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滿騎著三輪車停在老巷口時，晚風正卷著炭火香往巷子里鉆。

他蹲在攤位前，把爺爺留下的舊飯盒擦了又擦——系統獎勵的“神級鹵味配方”就藏在這口斑駁的鋁盒里，昨晚他對著菜譜研究到后半夜，連沈眉莊發的“十串雞翅”微信都忘了回。

“叮——”三輪車的鈴鐺被碰響，是常來的王阿婆拎著菜籃湊過來：“小滿啊，今兒這味兒咋跟往常不一樣？

香得我這把老骨頭都挪不動步了。“

林小滿把鐵簽子在案板上敲得叮當響，抬頭時眼睛亮得像剛點著的炭火：“阿婆您可問對了！

昨兒系統升級給的’神級鹵味烤串‘，我試了三回鹵水火候，就等您老來當第一個評委呢！“他邊說邊往烤架上碼牛舌，鹵汁在炭火上滋滋冒油，琥珀色的光澤裹著肉紋，看得王阿婆直咽口水。

“我要兩串！”

“加我一個！”

話音剛落，巷口的中學生小胖擠了過來。

這孩子平時總買五塊錢的素串，此刻鼻尖沾著汗，手里攥著皺巴巴的二十塊：“林哥，我、我要牛舌！”

林小滿夾起串兒遞過去，故意晃了晃：“小胖同學這是發零花錢了？

可說好啊，這鹵牛舌吃哭了不許賴我——“

“咔哧。”

小胖的牙齒剛咬開牛舌外層的焦殼，眼眶就紅了。

鹵汁混著肉香在舌尖炸開的瞬間，他猛地捂住嘴，指縫里漏出細碎的嗚咽。

烤架上的油星濺在鐵板上，“滋啦”一聲，驚得周圍人都湊了過來。

“奶奶......”小胖的肩膀抖得像篩糠，二十塊錢的紙幣被攥成了團，“我奶奶走前給我鹵過牛舌，她說小胖子要多吃點......可我后來住校，再沒吃到過......”

王阿婆的眼眶也跟著熱了，她顫巍巍摸出帕子給小胖擦臉：“造孽喲，這孩子打小沒了娘......”

圍觀的人群開始騷動。

穿西裝的上班族掏出手機拍視頻，穿校服的姑娘小聲抽鼻子，連路過的外賣小哥都把電動車停在路邊，湊過來問：“兄弟，這串兒真能讓人哭？

給我也來兩串！“

“別急別急！”林小滿手底下不停，又翻起一串鹵豆腐干，“下一個是孫大爺的——哎大爺您慢點兒！”

拐過街角的孫大爺拄著棗木拐杖，每一步都敲得青石板“咚咚”響。

他盯著烤架上的豆腐干，喉結動了動：“小滿啊，給我來一串......就那鹵得最深的。”

林小滿把串兒遞過去時，觸到孫大爺手背的老繭。

老人接串的手在抖，豆干剛碰到嘴唇，眼淚就啪嗒啪嗒砸在串簽上。

“1975年，我在黑龍江知青點。”孫大爺的聲音啞得像生銹的老鐘，“我愛人那會兒懷了娃，隊里分了半塊豆干，她偷偷藏在棉褲兜里，說等我下工回來熱給我吃......”他吸了吸鼻子，把剩下的半串豆干小心包進手帕，“她走的時候，手里還攥著沒焐熱的豆干紙......”

周圍的抽噎聲連成一片。

穿西裝的上班族抹了把臉，手機視頻還在錄；外賣小哥蹲在路邊，頭盔里掉出兩滴淚；王阿婆摟著小胖，自己的帕子早哭濕了半邊。

林小滿翻串的手慢了下來。

他看著這些被鹵味勾出眼淚的人，突然想起昨晚系統升級時的提示音——【當前任務：讓100個陌生人吃串兒哭出來（進度：2/100）】。

原來不是要多復雜的技巧，不過是把藏在鹵湯里的、刻在記憶里的、被歲月磨得模糊的“認真”，重新熬進每一串里。

“林哥！

我朋友說巷口堵死了，好多人聞著味兒來排隊！“穿校服的姑娘舉著手機喊，屏幕里是老巷口外的馬路，影影綽綽全是晃動的人頭。

林小滿抬頭看了眼路燈。

暖黃的光裹著炭火的煙，把排隊的人影拉得老長。

他突然笑了，抄起鐵簽子敲了敲烤架：“各位稍等啊！

今兒就是烤到后半夜，也讓大伙兒都嘗著這’回憶殺‘——哎小胖，你那二十塊錢夠買三串，我多送你一串，給你奶奶留個念想！“

話音未落，巷口傳來此起彼伏的“我要牛舌”“給我留串豆干”，連沈眉莊的聲音都混在里頭：“林小滿！

我的十串雞翅呢？

再烤糊了扣你合作分紅！“

林小滿手底下更快了。

他看著越來越長的隊伍，聞著越來越濃的鹵香，突然覺得這老巷口的煙火氣，從來沒這么熱鬧過。

老巷口的路燈把人影揉成一片模糊的暖黃，林小滿的鐵簽子剛挑起最后一串雞翅，手機突然震得差點脫手。

他低頭一看，是楚雨蕁的語音通話，點開就炸出尖叫：“小滿哥！

你上熱搜了！

#100個人吃了這家串哭了#現在排同城第一！“

話音未落，穿西裝的上班族舉著手機擠到攤位前，屏幕里是他半小時前發的視頻：鏡頭搖晃著掃過抹淚的小胖、攥著豆干帕子的孫大爺，畫外音激動得破音：“家人們誰懂啊！

這哪是烤串？

這是把回憶熬進鹵湯里！

我同事說他吃牛舌哭了十分鐘，現在全公司都在問老巷口怎么走！“視頻評論區已經刷到999+，”求定位！“”現在去還能排到嗎？“的彈幕幾乎要把屏幕擠爆。

“叮——”

