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雪如刀,切割著阿木裸露在外的每一寸皮膚。他深一腳淺一腳地跟在孫青霞身后,每一步都像是在冰冷的針氈上跋涉。血污在臉上凝結成硬殼,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濃重的鐵銹味和肺葉灼燒的痛楚。手中的“不悔”從未如此沉重,冰冷得仿佛要吸走他最后一絲熱氣。孫青霞那句“心冷了,劍就死了”如同魔咒,在他混沌的腦海中反復回蕩,每一次都激起更深沉的寒意和迷茫。前方的孫青霞,背影在風雪中顯得更加孤峭。他拄著那柄斷劍的劍鞘,步伐看似虛浮,卻異常穩定,每一步落下都深深陷入積雪,留下清晰的印記,成為阿木在這片混沌白茫中唯一可以依賴的路標。他左肩的傷口顯然并未處理,深色的血漬在襤褸的衣衫上蔓延、凍結,但他腰背依舊挺直,仿佛一桿插在絕地、寧折不彎的標槍。風雪卷起他散亂的長發和破碎的衣袂,發出嗚咽般的聲響,更添幾分蒼涼肅殺。他們沉默地穿行在鐵佛寺后山的殘破小徑上。腳下的路被積雪覆蓋,時而被倒塌的斷墻、燒焦的梁木阻擋。四周是死寂的廢墟,焦黑的木炭、碎裂的石塊、凍結的血冰混雜在雪中,無聲地訴說著不久前那場慘烈的屠戮。阿木的目光掃過這些殘骸,胃里又是一陣翻江倒海,他強行壓下,視線卻不由自主地再次落回手中的“不悔”。這把劍,是阿爹留給他的唯一念想。阿爹只是個老實巴交的采藥人,卻總愛在油燈下擦拭這柄據說是祖上傳下的劍,渾濁的眼中偶爾會閃過異樣的光彩,喃喃著一些阿木聽不懂的江湖舊事。那時的“不悔”,在阿木心中是神秘的,帶著一絲對遙遠江湖的朦朧憧憬。他曾無數次偷偷拔出它,對著月光笨拙地比劃,想象著自己也能成為一個行俠仗義、快意恩仇的俠客。如今,劍鋒上的血污雖被孫青霞抹去,但那濃烈的血腥氣和冰冷的觸感,卻如同烙印,深深刻進了阿木的骨髓。他第一次用它,不是為了行俠仗義,而是為了活命,為了像野獸一樣撕咬、搏殺。那噴涌的鮮血,滾燙的、粘稠的,濺在臉上、手上的感覺,遠比山中的風雪更刺骨。孫青霞冰冷的指令,敵人臨死前的驚駭眼神,還有自己內心深處被強行壓榨出的、那絲冰冷的亢奮……這一切交織在一起,將他曾經模糊的俠客夢徹底擊碎,只剩下赤裸裸的、帶著血腥味的生存現實。“我……我還是我嗎?”阿木嘶啞地開口,聲音被風雪撕扯得破碎不堪,更像是在質問自己,“這劍……還有用嗎?”前方的孫青霞腳步沒有絲毫停頓,只有他那比風雪更冷的聲音穿透呼嘯,清晰地遞了回來:“劍是鐵打的,人是肉長的。劍無用,是人無用。人若有用,草木竹石皆可為劍。”他頓了頓,聲音里聽不出情緒,只有一種看透世情的平靜:“你爹給你的,不是一把劍,是一個念想。念想若成了負擔,不如丟了干凈。活著,才有念想。”阿木心頭劇震。念想?負擔?他低頭看著“不悔”,那熟悉的劍柄紋路此刻硌得他生疼。他想起阿爹臨終前渾濁卻異常明亮的眼睛,死死攥著他的手,喉嚨里嗬嗬作響,最終只擠出“拿著……活下去……”幾個字。活下去!這三個字,比任何俠義夢想都沉重百倍!就在這時,孫青霞的身影猛地一頓。他拄著劍鞘,身體微微前傾,似乎在側耳傾聽。風雪依舊呼號,但阿木也隱約捕捉到一絲異樣——那不是風的聲音,而是某種細微的、痛苦的呻吟,斷斷續續,仿佛來自地下!