶著這星子燈,找個安全的地方研究一下,看看它到底有什么妙用;第二,明日去正街張記茶餅鋪,幫我買兩斤新出爐的茶餅,要桂花餡的。”

“買茶餅?”江潯有些疑惑,都什么時候了,還想著吃茶餅?

江仲安笑了笑:“張記茶餅的老板,是江州古法茶餅制作技藝的傳人,也是我們杏林的老朋友。他那里,或許有關于‘儺舞’和‘分水石’的更多線索。記住,說話要機靈些,別透露我們的真實目的。”

江潯點點頭,將星子燈小心收好,揣上幾兩碎銀,走出了藥鋪。

江州城的街道上,行人往來,叫賣聲此起彼伏,江潯走在街道上漫無目的地逛著,仿佛昨日的青霧和書院的風波只是一場夢。但江潯知道,那半片劍鞘、星子燈、杏林秘鑰,還有即將展開的儺舞之謎,都在告訴他,這一切都是真實發生的......

秋夜的府衙后堂,檐角的銅鈴被晚風拂得輕響,廊下燈籠的光暈透過窗紙,在青磚地上投下斑駁的影。案幾上燃著半截燭,燭芯爆出的火星落在攤開的卷宗上,又很快熄滅,只余下淡淡的松煙味混著窗外飄來的桂花香。

徐山長端坐在圈椅上,藏青色的道袍袖口沾了點夜露的濕痕。他剛要端起茶盞,就見趙通判猛地將手中的驚堂木拍在案上,燭火猛地晃了晃,將他臉上的橫肉照得愈發清晰。

“徐山長倒是沉得住氣。”趙通判的聲音像磨過的砂石,“這白鹿洞書院藏了多少秘密,你心里比誰都清楚。龍首碑的線索在哪,你當真要我請刑房的兄弟來‘請教’?”

徐山長指尖在茶盞沿上輕輕摩挲,目光落在窗外那株落了半地黃葉的銀杏上:“通判說笑了。老夫只知教書育人,那龍首碑不過是民間傳說,何來線索?”

“呵。”趙通判冷笑一聲,起身踱步到徐山長面前,靴底碾過地上的枯葉發出細碎的響,“上個月有人在落星墩見過一塊殘碑,上面的字跡,跟你書院珍藏的拓本如出一轍。你敢說這只是巧合?”

燭火映著趙通判眼底的貪婪,他突然俯身,湊近徐山長耳邊:“識相點就說了,不然這秋夜漫長,有的是法子讓你開口。到時候不僅你這把老骨頭熬不住,連書院里那些寒窗苦讀的學子,怕是也要跟著受牽連。”

徐山長緩緩抬眼,燭火在他瞳孔里跳動:“老夫教書育人四十載,從未做過虧心事。通判若有證據,盡管拿出來;若無證據,還請莫要污蔑斯文。”

趙通判直起身,拂了拂官袍上的褶皺,忽然朝門外喊了聲:“來人。”

兩個帶刀的差役應聲而入,垂手立在門邊。

“送徐山長去西跨院歇著。”趙通判背對著徐山長,聲音冷硬,“好生‘照看’,別讓老人家夜里受了寒,也別讓不相干的人靠近。”

徐山長被差役“請”出門時,回頭望了眼后堂的燭火,風卷著更多的銀杏葉落在門檻邊。西跨院在府衙最偏僻的角落,院墻外是茂密的竹林,月光穿過竹葉的縫隙,在青石板上織出張稀疏的網。差役將他送進一間鎖著的耳房,轉身退到院角的老槐樹下,腰間的刀在月色里泛著冷光。

夜漸深,竹林里偶爾傳來蟲鳴,耳房的窗紙上映著徐山長靜坐的身影,與院外那兩個一動不動的黑影,在秋夜里對峙成一幅沉默的畫。

次日辰時,府衙前的石獅子沾著層薄薄的秋霜,趙通判正對著銅鏡整理官帽,就聽前堂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大人!京里來的差役在堂外候著,說是秦御史派來的人!”衙役的聲音帶著慌張,撞碎了清晨的寂靜。

