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大王~”秦緋月的聲音甜得發膩，連稱呼都換了，“您看，這么多銀錢帶在身上多不方便？不如交給小臣保管，我整日侍奉大王左右，若有用度之處，小臣自會替您付清，若讓大王您親自去付賬，豈不是跌了分兒？”

眼看蠢狐連王小狗都不叫了，王卯彧悄悄咽了口口水，警惕地側過身子，將懷中方巾包擋上一擋，結結巴巴拒絕：

“不……不勞煩了！我……我自己收著挺好！”

“王小狗！”秦緋月臉色一變，眼中狡黠一閃，語氣陡然陰森起來，“你連化形都不會，還想去買羊奶？小心被那些兇神惡煞的人當成野貓抓了去，拴在樹底下看家護院，整日里只能吃點剩飯殘羹，餿的冷的……”

她故意拖長了調子，看著蠢貍瞳孔開始劇烈抖動。

“說不準啊，人家還當你是個偷奶的小賊，到時候店家放狗咬你，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想求救都沒人聽得懂你那喵喵叫……”

她越說越瘆人，仿佛那悲慘場景就在眼前。

“不！?。?！”

王卯彧渾身毛發倒豎，發出一聲凄厲貓嚎，叼起自己的方巾包，嗖一下沖出正廳，眨眼間消失在門外夜色里。

看著蠢貍落荒而逃的背影，秦緋月捂著嘴偷笑幾聲，然而，當她的目光透過窗欞，望向小恩人燈火搖曳的正屋時，笑意卻漸漸淡去，一絲難以言喻的愁緒重新爬上眉梢。

‘家慈……不復至此……’

白日里蠢貍無意間點破的那個詞，此刻冰冷如潮，無聲漫過心頭。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懷里同樣沉甸甸的方巾包，又望了望王卯彧消失的方向。

‘那我和蠢貍……如今又算什么？’

晨光微醺，暖意流轉。

王恒安推開屋門，晨光拂面，有些刺眼，一低頭，王卯彧蜷縮在門前石階上，懷里緊緊抱著那方巾包，睡得正酣，只是好似做了噩夢，眉頭緊鎖，身軀不時抽搐一下。

‘怎么睡這里來了……’

王恒安心頭泛起一絲憐惜，俯身想將他抱起。

指尖剛觸到溫熱皮毛，王卯彧猛地驚醒，貓眼圓睜，寫滿驚恐。

待看清是宅院大王的溫和臉龐，緊繃的身體徒然松懈下來，他連忙起身，叼起那方巾包，急切放到王恒安腳邊。

“大王！我、我想好了！”他聲音還帶著點驚惶，“這錢……還是放您這兒！我想喝羊奶時，就托您去買，行不行？”

“怎么？”王恒安挑眉，有些詫異，“自己揣著怕丟了？”

“不！我不要被拴樹上！我不要被狗追！”

“？”

王恒安一頭霧水，正待細問。

這時，秦緋月也推門而出，一身紅衣襯得小臉明媚。

她笑嘻嘻打了招呼，步履輕快走近，眼中狡黠一閃而過，狀似隨意道：

“公子今日可要忙些什么？可還有案子要查？”

王恒安心中略一思量，將鐵陀寺的事情隱了，只道：

“倒是有件小事，需要尋一只小妖的下落。”

“這也是那什么縣大官交代的事情？”秦緋月眼中閃著金光，“是不是也有賞錢？”

“賞錢……應該有吧。”

王恒安也有些不確定，他替縣君辦事并不圖財。

“那我倆能去嗎？”

秦緋月可憐兮兮望著自家小恩人，眼中的水波直往他心里蕩。

王恒安其實早已仔細權衡過，若將他們獨自留在家中，山君再派妖將前來，恐生禍端。

帶在身邊，既能轉移潛在目標，避免羅店再生波折，又能借重他們同為妖族的優勢，或許能從不同角度發現線索。

此次目標是黃仙朗，同為妖族兩小妖或許能幫上忙。

“本也打算帶你們同去?！?

他點頭應允。

“太好了！公子！”秦緋月興奮得原地蹦了一下，隨即指向把自己縮在王恒安腿后的蠢貍，“王小狗雖然腿腳慢了些，但他鼻子可靈了，找人最是在行！”

‘我是貓！是虎皮斑斕！不是真狗！’

王卯彧心中做了無數鬼臉，但面上對著宅院大王，還是擠出個討好笑容，小雞啄米似的連連點頭，算是默認了秦緋月的說法。

“如此甚好?！蓖鹾惆差h首，“那我們先分析分析線索?！?

正廳。

王恒安先將王卯彧的方巾包妥善收進自己屋里，隨即拿出紙筆，在木板桌上鋪開。

唰！

他運筆如飛，墨跡淋漓，很快勾勒出兩幅生動傳神的畫像，懸于半空，瞬間吸引了還在互相瞪眼的兩小妖。

只見一幅是個留著三條胡須，面容透著幾分奸猾邪氣怪人模樣；另一幅則是個人立的妖怪，尖嘴利爪，四肢毛茸茸的，眼神透著股兇光。

“此妖名為黃仙朗，”王恒安指著畫像，沉聲道，“在莒縣城里做些見不得光的勾當，我們此行目標便是找到他，至于后續如何處置，自有衙門接手，無需我們操心?！?

話音落下，正廳陷入安靜。

只見兩小妖都微垂著頭，做沉思狀，幾息后又同時抬起頭，眼神閃爍，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大王！”王卯彧終究先開了口，臉上帶著一絲回憶，“我……我好像在山里見過這黃鼠狼妖，他跟六……呃，就是那個欠債的虎子似乎關系不錯，不過他不常在山里……一年也就上山那么一回？”

王恒安心中微動，有些意外王卯彧竟認得此妖，默默記下。

‘黃仙朗與六娘子相識……可惜六娘子是敵非友，這條線怕是無用。’

他不動聲色，繼續追問：

“可還有其他線索？比如他常去何處？有何喜好？”

“我在山里待的時日不長，只知有這么一位，沒見過幾次。”王卯彧搖搖頭，隨即看向秦緋月，“狐娘子在山里待的年頭久，或許……知道得更多些？”

秦緋月聞言，身體似乎繃緊了一下，神色間透著明顯不安。

她悄悄抬起眼簾，飛快地瞥了王恒安一眼，貝齒輕咬下唇，猶豫再三才小聲問道：

“公子……不知找他……是要做什么呢？他……他犯了什么大錯？”

王恒安眼睛微瞇，捕捉到她語氣中的緊張，心中了然，定然是嚇到這小狐貍了，面上卻只是淡然一笑，語氣帶著幾分試探：

“看來緋月不僅認識他，還頗為相熟？若是讓你為難，不說便是，你且安心待在家中，我與卯彧去尋他即可。”

“公子！”秦緋月急了，生怕小恩人誤會，“不是熟識，只是知道這么個妖?！?

“嗯？”

王恒安微微皺眉，心中疑惑更深。

‘這黃仙朗畫像看著絕非善類……怎會與小狐貍有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