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等四章:暗涌的魅影
- 銀杏燼
- 木子正卯
- 2933字
- 2025-07-02 20:34:58
手中的招聘啟事像一塊燒紅的烙鐵,燙得我幾乎要脫手甩開。魅影會所…林氏集團…蘇晚血色的警告…“他們盯上你了”…這些碎片在我混亂的腦海里瘋狂沖撞,試圖拼湊出一個我不敢想象的圖景。指尖冰冷,不受控制地顫抖著,幾乎捏不住那張輕飄飄卻又重逾千斤的紙片。
蘇晚父親的啜泣聲斷斷續續,像鈍刀在刮擦著寂靜的空氣。他深埋著頭,肩膀的聳動是這昏暗房間里唯一的活物跡象,卻散發著死寂般的絕望。我張了張嘴,喉嚨干澀得發不出任何聲音。問什么?問他知不知道女兒在那種地方打工?問他知不知道“他們”是誰?看著他被生活徹底壓垮的脊梁,所有的問題都堵在胸口,化作更深的窒息。
“叔…這個…”我艱難地舉起那張啟事,聲音沙啞得如同砂礫摩擦,“您…見過嗎?”
蘇父緩緩抬起布滿血絲和淚痕的臉,渾濁的目光茫然地落在我手上那張花哨的紙上。他看了幾秒,眼神空洞,仿佛那只是一個與己無關的陌生物件。最終,他極其緩慢地、沉重地搖了搖頭,嘴唇翕動,只發出幾個模糊不清的音節:“不…不知道…她…她只說…晚上…去補習…”
補習?我的心猛地一沉。一個需要用“補習”來掩蓋的“高薪”工作……魅影會所……這名字本身就帶著一股下流場所的油膩氣息。聯想到招聘啟事上那些搔首弄姿的剪影,聯想到蘇晚日記里那句驚恐的警告……一股冰冷的怒意混雜著難以言喻的恐懼,瞬間攫住了我的心臟。
我幾乎是逃也似的離開了那個令人窒息的小屋。外面的陽光刺眼,卻驅不散周身如影隨形的寒意。口袋里的手機像一塊沉重的石頭。我掏出它,屏幕亮起,映出我蒼白失魂的臉。指尖在通訊錄上滑動,最終停在“周濤”的名字上。他當時在現場……他父母“剛好路過”……
電話接通得很快。
“深哥?”周濤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小心翼翼,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你…從蘇晚家出來了?”
“嗯。”我應了一聲,聲音干澀,“周濤,那天晚上……你爸媽,是怎么‘剛好路過’城西那個路口的?”我刻意加重了“剛好”兩個字。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只有細微的電流聲。這短暫的沉默像一根針,扎在我繃緊的神經上。
“呃…深哥,你也知道,我爸那破車,總愛往城西那個老汽修廠跑,說是便宜。”周濤的聲音帶著一種刻意的輕松,語速卻比平時快了些,“那天晚上我媽非跟著去取車,回來路上就…就撞見了。唉,真他媽倒霉催的!”他嘆了口氣,試圖用粗話掩蓋那份不自然。
“倒霉催的?”我重復著,語氣冰冷,“周濤,蘇晚最后在哪兒打工,你知道嗎?”
又是一陣更長的沉默。這次,我甚至能聽到他那邊略顯急促的呼吸聲。
“……打工?她不是…一直說晚上去圖書館自習嗎?”周濤的聲音帶著明顯的遲疑和不確定。
圖書館?和蘇晚父親說的“補習”如出一轍。謊言。一個掩蓋著巨大危險的謊言。而周濤,他在說謊,或者,至少他知情卻選擇了隱瞞。
“圖書館?”我冷笑一聲,“周濤,我們認識多少年了?”
“深…深哥,你這話什么意思?”周濤的聲音明顯慌了,“我真不知道!我要是知道她在那鬼地方……我……”
“‘那鬼地方’?”我敏銳地抓住了他話里的漏洞,聲音陡然拔高,“你知道是哪?魅影會所,對嗎?”
電話那頭瞬間死寂。幾秒鐘后,傳來周濤幾乎是氣急敗壞的聲音:“操!林深你他媽是不是瘋了?!什么魅影會所!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別瞎想!蘇晚她…她就是倒霉!意外!你他媽別鉆牛角尖了行不行!”他幾乎是吼出來的,帶著一種被戳穿的惱羞成怒,然后不等我回應,“啪”地一聲掛斷了電話。
忙音刺耳地響起。我握著手機,站在人來人往的街頭,卻感覺置身冰窟。周濤的反應,徹底印證了我的猜測。他知道!他一定知道些什么!關于魅影會所,關于蘇晚的死……絕不僅僅是“意外”那么簡單!