孫青霞的目光銳利如鷹,瞬間鎖定了前方一處被半截傾倒的佛像和積雪掩埋的角落。那里似乎有一個低矮的破洞,像是被爆炸或重物砸塌的灶坑入口。“有人。”孫青霞的聲音低沉而肯定,帶著不容置疑的警惕。他緩緩抽出腰間的短刀——正是阿木先前奪下又丟棄的那把,反手緊握,一步步向那破洞靠近。動作依舊帶著傷后的僵硬,但每一步都透著獵豹般的警覺。阿木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握緊了“不悔”,也學著孫青霞的樣子,弓起身子,緊張地跟在后面。經歷過剛才的廝殺,他對任何未知都充滿了本能的恐懼。孫青霞走到洞口邊緣,沒有立刻探頭,而是用短刀刀柄在洞口的積雪和碎石上輕輕敲擊了幾下,發出有節奏的“篤篤”聲。洞內的呻吟聲驟然停止,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靜,和風雪呼嘯的背景。“出來。或者,等死。”孫青霞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穿透性的冰冷,清晰地傳入洞中。短暫的死寂后,洞內響起一陣窸窸窣窣的扒拉聲,伴隨著壓抑的咳嗽。接著,一張驚恐萬狀、沾滿煤灰和淚痕的臉,從破洞的陰影里小心翼翼地探了出來。那是一個約莫七八歲的女童,頭發枯黃,臉頰凍得青紫,一雙大眼睛里盛滿了極致的恐懼,在看到孫青霞和阿木這兩個渾身浴血、形如惡鬼的人時,更是嚇得渾身篩糠般顫抖,猛地縮了回去,發出一聲短促的尖叫。“別……別殺我!阿爺……阿爺快不行了!”女童帶著哭腔的哀求從洞內傳出,充滿了絕望。阿木的心像被針扎了一下。那恐懼的眼神,讓他瞬間想起了剛才被自己斬下頭顱的嘍啰臨死前的驚駭。只是,這眼神里沒有兇悍,只有純粹的、弱小者的無助。他握著劍的手,不自覺地松了幾分力。孫青霞眉頭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他不再說話,而是直接俯身,用短刀和沒受傷的右手,快速而有力地清理著洞口堆積的碎石和凍硬的雪塊。動作雖因肩傷而略顯滯澀,卻效率極高。很快,一個勉強容人鉆入的洞口被清理出來。一股混合著血腥、霉爛和焦糊的惡臭,從洞內撲面而來。孫青霞沒有絲毫猶豫,矮身鉆了進去。阿木猶豫了一瞬,看著那黑黢黢的洞口,咬了咬牙,也跟著鉆了進去。洞內空間狹小逼仄,原本可能是個廢棄的灶坑或儲藏間。借著洞口透進的微弱雪光,阿木看清了里面的情形:角落里鋪著些破爛的草席和棉絮,一個須發花白、骨瘦如柴的老人蜷縮在上面,身上蓋著幾件破舊的、沾滿血跡的棉襖。老人雙目緊閉,臉色灰敗如金紙,呼吸微弱得幾乎感覺不到,胸口處一片暗紅的血漬早已凝固發黑。他的一條腿以不自然的角度扭曲著,顯然是斷了。女童正伏在老人身邊,瑟瑟發抖,淚眼婆娑地看著進來的兩個“煞星”。“他們……他們沖進來搶東西……阿爺護著我……被那個拿刀的壞蛋……砍了一刀……推倒了墻……”女童泣不成聲,斷斷續續地講述著,小小的身體因為恐懼和寒冷抖個不停,“阿爺流了好多血……好冷……我們躲在這里……外面……外面好多人打打殺殺……好可怕……”阿木如遭雷擊!