趙通判手一抖,帽翅歪在一邊。他踹開房門時,正見個穿皂衣的差役立在院中,手里捧著個燙金的木牌,腰間佩刀的穗子還沾著趕路的塵土。那差役抬眼掃過他,聲音不高卻字字清晰:“秦御史有令——徐山長乃國之耆宿,教書育人有功,若通判無實據,即刻送歸書院。”

趙通判盯著那木牌上“御史臺”三個字,指節捏得發白。他昨晚剛把徐山長挪去西跨院那間帶夾層的耳房,還特意加派了四個心腹看守,怎么秦硯的人來得這樣快?

“秦御史怕是聽了什么謠言。”趙通判強擠出笑,伸手想去拍差役的肩,卻被對方側身避開。

“小人只負責傳命。”差役從懷里掏出張字條,扔在旁邊的石桌上,“這是徐山長昨夜托人送出的字條,御史看了連夜命人快馬趕來。通判若不信,可自己瞧。”

字條上只有寥寥數字:“秋寒,念弟子。”字跡清瘦卻剛勁,正是徐山長的手筆。趙通判盯著那六個字,突然想起昨夜徐山長靜坐時,窗紙上的影子似乎總在案前微動,原來早有后手。

他咬了咬牙,沖后堂喊:“去西跨院,請徐山長出來!”

片刻后,徐山長披著件月白棉袍走入院中,衣袍上的褶皺已被撫平,只是鬢角沾了些蛛網。他看都沒看趙通判,只對那差役微微頷首:“有勞小哥了。”

趙通判看著兩人一前一后走出府衙,廊下的燈籠還在晃,只是晨光已透過槐樹葉,在地上織出金亮的網。他突然一腳踹翻了石桌,瓷杯摔在地上的脆響里,混著心腹湊過來的低語:“大人,那西跨院的夾層……”

“閉嘴!”趙通判低吼一聲,目光投向遠處漸去的身影,眼底翻涌著不甘,“派人跟著,看他回書院后往哪去!”

“是!”

徐山長的身影剛消失在轉角處,趙通判派去的兩個差役就悄無聲息地跟了上去。秋陽穿過疏枝,把兩人的影子拉得老長,像兩條貼在地上的灰蛇。

.......

書院門口的老槐樹下,宋逸正背著手來回踱步,青布長衫被風掀起邊角。見徐山長的身影出現,他快步迎上去,袖口下的手暗暗攥緊,昨夜收到徐山長托人遞出的字條,他連夜讓人快馬給秦硯送了信,此刻見山長安然歸來,喉間竟有些發緊。

“山長。”

徐山長拍了拍他的手背,指腹帶著西跨院的寒氣:“讓你們擔心了。”話音剛落,目光不經意掃過那兩個假裝買糖人的漢子,眼底掠過一絲冷意,卻沒說什么,只轉身往書院里走。

穿過栽滿菊的甬道,進了那間掛著“靜思堂”匾額的書房,徐山長沉聲道:“趙通判咬住龍首碑不放,定是查到了落星墩的動靜。”他走到書架前,指尖在一排泛黃的書卷上劃過,“秦硯這步棋雖解了圍,卻也打草驚蛇了......”

而此刻書院外的茶攤上,那兩個便衣差役正假裝喝茶,其中一人盯著書院大門,低聲道:“看來這老東西回了書院就安分了,要不要進去探探?”

另一人剛要答話,就見個穿藍布短褂的少年挑著書擔從書院出來,路過茶攤時不小心撞翻了他們的茶碗,滾燙的茶水濺了兩人一褲腿。少年連聲道歉,手忙腳亂地去撿碎瓷片,兩人罵罵咧咧地擦著褲腿回去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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