魅影會所……林氏集團……
一股前所未有的冰冷決心在我心底滋生。我要知道真相。我要撕開這層包裹著血污和謊言的華麗外衣。
幾天后。魅影會所。
這里與我想象中那種廉價花哨的場所截然不同。它坐落在城市最奢華的娛樂區深處,門面低調而奢華,巨大的黑色玻璃幕墻反射著城市的霓虹,只在一角亮著兩個幽藍色的霓虹字——“魅影”。沒有喧囂的音樂泄露出來,只有一種無聲的、沉重的壓迫感。
我站在巨大的玻璃門前,深吸了一口氣。門童穿著剪裁合體的黑色制服,眼神銳利如鷹隼,顯然訓練有素。看到我走近,他并未像對待普通客人那樣殷勤,而是微微瞇起了眼,帶著審視。
“先生,請問有預約嗎?”聲音禮貌而疏離。
我掏出手機,調出一個號碼——那是父親助理的私人號碼,代表著某種權限。“告訴陳經理,林深找他。”我的聲音刻意放得平穩,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冷淡。
門童的目光掃過那個號碼,眼神瞬間變了,銳利中添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敬畏和緊張。他飛快地按了下耳麥,低聲說了幾句。片刻后,他側身,對著厚重的玻璃門做了一個標準的“請”的手勢,姿態恭敬了許多:“林少,陳經理在里面等您。請隨我來。”
沉重的玻璃門無聲滑開。一股濃烈到令人頭暈目眩的復合香氣撲面而來——頂級雪茄的醇厚、昂貴香水的甜膩、還有……某種更深沉的、難以名狀的欲望與金錢混合的氣息。光線驟然變暗,只有幽藍色的氛圍燈勾勒出空間的輪廓。巨大的水晶吊燈折射著迷離的光,深紅色的天鵝絨沙發像蟄伏的巨獸。穿著暴露卻質地精良的年輕男女穿梭其間,臉上掛著職業化的、恰到好處的笑容,眼神卻空洞或帶著精明的算計。背景流淌著低沉的、如同某種催眠咒語般的爵士樂。
這里的一切都透著一股精心設計的奢靡與墮落。它不像聲色場所,更像一個……狩獵場。一個披著華麗外衣的、屬于林氏集團的黑暗巢穴。
一個穿著深色西裝、身材微胖、臉上堆滿熱情笑容的中年男人快步迎了上來,正是陳經理。“哎呀!林少!稀客稀客!您怎么親自過來了?也不提前打個招呼,我好安排一下!”他熱情地伸出手,試圖跟我握手,眼神卻飛快地在我臉上掃過,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探究和緊張。
我避開了他的手,目光冰冷地掃過這光怪陸離的大廳。“隨便看看。”我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上位者天然的壓迫感,“聽說這里,是集團旗下‘經營’得最有特色的地方?”
陳經理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隨即更加熱情:“林少您說笑了!我們這都是合法合規經營,為高端客戶提供一個放松交流的私密空間而已。”他側身引路,“要不,我帶您去VIP區?那里更清凈些。”
我沒有動,目光像探照燈一樣掃視著。那些侍應生,那些“服務人員”……他們臉上職業化的笑容背后,是否也隱藏著蘇晚日記里那種深不見底的恐懼?“盯上你”……蘇晚是在這里,被什么人“盯上”了嗎?她的警告,是否就源于這個華麗地獄的深處?
就在陳經理額頭開始滲出細密汗珠時,我的目光無意間掃過大廳深處一個不起眼的角落。一個穿著侍應生制服、身形瘦削的年輕男孩正低著頭擦拭吧臺。他的動作有些僵硬,側臉在幽藍的光線下顯得異常蒼白。就在他微微抬頭,似乎想看向我們這邊時,目光與我瞬間對上!
那眼神……充滿了難以言喻的驚恐!就像看到了什么極其可怕的東西!他像受驚的兔子般猛地低下頭,手中的杯子差點脫手,身體控制不住地微微發抖。
陳經理顯然也注意到了這小小的騷動,臉色瞬間沉了下來,對著耳麥低吼了一句:“吧臺那個新來的!怎么回事?笨手笨腳的!讓他滾后面去!”
我的心猛地一沉。那個男孩驚恐的眼神,絕不是因為打碎杯子那么簡單!他認識我?還是……他認識我這個身份背后所代表的,足以讓他恐懼的東西?蘇晚……她是否也曾這樣,在某個角落,用同樣的眼神看著某個“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