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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玻格丹坐輪椅

“玻格丹少爺,康拉德閣下要我和你說,他明天會檢查你的拼寫作業(yè)!”

“知道了?!辈8竦瀽灢粯返奶痤^來,現(xiàn)在的他坐在輪椅上,滿臉郁悶。

——該死的拉丁文作業(yè),哪怕你考數(shù)學(xué)呢,哪怕你考物理呢!不要再用這些該死的神官字母折磨我了!我不是文科生。

站在玻格丹面前的是一個小孩,他大概十三、四歲,一頭淺褐色的頭發(fā)有些毛躁,臉上沒什么血色。

奧斯塔波維奇就站在那兒,微微低著頭,雙手規(guī)矩的垂在粗布褲子兩側(cè)。玻格丹叫他“伊萬”,因為他的名字就是伊萬,奧斯塔波是他死去父親的名字。

伊萬是彼得羅指派給他的侍從。對一個領(lǐng)主的兒子而言,侍從并不是單純的奴仆,相反,從小一起長大的少年侍從通常是主人最信任的人,甚至可以說是貴族的朋友。

但是伊萬不是這樣,玻格丹和他還有些生疏。以至于玻格丹覺得自己每每和他說話,都像是在使喚他。

玻格丹看著腿上纏著的厚厚紗布,他坐輪椅已經(jīng)有段日子了,自己很煩心。伊萬默默走過去,把滑落到輪椅腳踏上的毯子角往上拽了拽,又伸手把桌子上歪了的墨水瓶扶正。動作很輕,很熟練。

玻格丹并未注意到這些,他的眼睛還盯著紙上的“天書”。

“伊萬。”他忽然開口,語氣帶著點自暴自棄,“你說,要是把這些作業(yè)喂給食人魔,它們吃不吃?”

伊萬認真想了想,搖搖頭?!安恢溃贍敗J橙四Э赡芟幼謨禾?,沒嚼頭?”

他的回答很老實,反而把玻格丹逗樂了,雖然只是嘴角扯了一下。

“有道理?!辈8竦ぐ压P扔在紙上,墨點濺開,毀了剛寫好的幾個詞。他煩躁地抓了抓頭發(fā)。

“算了,推我出去透口氣吧,這里憋得慌。”

“好?!币寥f立刻應(yīng)下,繞到輪椅后面,雙手穩(wěn)穩(wěn)地握住推柄。輪椅碾過石板地,發(fā)出咕嚕嚕的輕響。

到了門檻邊,他熟練地用力一抬前輪,再輕輕放下,輪椅就平穩(wěn)地滑到了外面的廊下。

冷風(fēng)夾著濕氣撲面而來。玻格丹深吸一口,感覺胸口的郁氣散了些。他看著院子里光禿禿的樹枝,又想起那脫軌的火車,還有彼得羅的囑托。

食人魔啊……你們到底躲在哪呢?

玻格丹已經(jīng)去看過一次事故的現(xiàn)場,果然如彼得羅所言——除了滿地的焦尸與列車殘骸,什么線索都沒有。事實上他去的時候連焦尸都不存在了,那些被辨認出的尸體已經(jīng)被斂起下葬。留給玻格丹的除了正在生銹的鋼條就是斷成幾截的巨木,一顆黑麥粒的影子也沒看見。

高薩克國唯一的火車被毀絕對不是一件小事,近些日子彼得羅忙得焦頭爛額,本來就病重的軀體肉眼可見的更加衰竭了。列車毀在他們領(lǐng)地,無論是首都魯塞尼亞又或附近領(lǐng)主的使者,都不是什么好打發(fā)的角色。

玻格丹雖然遠離政治中心,但也知道這件事情的嚴肅性,哪怕是為了自己好,他也要把火車被毀的真相調(diào)查清楚。

他看著遠處灰蒙蒙的天際,手指無意識地敲打著輪椅冰冷的扶手。一堆事堵在心口,沉甸甸的,他自知自己需要盡快好起來。

冷風(fēng)打著旋兒鉆進來,玻格丹不由得裹緊了毯子。幾乎同時,伊萬立刻彎腰,把被風(fēng)吹得滑落的毯子角重新掖回輪椅扶手下面,壓結(jié)實。

“少爺,”伊萬的聲音不高,但很清晰,“回去吧,冷氣上來了?!?

