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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夜雨疑蹤

  • 南宋奇案錄
  • 柯玄清
  • 3051字
  • 2025-07-10 18:37:30

夜色沉沉,烏云低垂。

臨安城外,一條小道蜿蜒入山,曲折而寂靜。山道盡頭,一座孤寺隱于林間,寺門半掩,瓦片經年失修,斑駁不堪。

沈懷瑾撐著一柄油紙傘,立于寺前。身后,薛柳溪將斗篷掖緊,一邊嘟囔:“你怎么總喜歡大晚上的往山里鉆?要不是你一臉‘今晚必有事發’的神情,我才不陪你吃這份苦?!?

“有時候,案子不是靠腦子破的,是靠腳?!鄙驊谚π?,“這腳啊,得多跑幾里路?!?

“可你也不能光靠嘴?!?

他們進了寺門,廟中寂無人聲,香案冷清,佛像落滿塵埃。唯有正堂供臺上,一支香未燃盡。

“這寺廟明明荒廢多年,”沈懷瑾低聲道,“卻有人剛來過。”

他目光一掃,落在佛像下方的一小摞灰燼上,伸手撥弄:“紙灰未冷,有人焚了信件。”

薛柳溪皺眉:“你是不是查袁方查得魔怔了,這荒廟和兵部主事有什么關系?”

沈懷瑾不答,手中卻取出那枚從刺客身上得來的銅章,輕輕一扣,只聽“咔噠”一聲,香案底部竟彈出一塊暗格,里面赫然藏著一本用朱筆批注的殘卷,與《潛言錄》筆跡如出一轍。

“這是……補篇?”

就在他翻看之際,廟外忽傳來犬吠與腳步聲。

“有人追來了!”

兩人迅速藏身佛龕之后,片刻后,幾名黑衣人悄然潛入寺中,手持短刃,分頭搜查。為首之人身形高瘦,左手殘缺,步步生風。

“查一查香灰,有人動過。”

“主事交代,這幾日若有人來此,定是沖著那書來的——別放走一個!”

沈懷瑾屏息凝神,右手握緊紙卷。薛柳溪在他身旁輕輕握住一塊碎瓦。

黑衣人逼近佛龕,手中刀光一閃。

千鈞一發之際,一聲驚雷劈下,照得整座寺廟銀光如晝,瞬間掩蓋了沈懷瑾兩人悄然躍窗逃離的身影。

……

山下茶棚。

二人渾身濕透,坐于一堆柴火前烤火,沈懷瑾展開那份新得的補篇,只見其上所記,竟為“南嶺軍倉貪案”的舊檔,而記錄者,署名正是袁方!

“這案子……十三年前因一場大火而銷卷,死者為時任監察御史?!?

“觀文殿那場火?”

沈懷瑾點頭:“一環扣一環,早已不止是斷案這么簡單?!?

他將補篇裝入懷中,卻見紙張最角,赫然寫著一句手書小字:

“江南秋雨夜,倉廒有鬼言;紅衣若再現,吾名必覆滅?!?

薛柳溪:“倉廒有鬼?”

沈懷瑾神情微動:“你可還記得前些日子,咱們在巷中遇見那個說胡話的瘋子?”

“說什么‘紅衣女笑’,什么‘火里有咒’?”

“對。瘋子說夢話,未必全是瘋言?!彼p聲,“看來,我們要往江南走一趟?!?

……

與此同時,臨安城西,兵部袁方私宅。

主屋燭影斜晃,書案前,袁方眉頭緊鎖,手中一枚銅章正緩緩旋轉。

“南嶺舊卷……”他喃喃,“觀文之火,未竟之局。沈懷瑾,你走得太快了?!?

他忽然起身,對屋外吩咐:“啟用‘夜烏’,告訴他們,該清算了?!?

翌日清晨,天光尚未完全破開烏云,沈懷瑾和薛柳溪便從茶棚動身,順著紙卷中的線索啟程前往江南望川道倉廒。

這是一處軍需糧倉,早年曾為南宋兵部重地,如今雖不再儲軍糧,但守倉官吏依舊嚴密,不容外人踏足。

“你一個縣小吏,怎么混進軍需倉去?”薛柳溪苦著臉,“該不會是又要靠我女扮男裝,假冒兵部使者了吧?”

“這法子倒是屢試不爽?!鄙驊谚裘?,“不過這次我們換種玩法——我是新任倉廒文吏,你是我不放心帶來的貼身‘副吏’。”

“我不放心你才對?!毖α吡艘宦?,但手腳卻飛快地把頭發盤起,換上了一件深青色的男裝。

兩人一路翻山越嶺,七日后抵達望川。雨水未歇,倉區高墻矗立,護衛嚴整,偶有風聲呼嘯而過,倉門前站著兩排巡兵,面如石雕。

沈懷瑾亮出韓承節所開的委任文書,口稱奉臨安府命,前來清點舊檔。守衛見是臨安官文,也不敢多言,交由主吏處置。

主吏姓潘,名仲仁,是個腰圓膀粗、眼小嘴緊的主兒,一見到他們就皺起眉:“清點舊檔?年年都點,年年沒結果。府里的人就是來走走過場的吧?”

