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生產(chǎn)隊的取消，下鄉(xiāng)知青也都要返城，傅一凡也得跟著爸媽回城里去了。

“山猴子，我要回城里了，這本小人書送給你了。”傅一凡拿出本小人書遞給莫如云，不舍地說。

“你不在這里念書了嗎？”如云不明白地問。

傅一凡鼓著臉、點點頭。

“大鼻涕，你真的要走了嗎？什么時候再回來？”羅建軍他們也趕緊問。

“不知道。”傅一凡搖一搖頭。

“那我給你畫張畫吧！算跟你換小人書。”

“好外！”傅一凡高興的說。

如云拿出紙筆，認(rèn)真地畫了起來。

小一凡一旁看著，佩服得無體投地：“好漂亮！”

“給你！”

如云有點自得，又有點兒靦腆地抿抿嘴，把畫遞給他說。

“好，謝謝啊？”小一凡高興地揣起畫。

其他同學(xué)一見也都圍過來：“山猴子，好好看！也給我畫一張吧？”

“我拿小臘筆跟你換，怎么樣？”

見她不作聲羅建軍他們又都拿出小蠟筆央求道。

“好吧！”小如云露出甜甜的笑，給大家又都畫了一張。

（其實小孩畫畫也就口鼻一條線，頭發(fā)三兩根，加點兒蠟彩，只是在小孩的眼里好看罷了！不過，肯定成就信心，這使得如云對繪畫又有了熱情。）

小如云的爸爸也趁著農(nóng)閑跟人一起出去販木料去了，家里就剩她們娘倆了。雖說是農(nóng)閑，田間還是要管理的，所以一大早，冬嬸就把如云叫了起來。“快起來幫我打烏頭去！”

除草打烏頭，除了老人們記得，我們這代人應(yīng)該沒幾個人記得了吧？（烏頭：用竹篾做成，形狀像烏龜。厚篾釘成四格檔架，下底檔架各釘上一排大約一寸來長的竹簽、上端頭尾處釘上兩個竹圈，這就是烏頭了。再將一根長竹竿插到圈里，用鐵絲綁牢，就能除草了。）在剛放水曬田的秧行里來回擦拖，縱橫拖拉，一竿子到底。將秧行的雜草拖帶入泥，然后放水曬田，等田曬好，草也就死了，不用除草劑，同樣能除草。這就是“打烏頭”了。一人一天也能打三四畝田。趕上天氣不好，未能及時曬好，那就要手工再去田里除草了，那得把手指伸到泥里去摳，不摳去草根，草是會再長的，到收割了還是一田的雜草。它跟除草劑比，效率是低差了幾大倍，但性質(zhì)相同、安全可靠。（成語“斬草除根”本來是莊稼人種田的需要，到了別有用心的人那里，卻成了下狠毒的哲理名言了。）

小如云好不容易得個星期天，就放心大睡。她睡得正香，卻被她媽媽拖了起來，于是不高興地說：

“外面還看不見。”

“你眼睛還沒睜，當(dāng)然看不見？”她媽媽沒好氣地說道。

“……我還有作業(yè)呢！”如云又揉揉眼睛說。

“睡覺就沒作業(yè)，一叫你做事就說寫作業(yè)？……早起涼快，打完烏頭還有那么多時間呢！多少作業(yè)也能做得完！”冬嬸朝她一瞪眼說。

“那你打完烏頭干嘛去？”如云鼓著嘴反駁說。

“死丫頭！還管起我來了？叫你做點事，還這么多廢話？”冬嬸拽過她，又給她屁股幾巴掌。

“可我真不會。”

“把底板朝下貼泥，順著秧行、一竿子攏到頭就是，這么簡單也不會？你這書是怎么念的？”

“書上又沒教……”如云小聲嘟囔。

“這么點兒大就學(xué)會偷懶了？是不是還想吃‘板栗子’？”

“……”如云不敢作聲了，只是條件反射似的摸摸頭、又摸摸屁股，趕緊跟她媽媽下田去了。

小一凡看不得如云受委屈，對冬嬸、他先也是怕怕，后來成了憤憤。

一天，他聽人說她很怕蛇，就在田頭抓了條蛇，故意走在后頭。看到冬嬸在園子摘菜，把籃子放在地頭，便趁她不注意，把蛇就放到菜籃子里，然后用菜葉蓋上，這才跑掉。冬嬸又摘了把菜，回來放進(jìn)菜藍(lán)子里，又用手摟了摟想看看夠不夠，忽然翻出條蛇來，嚇得她大叫一聲：“媽呀！救命啊！”

扔掉菜籃子，攤坐在地上。

村里人聽到叫喊，以為出什么事了，都跑了過來：“出什么事了？”

冬嬸這才回過魂來，害怕地指著籃子對著他們說：“今天出鬼了！好端端的籃子里多出條蛇。”

“沒想到冬嬸你還這么怕蛇啊？不會是哪個淘氣鬼知道你怕蛇，故意捉來嚇你的吧？”有人笑道。

冬嬸四下張望又沒見有人，只看到一個小一凡的背影，她立馬追了過來：“小刺佬！你給我站住！你家大人是怎么教育的？怎么這么害呢？……下回從我家門前過，打斷你的狗腿！”

小一凡聽到她的尖叫聲，本來還洋洋得意地邊走邊竊竊地笑，一聽冬嬸追來，撒開腳丫子，拼命地跑。

冬嬸沒逮住他，回來又給如云一通打，“看你都跟些什么人玩？除了搗蛋就是使壞？今后不許跟再他玩，讓我看到就扒了你的皮！”

后來小一凡經(jīng)過他們村的時候，就只有遠(yuǎn)遠(yuǎn)瞄著，看冬嬸不再家門口就快步?jīng)_過去，在門口就趕緊下村子饒行。

到了學(xué)校，她就管不著了！可如云畏懼她媽媽的話，在學(xué)校真不敢跟他玩了，小一凡就拿出一本小人書在她眼前一亮說：“小人書，看不看？”

“我媽不讓跟你玩。”如云看著小人書，很是糾結(jié)。（那時小人書可是個希有之物，一般人家不給孩子們買，不但是因為沒錢，主要是嫌那不是正書。在他們眼里，課堂上課的書才算是正書。）

小如云是實在想看，又怕媽媽打，只好自我安慰說：“在學(xué)校看，媽媽不會知道吧？你不要讓她知道了噢？”邊說邊接過小人書，翻開看一頁，臉上就露出燦爛的笑容。

“好看吧？……看這人……？好聰明！好好笑！”看如云笑了，小一凡也開心地笑了！兩小家伙捧著個小人書、看著笑著……。

時間的確是快，一晃就過了金色的童年，對于這幫還沒有玩夠、又對未來充滿好奇的這幫小家伙們來說、還嫌慢了，總是盼著快點兒長大。一份中學(xué)的入學(xué)通知書，終于又將他們帶入一個新鮮的世界，開學(xué)的第一天，如云就在校門口碰上了傅一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