玻格丹嗯了一聲,沒反對。伊萬推著他轉(zhuǎn)回書房。剛在書桌前停穩(wěn),門卻被輕輕叩響。

進來的是領(lǐng)主的管家,他穿著挺括的紅色襯衫,帶著高薩克傳統(tǒng)的羊皮帽子,還有纏繞了腰部幾圈的寬腰帶。他先對玻格丹微微躬身,然后才轉(zhuǎn)向伊萬,語氣帶著點客氣:“奧斯塔波維奇?!?

他表示的很正式。

“領(lǐng)主大人剛吩咐下來,馬廄新到的幾匹馬,性子有點烈,蹄鐵還沒釘牢靠。老米哈伊爾年紀大了,怕他一個人按不住,被烈馬傷著。大人說,讓你去搭把手,看著點。你手穩(wěn),力氣也使得巧?!?

伊萬看向玻格丹。而玻格丹正對著羊皮紙上彎彎扭扭的拉丁字母哈氣,臉拉得老長,聞言頭也沒抬,只是哼哼一聲:“去吧。釘結(jié)實點,別讓馬匹踢了人?!?

“是,少爺?!币寥f應(yīng)下,他走到門邊,取下掛著的、那件還算厚實的舊襖子,利落地穿上,快步走了出去。

沒走多遠,伊萬也不禁想到:“我如今也是一位值得人尊敬的高薩克了,不再是以前那個任人使喚的小馬倌了,這是多么的美好??!”

他發(fā)自內(nèi)心的喜悅,甚至在趕路的時候歡快地吹起了口哨。他愛戴領(lǐng)主彼得羅,也愛戴少爺玻格丹。伊萬為科瓦連科一家效忠,他很高興。

——

馬廄在莊園的另一頭,緊挨著堆放草料的棚子和一片廢棄的舊磨坊。風(fēng)卷著干草屑在空地上打轉(zhuǎn)。幾匹高大的頓河馬被拴在樁子上,不安地刨著蹄子,噴著響鼻。

老米哈伊爾正費力地試圖抬起一匹黑馬的蹄子,那馬暴躁地扭著頭。伊萬此刻蹲著身軀,穩(wěn)穩(wěn)地托住那沉重的馬蹄,示意老馬倌動手。米哈伊爾趕緊把燒紅的蹄鐵湊上去。

“好小子,好小子?!?

活兒快干完時,伊萬卻突然瞥見舊磨坊那邊的陰影里,似乎有個東西動了一下。不是牲口,高薩克男孩從小和馬一起長大,伊萬相信自己不會看錯。

他不動聲色,等老人釘完最后一顆釘子,才直起身,拍拍手上的灰:“米哈伊爾叔叔,我去磨坊那邊看看,是不是有塊木板松動了,別下雨的時候砸下來驚了馬。”

“哎,好孩子,你去瞅瞅?!泵坠翣柲税押?,感激地說。

伊萬朝著半塌的舊磨坊走去。風(fēng)穿過殘破的窗洞,發(fā)出嗚咽般的怪響??諝饫镉泄蓾庵氐拿刮逗透刹輾?,但似乎還混著點別的……一種冰冷的、鐵銹似的氣息。

他在磨坊入口的陰影前停下,里面很暗。

一個人影幾乎是從墻角的黑暗里滲出來的,無聲無息。

男人很高,有著一頭積雪般的白發(fā),額前沒疏攏的發(fā)絲也掩蓋不住他眼睛的異樣——幽綠色的貓眼——或者說,豎瞳。

他看向發(fā)現(xiàn)了他蹤跡的伊萬,眼中滿是警惕。男人有些意外,面對這個高薩克小孩,他用嫻熟的,高薩克聽得懂的語言問道:

“你多少歲了?”

伊萬僵在了原地,他渾身戰(zhàn)栗。在這里撞見一個背著長劍的外來者超乎了他的想象。伊萬雖然有武器,但顯然不是這個男人的對手。

面對沉默的伊萬,白色頭發(fā)的外邦人嘆了一聲氣,“你有出色的感知力,可惜了。如果還沒滿十八歲的話,可以和我一起回華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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