他看著老人胸口那致命的刀傷,看著那扭曲的斷腿,再看看女童驚恐無助的小臉,一股難以言喻的怒火混合著強烈的自責,猛地從心底竄起,瞬間沖散了身體的寒冷和麻木!是黑風寨!是屠剛那些畜生!他們不僅殺人奪寺,連躲藏在角落里的老弱婦孺都不放過!為了搶掠,竟對一個護著孫女的老人下如此毒手!“畜生!”阿木從牙縫里擠出兩個字,握著“不悔”的手因為用力過度而指節發白,劍身嗡嗡輕顫,仿佛感應到了主人心中翻騰的殺意。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剛才的殺戮,并非只是為了活命,更是對這些恃強凌弱、殘害無辜的惡徒最直接的復仇!手中的劍,似乎不再那么冰冷了。孫青霞沒有看阿木,他蹲在老人身邊,伸出兩指搭在老人頸側,片刻后,又探了探鼻息。他臉上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但那雙深潭般的眸子里,卻掠過一絲極其深沉的寒意,比外面的風雪更甚。“失血過多,寒氣侵體,臟腑受損,腿骨斷裂。”孫青霞的聲音異常平靜,像是在陳述一個與己無關的事實,“沒救了。最多……還有半炷香。”“不!阿爺!”女童聞言,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哭喊,撲在老人身上,“阿爺你醒醒!別丟下丫丫!丫丫怕……”老人的眼皮似乎極其艱難地顫動了一下,喉嚨里發出微弱的“嗬嗬”聲,像是想說什么,卻終究沒能發出清晰的音節,只有一絲渾濁的淚水,從眼角滑落,混入臉上的煤灰。阿木看著這一幕,只覺得一股熱血直沖頭頂,眼前陣陣發黑。他想怒吼,想拔劍沖出去,把那些逃走的嘍啰都碎尸萬段!但他知道,那些人早已逃得無影無蹤。一股巨大的無力感和憤怒,幾乎要將他撕裂。孫青霞默默地看著垂死的老人和痛哭的女童。風雪從洞口灌入,吹動他染血的衣角。他忽然解下自己身上那件早已被血浸透、破爛不堪的外袍——那是他僅有的御寒之物,然后,極其緩慢、卻無比鄭重地,蓋在了老人冰冷的身體上,連同那哭泣的女童也輕輕攏在袍下。那件破袍,沾滿了敵人的血,也浸染著他自己的血。此刻,卻成了這廢墟角落里,唯一的、帶著一絲鐵血余溫的遮蔽。“你叫丫丫?”孫青霞的聲音響起,不再冰冷,卻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沉重沙啞,像被砂石磨過。女童抬起淚眼,茫然又恐懼地看著他,點了點頭。孫青霞的目光轉向阿木,那眼神深邃如淵,仿佛能洞穿他靈魂深處的憤怒與掙扎:“看到了嗎?這就是黑風寨的‘規矩’。弱肉強食,視人命如草芥。”他緩緩站起身,因失血和寒冷,身形微微晃了一下,卻立刻被手中的斷劍鞘拄穩。“恨嗎?想殺人?”孫青霞的目光銳利如刀鋒,直刺阿木心底。阿木猛地點頭,牙齒咬得咯咯作響,眼中燃燒著熊熊怒火。“恨,是火,能燒了自己,也能焚了仇敵。”孫青霞的聲音低沉而有力,“但恨,不是為了殺人而殺人。”他指向氣息奄奄的老人和瑟瑟發抖的女童,每一個字都重若千鈞:“恨,是為了讓這樣的慘事,不再發生!恨,是為了給這些無力反抗的人,一個公道!恨,是為了斬斷那些恃強凌弱、魚肉鄉里的惡爪!”“這,才是武!