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滿捏著兜里的邀請函，指腹隔著紙張摸到燙金紋路的凹凸。

這東西從郵筒里掉出來時他還以為是詐騙——墨綠底配燙金藤蔓，隸書寫著“沈氏集團·美食聯盟合作洽談晚宴”，落款是沈氏餐飲集團總裁辦。

“小滿哥，發什么呆呢？”沈眉莊的聲音從巷口傳來。

他抬頭，看見輛黑色奧迪緩緩停在棚子前。

沈眉莊搖下車窗，發梢被空調風輕輕吹起：“上車，我表哥最討厭遲到?！?

林小滿把烤串車推進巷尾的儲物間，臨鎖門時又回頭看了眼掛在棚子上的木牌——“小滿烤串，串的是人情”，是他用爺爺留下的老木刻的。

指尖蹭過木牌上的毛刺，忽然想起系統面板里那個“征服企業掌門人”的任務，進度條昨天剛跳到90%。

“愣著干嗎？”沈眉莊探身幫他開了副駕門，“今晚你要是搞砸了，我可要被表哥念叨三個月?！?

林小滿坐進車里，真皮座椅的涼意透過牛仔褲滲進來。

他聞見沈眉莊身上淡淡的白茶香，和棚子里的煙火氣截然不同：“沈秘書這么緊張？

我還以為你天不怕地不怕呢。“

“我表哥......”沈眉莊握著方向盤的手指緊了緊，“他十二歲那年父母出車禍，是我母親把他帶大的。

他對食物的挑剔，其實是......“她忽然住了嘴，后視鏡里映出她抿緊的唇，”總之你記住，今晚宴席上都是業內大拿，他們要的不是街邊小串，是能上得了臺面的......“

“沈秘書。”林小滿突然打斷她，從帆布包里掏出個藍布包裹，“你看這個?！?

藍布解開，露出個掉漆的舊飯盒。

盒蓋內側刻著“林記鹵味”四個字，是爺爺的筆跡。

林小滿輕輕摩挲盒邊的磕痕：“我爺爺說，最好的臺面，是讓人吃一口就想家?！?

沈眉莊的目光在飯盒上頓了頓，忽然笑了：“你說的對?！彼认掠烷T，奧迪駛入晚高峰的車流，“不過等下要是被轟出來，你得請我吃十串雞翅。”

晚宴設在尚味軒頂樓。

林小滿跟著沈眉莊走進宴會廳時，水晶燈的光正順著穹頂傾瀉下來，照得滿桌的料理像藝術品——擺盤精致的分子料理，澆著金箔的法式鵝肝，還有用可食用花草點綴的意境菜。

“這不是擺地攤的小林嗎？”

身后傳來陰陽怪氣的聲音。

林小滿回頭，看見周陳宇穿著筆挺的西裝，手里端著杯香檳。

這個總在巷口和他搶位置的競爭對手，此刻眼睛里泛著冷光：“沈氏的晚宴門檻這么低了？

賣烤串的也能進來？“

“周師傅。”沈眉莊上前半步，擋住林小滿的視線，“林師傅是總裁辦親自邀請的?！?

周陳宇的笑容僵在臉上。

他盯著林小滿手里的舊飯盒，喉結動了動，轉身時撞翻了服務員的托盤，銀盤摔在地上的聲響驚得全場轉頭。

“各位?！敝鞒秩俗呱吓_，“歡迎來到沈氏美食聯盟合作晚宴。

今晚我們邀請了八位料理人，每人有十五分鐘展示作品，最終由總裁沈明遠先生決定合作名單?！?

