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滿捏著那張燙金名片的手指微微發顫，夜市的喧囂突然被按下了靜音鍵。

他湊近路燈又看了一遍——“米其林指南陳默”，右下角還印著紅盾標識，摸上去有凹凸的紋路。

前半夜被周陳宇表弟搞的那出“投毒戲碼”帶來的火氣還沒消，這會兒倒先被這張名片燙得后頸發熱。

“小滿？”沈眉莊遞來的冰可樂在他手心里沁出涼意，“發什么呆呢？

下一串該我了。“

“眉莊姐你看！”他把名片往她眼前一送，喉結上下滾動，“剛才那個穿灰西裝的男人，是米其林的評審！”

沈眉莊接過名片的手頓了頓，鏡片后的瞳孔微微收縮：“我表哥的餐廳去年申請米其林一星，光是預約評審就排了三個月。”她抬眼時目光落在烤架上滋滋冒油的肉串，“不過他說過，評審最看重的從來不是裝修，是食物里的‘生命力’。”

“生命力？”林小滿重復著這個詞，突然想起爺爺教他熬鹵時說的話——“老鹵是活的，要每天用心喂它”。

他望著鹵桶里翻涌的琥珀色湯汁，喉間突然發緊。

“叮——”手機在圍裙兜里震動，是蘇晚晴的消息：“明早八點，我辦公室。”

林小滿盯著屏幕上那個簡潔的句號，突然笑出聲。

三天前這女人還板著臉說“路邊攤的油腥氣會污染味蕾”，現在倒主動約見了。

他抄起鐵簽子翻烤羊腰，火候感知力順著掌心蔓延，羊油在415℃的溫度下炸開焦香，混著孜然的氣息裹住路過的晚風。

第二日清晨，林小滿蹲在《都市美食報》樓下啃煎餅果子，抬頭就看見蘇晚晴踩著細高跟從旋轉門里出來。

她今天沒穿那身萬年不變的職業套裝，淺米色風衣下擺掃過臺階，手里抱著一摞報紙。

“看什么？”她把報紙拍在他懷里，發梢掃過他鼻尖，“頭版。”

林小滿低頭，黑底白字的標題刺得他瞇起眼——《地攤也有靈魂：當煙火氣成為味覺信仰》。

他快速往下掃，看到自己的名字出現在“城市美食覺醒者”一欄，連爺爺的老鹵配方都被蘇晚晴用“時間淬煉的生命之湯”來形容。

“你...不是說路邊攤無美食嗎？”他捏著報紙角，聲音發悶。

蘇晚晴轉身往報社走，風掀起她的風衣角：“那是沒嘗過能讓人掉眼淚的烤串。”走到樓梯口又停住，側過臉時耳墜閃了閃，“昨晚陳默給我發消息，說他在你攤位吃了七串豆干，說那是‘用真心煨出來的食物’。”

林小滿望著她的背影，突然明白為什么爺爺總說“好味道能打開人心”。

他把報紙小心折好塞進帆布包，轉身時撞上進門的快遞員——對方抱著個印著“吃遍都市”logo的紙箱，正扯著嗓子喊：“楚雨蕁的直播設備！”

傍晚收攤時，楚雨蕁的直播車已經支在老巷口。

她舉著手機沖鏡頭比耶，齊肩短發被風扇吹得亂翹：“姐妹們！

今天帶你們看什么叫’人間煙火榜‘天花板——“她突然把鏡頭懟到林小滿臉上，”小滿哥，給大家說說，被米其林盯上是種什么體驗？“

林小滿被鏡頭晃得瞇眼，伸手擋住：“別瞎說，就一張名片而已。”

“什么叫而已！”楚雨蕁的助理舉著補光燈湊近，“我剛查了，陳默是米其林亞洲區最年輕的評審，上回他夸一家面館，現在排隊得提前三天！”

彈幕瞬間炸了：“求定位！”“我也想吃哭一次！”“小滿哥快開分店！”

林小滿望著手機屏幕里滾動的留言，烤串的手頓了頓。

他想起昨天蘇晚晴文章里的話：“真正的美食從不在榜單里，而在煙火氣中。”可現在這煙火氣，好像要飄出老巷口了。

“叮——”系統提示音在腦海里響起，他差點被鐵簽子燙到手。

【檢測到宿主影響力突破社區范圍，觸發隱藏任務：獲得官方經營許可】

【任務獎勵：神級鹵料穩定術（老鹵可保存十年不腐）】

林小滿剛要查看任務詳情，就聽見巷口傳來電動車的嗡鳴。

李姐穿著藍布衫從車上下來，手里抱著個牛皮紙袋，發梢沾著點白灰——像是剛從居委會出來。

她站在攤位前瞇眼笑：“小滿啊，我聽說最近好多人打聽你這攤兒？”

林小滿手忙腳亂關了系統界面，扯著圍裙擦手：“李姐您怎么來了？”

“來看看我的寶貝攤主啊。”李姐拍了拍牛皮紙袋，目光掃過排隊的人群，“最近街道在搞‘民生美食示范街’，我琢磨著...”她的話被楚雨蕁的直播聲打斷——

“姐妹們看這個鹵桶！

小滿哥說這是他爺爺傳的，每天要熬八小時——“

林小滿望著李姐手里的紙袋，突然聞到了點不一樣的味道。

晚風裹著烤串的香氣鉆進鼻腔，他摸了摸胸口的名片，又看了眼正在直播的楚雨蕁，突然覺得這老巷口的煙火，要燒得更旺了。

烤爐的火星子“噼啪”炸開時，李姐已經把牛皮紙袋里的文件抽了出來。

藍布衫袖口沾著的白灰蹭在文件封皮上，倒像是給“XX區流動攤販經營許可證”幾個燙金大字添了層煙火氣。

“林老板，”李姐把筆往他圍裙上一戳，“街道開了個碰頭會，你這攤兒現在是民生美食示范街的活招牌。往后不用再跟城管打游擊，定點兒在老巷口支攤，每月交五十塊衛生管理費就行。”