舊飯盒突然在案板上震動，林小滿手底下的鐵簽“當啷”掉在鐵板上。

系統音在腦海里炸響時，他正給沈眉莊遞第十串雞翅：“恭喜宿主完成初始任務【讓100個陌生人吃串兒哭出來】，當前系統等級升級為【市井名廚】，解鎖技能【火候感知力】。”

他猛地蹲下身，把鋁盒捧在手心。

斑駁的盒蓋上還沾著鹵汁，此刻正微微發燙，像爺爺臨終前摸他臉的溫度。“火候感知力？”林小滿默念著，指尖剛觸到烤架邊緣，一陣溫熱突然從掌心竄起——他竟能“看”到炭火的熱力分布！

左邊炭堆380℃，中間因添了新碳升到420℃，右邊被晚風掀開的布簾帶得降到350℃，連鐵簽子每一處的受熱程度都清晰得像刻在視網膜上。

“小滿哥發什么呆呢！”楚雨蕁舉著自拍桿從人縫里鉆進來，直播鏡頭懟到他臉上，“觀眾說要看你解鎖新技能！”林小滿這才發現，不知何時攤位周圍已經支起了三個補光燈，幾個扛攝像機的記者舉著話筒往前面擠，連交警都在巷口拉了警戒線維持秩序。

“來！”他突然抄起鐵簽子敲了敲烤架，火苗“轟”地竄起半尺高，“今兒讓大伙兒看看新本事——”話音未落，人群里突然炸開一聲尖叫：“別吃！

這串兒有毒！“

戴鴨舌帽的男人從隊伍最后擠出來，手里舉著個裝著褐色液體的塑料瓶，“我剛才親眼看見他往鹵桶里倒這個！”他指向林小滿的鹵汁盆，“工業香精！

吃了能得癌！“

林小滿的手在鹵桶邊頓住。

那桶老鹵是爺爺用二十味藥材熬了三十年的，他每天早起兩小時續湯，怎么會...？

“先生，請跟我們走一趟。”兩道身影從人群里閃出來，便衣保安亮著證件鉗住男人胳膊，“沈氏集團安保部接到舉報，你半小時前在巷尾便利店買了瓶陳醋，說是要‘給林小滿的鹵湯加點料’。”

男人的臉瞬間煞白，塑料瓶“啪嗒”掉在地上。

人群里突然有人喊：“這不是周陳宇的表弟嗎？

上周還在他攤兒上幫忙！“

林小滿這才注意到，路燈照不到的陰影里，周陳宇正攥著手機后退，帽檐壓得低低的，指節白得發亮。

四目相對的剎那，他猛地轉身擠進人群，只留下一句被風聲撕碎的咒罵：“林小滿...你等著...”

“讓大伙兒受驚了！”林小滿扯了扯圍裙，舀起一勺鹵汁舉到路燈下，琥珀色的湯汁在光里晃出蜂蜜般的光澤，“這是我爺爺傳的老鹵，每天用豬骨雞架熬足八小時。

剛才這位兄弟可能看錯了——“他突然舀起一勺蜂蜜倒進鹵桶，”我加的是這個，提鮮用的。“

人群里爆發出哄笑，有大媽舉著串兒喊：“我吃了十年小滿的串兒，要有毒我早進醫院了！”楚雨蕁的直播鏡頭掃過她抹淚的臉，彈幕瞬間被“信小滿”“要吃串”刷爆。

沈眉莊遞來一瓶水，指尖在他手背上輕壓：“監控調出來了，周陳宇轉了五千塊給那男的。”她的聲音很輕，卻讓林小滿后槽牙咬得發緊——上周他的攤位突然被投訴“衛生不達標”，前天烤串的炭又莫名濕了半箱，原來都是這孫子搞的鬼。

夜色漸深，隊伍卻越排越長。

林小滿擦了把汗抬頭，看見最末尾的小馬扎上坐著個穿深灰西裝的男人。

他沒像其他人那樣舉手機拍照，只是慢慢啃著一串豆干，眼神專注得像是在解一道數學題。

等林小滿再抬頭時，男人已經不見了，攤位角落多了張燙金名片，在月光下泛著淡金色的光。

他撿起名片，“米其林指南陳默”幾個小字刺得他心跳漏了一拍。

風掀起圍裙角，遠處傳來夜宵攤收攤的吆喝，林小滿把名片塞進胸口口袋，轉身時正撞上沈眉莊帶笑的眼：“發什么呆呢？

下一串該我了。“

“來了！”他抄起鐵簽子，火候感知力在掌心流轉，烤架上的肉串正隨著他的心意，在415℃的最佳溫度下發出“滋滋”的歡唱。

炭火映得他的臉發亮，嘴角的笑怎么都壓不住——他知道，屬于林小滿的故事，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