“那不一樣?!鄙驊谚獪芈暤?,“我是韓大人欽派之人,此行關乎查案,需得徹底?!?

潘仲仁打量了他幾眼,狐疑地問:“查案?查什么案?”

“舊案。”沈懷瑾低聲道,“十三年前,觀文殿大火前夕,南嶺倉曾有大筆軍糧失蹤。您也知道,火可燒掉卷宗,卻燒不掉真相?!?

這話一出,潘仲仁的臉色微微一變,嘴角卻擠出個笑容:“那案……不是早就結了么?”

“結了嗎?”沈懷瑾迎著他目光,“還是……被火結了?”

潘仲仁臉上笑意僵住,半晌,點點頭:“那便隨我來吧,倉下最老的那一間,就在東南角,陰冷得很,小心別染了風寒。”

——

那座老倉名叫“庚五庫”,破舊陰濕,屋檐滴水,門口封著厚厚的銅鎖。

潘仲仁撥開鐵鎖時,似乎猶豫了片刻。

“潘大人,不進來一起看看?”

“不敢當不敢當?!迸酥偃释笸肆藘刹?,“這地方風水不好,我……不常來?!?

沈懷瑾心知有異,拱拱手:“那便有勞?!?

兩人踏入老倉,撲面而來的霉氣混著淡淡的酸腐味,似乎某種陳年物事正在緩慢地腐爛。

薛柳溪點起火折,光線照見墻角一排排木架,上面堆滿卷宗、破布、封緘殘物,有些上面已長出菌苔。

“這地方比我小時候住的豬圈還破?!?

“但這里,埋了案子的根?!?

他們開始查找相關的南嶺賬目,翻找了半個時辰,才在一卷軍糧配冊中發現一張附頁,紙頁顏色明顯新于其他,紙角有淡淡的紅印,字跡微斜。

沈懷瑾仔細辨認:

“乙丑年六月,二百石稻米入庚五庫,實僅百石;甲申月,朱標下簽;戊子日,有人夜入,無名、無錄?!?

“有問題。”他抬頭看向薛柳溪,“稻米少了一半,卻記實全數;朱標是誰?他為何下簽?‘有人夜入’,為何不報案?”

薛柳溪皺眉:“‘朱標’這個名字,你在兵部資料里見過嗎?”

“沒有,但我聽過?!彼従徴f出,“這名字,觀文殿那場大火發生前,有人曾寫過一首小詩,句中有‘紅衣朱標夜驚殿’?!?

“朱標……可能是人,也可能是暗號。”

——

當天夜里,兩人決定蹲守老倉。

午夜,山風穿林,倉外傳來一陣詭異的“沙沙”聲,似有腳步踩著枯枝而來。沈懷瑾手握匕首,緊貼木架,而薛柳溪則藏在另一側,凝神待發。

門“吱呀”一聲開啟。

一人披斗篷緩緩而入,頭戴兜帽,腳步無聲,直奔南角某木架,熟門熟路地抽出一本賬冊,又轉身準備離開。

“且慢!”

沈懷瑾翻身而出,匕首一橫:“閣下夜探舊倉,意欲何為?”

那人一驚,猛地后退三步,卻未慌張,反而低笑一聲:“沈懷瑾?你來得比我想象中早。”

“你認識我?”

“在你查‘袁方’的那一刻,你就已成了我們注意的對象?!?

“我們?”沈懷瑾目光一冷,“你是什么人?”

那人緩緩掀開兜帽——赫然是早前在臨安被定為“瘋癲”的流浪書生!

“你……不是瘋子?”

“我若說真話,活不過三日?!彼湫σ宦?,“十三年前我在倉中任簿錄,親眼所見糧食走私、庫藏缺斤、甚至有人半夜將尸體掩入糧袋……你以為那是‘失蹤案’,其實是‘滅口案’?!?

“尸體?誰的?”

“監察御史周廣儀?!?

沈懷瑾只覺腦后一涼。

“那你來此……”

“查證。”那人從懷中掏出另一封信,“周御史之死,非他人,而是袁方親手所為。此書為周親筆,火前藏于此處,我冒死尋之。”

沈懷瑾接過書信,紙色焦黃,字跡遒勁,寫著:

“觀文殿有密會,兵部密賄糧司;我欲上奏天聽,恐命不保……若信尚在,留與后人揭之?!?

那人忽地一聲咳嗽,嘴角滲出鮮血。

“你受傷了?”

“不,是毒。”他苦笑,“我早知藏不了多久,昨夜已飲鴆,只為來此一趟?!?

“你瘋了!”

“不是瘋,是等太久?!彼恐炯芫従徸?,聲音輕微,“你若真想查真相,別停……去找‘紅衣女’?!?

“她是誰?”

那人嘴角勾起一抹詭異笑意,未及回答,已氣絕。

……

“真的是滅口案。”薛柳溪站在門邊,臉色蒼白,“這人活著,只為了把一封信送給你。”

沈懷瑾撫著那封血染紙頁,久久不語:“他臨死前提到的‘紅衣女’……很可能是這場陰謀的見證人?!?

“紅衣女……真的是人?”

“我們很快就會知道?!?

他抬頭望天,山雨再起,似連上天都要將這段往事洗凈。

但有些罪惡,是雨洗不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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