這,才是俠!”“武非兇器,俠非濫殺!心中有火,劍才有魂!心念蒼生,方不負手中三尺鋒!”“心念蒼生……”阿木喃喃重復著這四個字,只覺得一股前所未有的熱流,從冰冷麻木的心底深處涌起,瞬間流遍四肢百骸!手中的“不悔”仿佛感受到了這股熱流,劍身竟隱隱傳來一絲微不可察的溫熱!那并非物理上的溫度,而是一種源自血脈深處的、奇異的共鳴!老人的身體在破袍下最后微微抽搐了一下,徹底沒了聲息。丫丫的哭聲也變成了絕望的嗚咽。孫青霞沉默地注視著老人安詳(或者說解脫)的面容幾息,然后,他看向阿木,眼神中多了一分決斷:“帶她走。離開這里。”“去哪?”阿木下意識地問。“下山。找個能避風雪、有人煙的地方。”孫青霞的語氣不容置疑,“黑風寨匪首雖除,但余孽尚存,此地不可久留。血腥味會引來野獸,更可能引來其他覬覦此地或想為屠剛報仇的惡徒。這女娃,不能留在這里等死。”阿木看著蜷縮在爺爺尸體旁、凍得嘴唇發紫、眼神空洞的丫丫,一股強烈的責任感涌上心頭。他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悲憤,走上前,盡量放柔聲音:“丫丫,跟哥哥走,離開這里,好不好?哥哥帶你去暖和的地方。”丫丫抬起淚眼,茫然地看著阿木染血卻努力溫和的臉,又看看蓋著破袍的爺爺,小小的身體顫抖著,最終,極其微弱地點了點頭。阿木小心翼翼地抱起丫丫。女童輕得像一片羽毛,身體冰冷僵硬。他脫下自己那件同樣單薄、沾滿血污的外衣,緊緊裹住丫丫,只留一個小腦袋在外面。孫青霞不再多言,率先鉆出破洞。阿木抱著丫丫緊隨其后。重新回到風雪肆虐的天地,刺骨的寒冷讓阿木打了個寒顫,懷中的丫丫也縮得更緊。孫青霞辨認了一下方向,指向山下一條被積雪覆蓋、更為隱蔽的小徑:“走這邊,避開主道。”三人(或者說兩人抱著一個孩子)再次啟程。風雪似乎更大了,天地一片蒼茫。孫青霞在前,腳步依舊沉穩,但速度明顯慢了下來,肩頭的傷和失血帶來的影響開始顯現。阿木抱著丫丫,深一腳淺一腳地跟在后面,每一步都異常艱難,但他咬緊牙關,懷中的重量成了他支撐下去的動力。丫丫縮在阿木懷里,小小的身體漸漸有了一絲暖意。她不再哭泣,只是睜著大眼睛,茫然地看著風雪中孫青霞那孤峭如斷劍的背影,又看看阿木緊繃的下頜線。恐懼似乎暫時被極度的疲憊和寒冷掩蓋。走了約莫半個時辰,風雪絲毫沒有減弱的跡象。孫青霞的腳步越來越沉重,甚至出現了一絲踉蹌。阿木看在眼里,急在心頭。“孫……孫大俠,您歇歇吧!找個地方避避風!”阿木忍不住喊道。孫青霞沒有回頭,只是擺了擺手,示意繼續前行。他深知,一旦停下,被凍僵的危險極大。必須盡快找到真正的庇護所。就在阿木感覺自己的雙腿快要失去知覺時,前方的孫青霞突然停下。他指著山坳一處背風的巨大巖石下方:“那里!”巖石下方形成了一個天然的小小凹陷,勉強能遮蔽風雪。更難得的是,巖石根部似乎還有些干燥的枯草和低矮的灌木叢。三人擠進這方寸之地,風雪聲頓時小了許多。孫青霞靠著冰冷的巖石坐下,長長吁出一口白氣,臉色蒼白如雪,嘴唇也有些發紫。他撕下自己里衣相對干凈的一塊布條,開始笨拙地試圖包扎左肩那猙獰的傷口。動作因寒冷和疼痛而顯得僵硬。阿木將丫丫放在最里面相對避風的地方,用枯草盡量墊好。