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

歸鶴客棧中，燈火未熄。

沈懷瑾坐在案前，桌上攤著方才從香陣中取出的香主印與幾頁殘缺香經。窗外傳來竹林輕響，夜風攜香，沉靜如水。

“你現在是香主了？”蘇晚音端著一碗熱湯走進來，一邊說一邊斜睨他，“不帶你就這么升職加薪、迎娶白富美啊。”

沈懷瑾抬頭：“哪來的白富美？”

“你看木歸林那眼神，恨不得直接跪下叫你祖宗。”

阿旺趴在門檻上探頭：“那你以后是不是可以發香令，橫著走？”

楚言之倚窗冷道：“若真橫著走，恐怕很快被香門內部剖香祭魂。”

沈懷瑾輕嘆一聲：“我只是在他們設定好的路上，走了一步。可這香主之位，遠沒那么簡單。”

他拿起香印，掌心微熱，那印竟隨血脈跳動，仿佛活物。

楚言之上前：“你可知這是什么香？”

“赤魂香。”

“香門三絕之一。傳說此香一出，可破萬香陣，亦可控魂馭魄。”

“代價呢？”

“以魂為祭，印主生死不由己。”

蘇晚音把湯一飲而盡，砰地放下：“說來說去，你這香主，是個香奴。”

沈懷瑾失笑：“不錯。不過奴不奴的，我自有主張。”

他忽地翻開香經，指著一段古文：“你們看這里。”

“‘若香主無主心，其香自反；若香主有歸意，其香可化門為家。’”

楚言之眉頭緊鎖：“是香經里的‘香心訣’。”

“我想試試。”

“你瘋了？！”蘇晚音大驚。

“現在香門主壇尚未顯露，木歸林雖承為選使，卻并非最終決策者。我若掌香心，就能奪主動。”

“那若失敗？”

“我魂魄四散，入香焚灰。”

一片寂靜。

“我支持。”楚言之語氣堅定，“不走險路，就只能任人擺布。”

“我也支持。”蘇晚音咬牙，“要死，也一起死。”

“那我就睡覺支持。”阿旺舉手，“我夢里夢見你們成功。”

眾人失笑。

——

次日，眾人離開大理，轉往南詔舊地。

香門真正的主壇，據傳藏于南詔地界的“香幽山”。而通往香幽山的唯一線索，是一枚失傳已久的“香骨釵”。

楚言之翻出古圖：“我們得先去一個地方——忘香谷。”

“又一個香字輩？”蘇晚音皺眉，“這群人除了香什么都不干嗎？”

“忘香谷曾是香門內壇煉香之地，如今雖荒廢，仍可能藏有線索。”

——

忘香谷。

荒山古林間，霧氣氤氳，一道隱蔽石階引向深谷。

眾人緩步而入，草木間殘香陣隱現，石壁上留有古香銘。

“此地氣息怪異。”楚言之撫石前行，“似有香門殘魂。”

“別烏鴉嘴。”蘇晚音剛說完，便聽一陣低語從林中傳來。

“……香……骨……歸……”

聲音縹緲，似哭似笑。

沈懷瑾定睛一看，竟是一排香童石像，個個手捧香爐，面露微笑。

阿旺戰戰兢兢：“他們在看我。”

“別動。”沈懷瑾低聲，“這是香魂凝像，若感知到心神不穩，會引發幻陣。”

蘇晚音握緊劍柄，喃喃道：“我已經開始看到小時候被罰抄書的夢了。”

“那是幻境。”

“我知道，可為什么我看到楚言之也在抄？”

“因為我確實罰你抄過。”楚言之冷笑。

“你這人！”

香陣忽然激發，眾人陷入各自幻境。

沈懷瑾穩住心神，展開香主印，強行破開香氣通道，帶眾人跳出陣中。

石像盡碎，一地香灰之中，一枚發簪靜靜躺著，通體幽黑，尖端刻有“魂”字。

“香骨釵。”楚言之眼神一亮。

“這下，香幽山的門，該開了。”

——

夜歸客棧，沈懷瑾坐于窗前，手中轉動香骨釵，眼神迷離。

這時，房門悄然一響。

走進來的是藍芷。

“不該再見的。”

“你活下來了。”

藍芷并未回答，只將一枚香囊放于桌上：“這是香門密鑰，入香幽山必備。”

“你為何幫我？”

“因為你是唯一不會跪下之人。”

沈懷瑾沉默許久，道：“你怕他們？”

“怕，但更怕再無希望。”

藍芷轉身欲走，卻忽然回頭輕笑：“對了，香門之中，還有一人，也在找你。”

“誰？”

藍芷卻已不見。

——

沈懷瑾凝視香骨釵，心中暗涌。

南詔香幽山，命運將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