林小滿的手指剛碰到文件，就像被燙著似的縮了回來。

他望著文件上鮮紅的公章，突然想起上個月被城管追著跑過三條街的狼狽——那會兒他舉著半熟的羊肉串喊“等我翻個面兒”，城管大哥追得直喘氣：“你這小子，比烤串還執著！”

“真……真給我許可了？”他聲音發顫，后槽牙咬得發酸。

楚雨蕁的直播鏡頭“唰”地懟過來，補光燈把他發紅的眼尾照得一清二楚：“姐妹們見證歷史性時刻！小滿哥的攤兒終于轉正啦——”

圍觀的老鄰居們哄笑起來。

張大爺舉著剛烤好的脆骨串晃了晃：“早該這樣！我家那小孫子，現在寧可少吃頓肯德基，也要蹲這兒等小滿的烤面筋。”

李姐拍了拍他肩膀，藍布衫下的體溫透過圍裙滲進來：“上回區里領導來視察，嘗了你一串雞心，直說‘這才是老百姓的味道’。你爺爺要是還在，保準兒得跟我碰杯二鍋頭。”

林小滿喉嚨發緊，想起爺爺臨終前攥著他手說“別丟了這手藝”的模樣。

他用力吸了吸鼻子，把文件小心塞進帆布包最里層，那里還躺著蘇晚晴的報紙和米其林名片。

“叮鈴——”

老巷口的自行車鈴聲突然刺耳起來。

周陳宇穿著皺巴巴的T恤沖過來，額角的汗順著下巴滴在褪色的“金牌烤串”圍裙上。

他一把扯住李姐的藍布衫袖子，指甲都泛了白：“李主任！他這是靠網紅炒作！昨天我親眼看見他往鹵湯里加……加香精！”

“松手。”李姐掰開他的手指，動作像捏著根烤焦的簽子，“上回你說他投毒，警察查了三天，監控顯示是你表弟往辣椒罐里撒的洗衣粉。”她從帆布包里抽出一沓檢測報告，“這是區食藥監剛出的檢測單，鹵料成分全是桂皮八角，連色素都沒加。”

周陳宇的臉漲成豬肝色，后槽牙咬得咯咯響：“那……那米其林評審憑什么找他？就一破地攤！”

“就憑他烤的串兒能讓七十歲的王奶奶掉眼淚，能讓加班到十點的程序員蹲在攤兒邊兒上吃哭。”李姐把檢測報告拍在他胸口，“你要是能做出這種味道，我現在就給你發許可。”

圍觀人群里傳來幾聲嗤笑。

楚雨蕁舉著手機壓低聲音：“姐妹們看他耳朵，紅得跟剛烤好的臘腸似的——”

周陳宇猛地推開人群跑了。

他的破自行車撞翻了路邊的垃圾桶，易拉罐“嘩啦啦”滾了一地，倒像是給這場鬧劇撒了把碎哨子。

林小滿望著他狼狽的背影，突然想起三天前對方往他鹵桶里倒臟水時的狠勁。

可現在那股子狠勁蔫了，像根被烤焦的茄子，軟塌塌地搭在車把上。

“叮——”

胸前的舊飯盒突然震得他心口發麻。

林小滿手忙腳亂翻出飯盒，盒蓋上的紅漆已經褪得斑駁，卻在暮色里泛著奇異的光。

【檢測到宿主獲得官方認可，觸發新任務：征服高端小區業主】

【任務要求：在沈氏集團旗下“云棲別苑”小區門口設攤，連續七日讓100位業主主動購買并給出“溫暖”“治愈”等正向評價】

【任務獎勵：秘制醬料配方（融合川鹵與粵式海鮮醬，適配90%食材）】

林小滿的指腹蹭過飯盒上爺爺刻的“滿”字，突然笑出了聲。

云棲別苑他知道，沈眉莊提過那是集團重點打造的高端小區，門禁森嚴，連送快遞都得登記三次。

可系統任務里的“沈氏集團”四個字，倒像是顆定心丸——眉莊姐說不定能幫上忙。

“小滿哥發什么呆呢？”楚雨蕁戳了戳他后背，“李姐說要跟你拍張合影，登在社區公告欄上！”

林小滿抬頭，看見李姐舉著手機沖他笑，身后是排得老長的隊伍。

烤爐的熱氣裹著孜然香往天上竄，把晚霞都染成了琥珀色。

他摸了摸帆布包里的許可文件，又碰了碰胸口的飯盒——爺爺留下的老鹵還在桶里咕嘟冒泡，像是在應和他加速的心跳。

云棲別苑的門禁卡，該找眉莊姐問問了。

他想著，手指不自覺地攥緊了圍裙帶。

晚風掀起帆布包的邊角，露出半張報紙，頭版標題在暮色里格外清晰：《當煙火氣成為味覺信仰》。

（遠處傳來汽車鳴笛聲，一輛黑色轎車緩緩停在巷口。

車窗降下，露出沈眉莊溫軟的笑意：“小滿，我表哥聽說你拿了許可，想請你去云棲別苑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