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城東,一座幽靜香廬隱于林間,竹影婆娑,香煙繚繞,門前橫掛一幅素白簾布,墨書三個字:洗魂館。
晨曦微透,沈懷瑾一行人循著藍芷臨終線索,悄然來到此地。
“你們說,這木歸林建這洗魂館,是為了洗誰的魂?”阿旺一邊低聲念叨,一邊努力把包袱從驢背上卸下,卻不小心打翻了沈懷瑾的藥包。
“我看他八成是想洗腦!”蘇晚音搶著把藥材撿起來,“香魂鎖、魂轉之香……說不定哪天把你我都洗得認不得自己。”
楚言之淡淡道:“你現在就常常認不得自己,早該洗一洗。”
蘇晚音揮拳就打:“你再說一次!”
“別鬧了。”沈懷瑾輕聲制止,卻并未出笑意,“我們這次進去,只許成,不許敗。”
洗魂館外香竹成行,翠綠蒼蒼,卻無一人守門。
沈懷瑾探手撫門,指尖卻被一股寒意擊退。
“香鎖?”他蹙眉。
楚言之探出一粒紅色香丸,擲入門縫,一陣輕響后,香墻自動散開。
眾人小心入內,院內空無一人,卻遍布陣香殘痕,地面刻有香陣軌跡,中央一壇石香臺,香灰累積似雪堆。
“這里不是香陣演練之地,就是……”
“魂香試陣場。”楚言之語氣罕見地凝重。
“魂香試陣?”
“是香門昔日最高禁術之一,專供香主候選試煉——將三魂七魄外引,通過香陣鎖定、香毒壓制、香力主控,若能在陣中保全本心,則為真主。”
蘇晚音喃喃:“那若失敗呢?”
“輕則失魂瘋癲,重則香火反噬,當場焚身。”
“……”阿旺咽了口唾沫,“那我們現在還待在這干嘛?”
“因為我可能就是……他們要選的那位。”沈懷瑾眼神復雜。
他從袖中取出先前藍芷所留香頁,一攤在地,紙上陣圖與香灰痕跡完美對應。
“這是個三門六轉陣,要破陣,必須同時解決三個香點。”
“你來主陣?”
沈懷瑾點頭:“你們三人分別守三香眼,我走中央主路。”
楚言之:“若陣中有魂幻?”
“你們看我能否走出。”
——
香陣開啟,灰塵飛旋,香氣直沖腦海,沈懷瑾只覺眼前一黑,耳畔傳來呢喃:“沈懷瑾,你是誰?”
景象驟變。
他站在一片火海之中,周圍是殘破的屋檐、倒塌的香塔,還有——自己兒時的書屋。
“你……你不是早就死了嗎!”
那少年身影輕輕轉過頭來,正是年少的自己。
“你不記得了?我們在香塔下曾立誓,要做最強香士。”
沈懷瑾閉眼,心中冷喝:“魂幻,不過是香引所成,不能迷我本心。”
他大步踏出火焰,卻忽見一個女子身影倚在香柱旁,衣袂飄飄,正是蘇晚音。
“懷瑾……你可曾記得,我與你第一次相遇,是在夢里。”
“晚音?你不是在外陣……”
話音未落,蘇晚音忽然臉色蒼白,吐出血來,香氣自她胸前升起,化作萬千毒蝶。
沈懷瑾怒喝:“幻影!破!”
他猛然拔出隨身短刃,在自己掌心一劃,血滴落地,幻境倏然崩解。
——
此時外陣,楚言之與蘇晚音同守一側香眼。
忽見地面香灰流轉,一條身影緩緩從香中凝成——是楚言之死去多年的父親。
“兒啊……你終于回來了……”
楚言之眼神微動,卻一語不發,從懷中掏出銅鈴一晃,香影頓滅。
“你怎么做到的?”蘇晚音驚訝。
“我信不過自己,但我信沈懷瑾。”
——
香陣中央,沈懷瑾腳步未停,終于踏入最后一道香門。
香門開啟,他置身一間暗室,面前靜坐一人,正是木歸林。
“你終于來了。”
“你布此香陣,只為試我?”
“我是香主選使,我要的不是你破陣的能力,而是你的心——你是否愿為香門,付出一切。”
“我為正義,不為門。”
“香門若正,你便正;香門若邪,你可叛?”
“我本來就不是你們的人。”
“可你曾是。”
木歸林指向他額間:“你是‘逐影者’,你早已選中。”
香陣忽地收束,灰氣倒卷,沈懷瑾身形一晃。
木歸林卻上前一步,按住他肩:“若你不承香火,他們會殺你;若你承,他們便會用你——你,準備好了嗎?”
沈懷瑾緩緩抬頭:“我不信命。我只信真相。”
——
香陣崩散,三人沖入中央廳,見沈懷瑾盤膝而坐,香灰如瀑回流,正凝入他掌中一枚香印。
“魂香主印?”楚言之瞠目。
沈懷瑾睜開眼,笑道:“我,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