前五位廚師的展示很快結束。

林小滿數著時間，看著穿白袍的主廚們用噴槍、液氮、分子料理機變出各種精致擺盤。

當主持人念到“林小滿”時，宴會廳里響起零星的嗤笑——誰會相信一個擺地攤的能拿出什么像樣的東西？

林小滿走上臺。

他把舊飯盒輕輕放在展臺上，金屬盒蓋打開的瞬間，醬香混著炭火香、炸物的酥香“轟”地涌出來。

眾人的笑聲戛然而止——飯盒里碼著整齊的三層：底層是琥珀色的秘制鹵味，牛腱子切得薄如蟬翼，鹵汁在暖光下泛著油潤的光；中層是剛出爐的炭火烤串，羊肉粒被烤得外焦里嫩，撒著的孜然還沾著零星的炭火灰；頂層是手工炸丸子，表皮炸得金黃，用牙簽戳開能看見內里雪白的肉餡。

“這是我的‘家庭風味拼盤’?！绷中M摸了摸飯盒邊緣，“鹵味是我爺爺傳了三十年的配方，用的是老鹵湯，每天清晨五點起來吊的；烤串的炭是果木炭，爺爺說果木的甜能滲進肉里；炸丸子的肉餡是我每天凌晨去菜市場挑的前腿肉，手剁了二十分鐘......”

臺下有人小聲嘀咕：“這也太土了......”

“讓我嘗嘗?！?

低沉的聲音從主桌傳來。

眾人轉頭，看見沈明遠站了起來。

這位傳聞中雷厲風行的總裁此刻正盯著飯盒，眼神里有林小滿熟悉的東西——像王阿婆看見他烤串時的溫柔，像蘇晚晴第一次嘗他烤腸時的專注。

沈明遠夾起一片鹵牛腱。

牛腱入口的瞬間，他的手指猛地一顫。

林小滿看見他喉結滾動，眼尾慢慢發紅。

宴會廳里靜得能聽見水晶燈上的流蘇輕晃的聲音。

“這味道......”沈明遠的聲音發啞，“和我母親做的鹵味一模一樣。

她去世前最后一次給我做飯，就是這個味兒。“

全場嘩然。

周陳宇手里的香檳杯“啪”地掉在地上，琥珀色的液體在地毯上暈開，像一滴凝固的淚。

沈明遠又夾起一串烤羊肉。

炭火的焦香在嘴里炸開時，他突然笑了：“我小時候住在老巷子，總蹲在街角看老師傅烤串。

那時候沒錢買，就聞著香味兒咽口水......“他轉頭看向林小滿，”你這烤串，讓我想起十六歲那年，鄰居阿姨偷偷塞給我的那串羊肉?！?

最后是炸丸子。

沈明遠咬開丸子的瞬間，眼眶徹底紅了。

他放下筷子，指節抵著額頭沉默了好一會兒，才抬頭看向主持人：“不用再比了?！?

宴會廳里落針可聞。

“林師傅的料理，讓我想起了家?！鄙蛎鬟h站起身，朝林小滿伸出手，“沈氏要和你合作。

從商場門店到預制菜研發，我們提供所有資源?！?

林小滿的掌心沁出薄汗。

他握住那只手時，聽見系統提示音在腦海里炸響——

【叮！

檢測到宿主完成“征服企業掌門人”成就，解鎖技能：“品牌連鎖標準化管理”。

當前系統等級：市井名廚（進度：30/100）】

周陳宇在角落里攥緊了拳頭。

他昨天剛向市場監管局舉報林小滿的攤位衛生不達標，結果今天就看見對方站在沈氏的晚宴上。

手機在兜里震動，是監管局的短信：“經核查，林小滿攤位衛生符合標準?！?

“林師傅？”沈明遠的聲音把他拉回現實。

林小滿松開手，指了指展臺上的舊飯盒：“合作可以，但有個條件?！?

“你說。”

“不管開多少家店，每串烤串都得用果木炭，每鍋鹵湯都得吊夠八小時，每個丸子都得手剁肉餡。”林小滿笑了，“我爺爺說，串兒可以進商場，但人情不能變。”

沈明遠愣了愣，隨即大笑：“就沖你這句話，合作加倍！”

宴會廳的燈光突然變亮。

林小滿看見沈眉莊站在臺下，眼睛里閃著水光。

她朝他比了個“耶”的手勢，嘴型分明是“十串雞翅”。

窗外的霓虹燈次第亮起。

林小滿摸著兜里的舊飯盒，忽然想起早上王阿婆說的話——“小滿這手藝，早該讓大老板看看”。

現在他終于明白，系統說的“征服”從來不是讓人流淚，而是讓人在鋼筋水泥的城市里，嘗一口就想起，原來自己也曾被這樣認真地愛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