他看到孫青霞的動作,立刻放下“不悔”,上前一步:“我來!”他接過布條,看著孫青霞肩上那深可見骨的傷口,邊緣的皮肉已經凍得發白。阿木的手有些抖,他想起阿爹教過他一些簡單的草藥和包扎。他強自鎮定,小心翼翼地清理掉傷口周圍凝結的血冰(這過程讓孫青霞的眉頭緊緊蹙起,卻一聲未吭),然后用力將布條勒緊、打結。動作雖然生澀,但足夠牢固。包扎完畢,阿木已是滿頭冷汗。孫青霞閉目調息了片刻,臉色稍緩,睜眼看向阿木,眼神深處似乎掠過一絲極淡的認可。“謝了。”聲音依舊低沉。阿木搖搖頭,沒說什么。他走到洞口,看著外面白茫茫一片,憂心忡忡:“這風雪不知何時能停。丫丫……還有您,都需要暖和和吃的。”孫青霞從懷中摸索出一個冰冷的、硬邦邦的雜糧餅子,掰成兩半,將稍大的一塊遞給阿木:“喂她吃一點。省著。”阿木接過餅子,用體溫焐熱了一點,才小心地掰開一點點,喂給丫丫。丫丫顯然是餓極了,小口小口地啃著,冰冷的餅子噎得她直伸脖子,卻努力吞咽著。孫青霞只吃了極小的一口餅子,便小心地收好剩余的部分。他盤膝坐下,閉目調息,似乎進入了某種內斂的狀態,周身的氣息漸漸沉凝,與洞外的風雪隔絕開來,肩頭傷口的滲血也似乎減緩了一些。阿木知道,這是高深的內功在療傷驅寒。阿木抱著膝蓋,坐在丫丫旁邊,也學著孫青霞的樣子,努力平復呼吸,試圖調動體內那微弱得幾乎不存在的氣息。他聽著洞外呼嘯的風雪,感受著懷中丫丫微弱的體溫,看著孫青霞沉靜如淵的側臉,以及靠在巖石邊那柄染血的斷劍鞘。“心念蒼生……方不負手中三尺鋒……”孫青霞的話再次在腦海中響起。他低頭看著放在腿邊的“不悔”。劍身依舊冰冷,但在篝火(雖然沒有火)的微光和內心的激蕩下,那幽藍的寒鐵光澤似乎多了一絲內蘊的活氣。阿木伸出手,輕輕撫過劍身。這一次,那冰冷的觸感,不再讓他感到恐懼和排斥,反而隱隱傳來一種奇特的、血脈相連般的悸動。仿佛這柄沉寂多年的古劍,也感受到了新主心中那份被點燃的、不再懵懂、而是帶著血與火烙印的、守護弱小的意念。他握住了劍柄。一股微弱卻堅定的暖流,從掌心傳遞到冰冷的劍身,又從劍身反饋回他的身體。雖然依舊寒冷刺骨,但他心中的迷茫和虛無,卻仿佛被這股暖流驅散了大半。風雪還在洞外肆虐,但在這小小的避風港內,一種微弱的、帶著血腥和苦澀的生機,正在頑強地滋長。阿木的目光變得堅定起來。活下去!不僅要自己活下去,還要帶著丫丫活下去!更要讓那些如黑風寨一般、視人命如草芥的惡徒,付出代價!這,或許就是他手中這柄“不悔”劍,新的、沉重的使命。夜,在風雪中顯得格外漫長。不知過了多久,風雪似乎小了一些。洞內只有丫丫微弱均勻的呼吸聲,以及孫青霞悠長低沉的吐納聲。突然,孫青霞緊閉的雙眼猛地睜開!兩道寒光如同實質般刺破昏暗!他瞬間按住了腰間的短刀!幾乎同時,阿木也感覺到一股強烈的、帶著貪婪和兇殘的氣息從洞外急速逼近!不是人!是野獸!而且不止一只!“嗷嗚——!”凄厲悠長的狼嚎,穿透減弱的呼嘯風聲,清晰地傳入洞中!帶著發現獵物的興奮和嗜血的渴望!緊接著,是爪子踩踏積雪發出的“沙沙”聲,以及低沉的、威脅性的咆哮!幾雙幽綠貪婪的眼睛,如同鬼火般,出現在洞口被雪光映亮的邊緣,死死地盯著洞內的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