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頂漏著天,月光斜斜地打進來,照亮滿地的碎木頭和銹鐵釘。風從墻縫里鉆進來,“嗚嗚”地哭,聽得人心里發毛。
“這破地方能待?”林硯秋踢了踢腳邊的破麻袋,麻袋里滾出個老鼠骷髏,嚇得他蹦了三尺高,“娘哎!嚇死老子了!”
林墨沒理他,正借著月光檢查倉庫的門窗。窗戶早沒了玻璃,只剩幾根歪歪扭扭的木框;門是塊破木板,輕輕一碰就晃悠。她皺著眉往門后塞了根粗木棍:“只能這樣了,湊合一晚吧。”
王逍靠在墻角,裂穹劍就放在手邊,眼睛一直盯著門口。剛才跑過來時,他總覺得有人跟著,回頭看又啥都沒有,那股被盯上的感覺像針似的扎在背上,難受得緊。
雷牙豹趴在林墨腳邊,喉嚨里時不時發出低低的嗚咽,金瞳在暗處亮得嚇人,鼻尖一直抽動,像是聞到了什么不對勁的味兒。
“你說……那些怪物會不會追過來?”林硯秋縮在墻角,抱著膝蓋,聲音發顫。剛才在雜貨鋪外,那些白眼球的怪物撲過來的樣子,現在想起來還渾身發冷。
“不好說。”王逍沉聲道,“它們像是被人操控的,能順著味兒找過來。”他摸了摸懷里的尋蹤草,那玩意兒的味兒挺沖,說不定就是個活靶子。
林墨突然拉了拉他的袖子,聲音壓得極低:“你聽。”
倉庫外傳來“沙沙”的響動,像是有人拖著什么東西在地上走。那聲音越來越近,最后停在了倉庫門口。
三人瞬間屏住呼吸,連雷牙豹都繃緊了身子,耳朵貼在地上。
“咚……咚……咚……”
有人在敲門,節奏慢得讓人心里發緊,像是用指甲在摳木板。
林硯秋嚇得臉都白了,死死攥著手里的破障鈴手環,指節捏得發白。林墨悄悄摸出雷火符,指尖因為用力而泛白,后背抵著墻,心跳得像打鼓。
王逍慢慢站起身,握緊裂穹劍,一步一步挪到門后。透過木板的縫隙往外看——外面啥都沒有,只有月光把地面照得一片慘白。
“誰?”他沉聲問,聲音在寂靜的倉庫里格外清晰。
門外沒動靜,敲門聲也停了。
難道是聽錯了?王逍剛想松口氣,就聽見門外傳來一個黏糊糊的聲音,像是有人含著水在說話:
“我……好冷啊……開門……讓我進去……”
那聲音像是個女人,卻又尖又細,聽得人頭皮發麻。林硯秋腿一軟,差點癱在地上,被林墨一把扶住。
“別出聲。”王逍壓低聲音,后背的冷汗已經浸濕了衣服。這聲音不對勁,不像是活人能發出來的。
“開門啊……我知道你們在里面……”那聲音又響起來,帶著哭腔,“我好疼啊……骨頭都斷了……”
隨著話音,門板突然被撞了一下,那根用來頂門的木棍晃了晃。
“不好!它要進來了!”林墨急聲道,靈力往雷火符上涌,符紙瞬間亮了起來。
王逍咬著牙,把全身靈力都灌注在裂穹劍上,劍身發出淡淡的金光。他知道,這次來的東西,怕是比之前的怪物厲害得多。
“砰!”
門板被撞得劇烈晃動,木棍眼看就要斷了。門外的哭喊聲變成了尖利的笑,刺耳得像是指甲劃過玻璃。
雷牙豹突然竄到門口,對著外面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咆哮,聲音里滿是憤怒和恐懼。
就在這時,門外的動靜突然停了。
那笑聲、撞門聲,全都沒了。倉庫外又恢復了死寂,只有風還在“嗚嗚”地吹。
三人愣在原地,誰都不敢動,過了好一會兒,林硯秋才哆哆嗦嗦地問:“走……走了?”
王逍沒說話,依舊盯著門板。他心里那股被盯上的感覺沒消失,反而更強烈了,像是有什么東西就貼在門外,正透過縫隙往里看。
突然,門板上的一塊木板“咔嚓”一聲裂了,露出一個黑洞洞的窟窿。
一只眼睛貼在窟窿上,白森森的,沒有黑眼珠,正死死地盯著倉庫里!
“啊!”林硯秋嚇得尖叫出聲,手里的破障鈴手環掉在地上,發出“哐當”一聲脆響。
那只眼睛猛地縮了回去,門外傳來一聲怪叫,接著就是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像是跑遠了。
王逍趕緊拉開門沖出去,外面空蕩蕩的,只有地上留下一串黑乎乎的腳印,像是沾了血,一路往倉庫后面延伸。
“追嗎?”林墨也跟了出來,手里的雷火符還亮著。
王逍看著那串腳印,又回頭看了看倉庫里嚇得發抖的林硯秋,咬了咬牙:“不追。先離開這兒,這地方不安全。”
他知道,對方是故意在嚇唬他們,想讓他們自亂陣腳。現在追出去,說不定正好中了圈套。
林硯秋撿起地上的手環,手抖得厲害:“剛……剛才那是啥?比那些怪物嚇人多了!”
“是更厲害的傀儡。”王逍沉聲道,心里翻江倒海。能做出這種東西的,絕對不簡單,看來蘇家那個余孽,比他們想的要棘手得多。
雷牙豹對著倉庫后面低吼,尾巴繃得筆直,像是在警告他們別靠近。
“別管那么多了,先找個安全的地方。”林墨扶著林硯秋,聲音里帶著后怕,“天快亮了,等天亮了再想辦法。”
三人一豹不敢再停留,趁著月色往城東跑。路上沒再遇到怪事,但每個人心里都沉甸甸的。
王逍回頭望了一眼城西的方向,黑暗沉沉的,像是有一張巨大的嘴,正等著他們掉進去。
他握緊了手里的裂穹劍,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
這中州城,果然是個吃人的地方。但他們不能退,退了,青云宗的人就永遠抬不起頭;退了,那些被害死的人,就永遠沉冤得雪不了。
不管前面等著他們的是刀山還是火海,都得闖過去。
哪怕今晚嚇得腿軟,明天太陽升起時,還得挺直腰桿,握緊手里的劍。
跑到城東時,天邊已經泛起魚肚白。
街邊的早點攤開始冒熱氣,賣豆漿的老漢支起桌子,油條在油鍋里“滋啦”作響,總算有了點活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