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滿蹲在煤爐前扇風，火星子在鐵網上蹦跳，烤脆骨的油星子“滋啦”濺進炭灰里。

他望著帳篷外稀稀拉拉的人流，喉結動了動——老巷口的青石板上，這時候該擠滿拎著菜籃子的阿婆、背著書包的學生，連流浪貓都知道湊在煤爐邊打盹。

可這兒的水泥地太硬，硬得連烤串香都留不住，飄出十米就散在風里了。

“老板，還有脆骨嗎？”穿西裝的年輕人扒著帳篷簾探頭，領帶歪在鎖骨處，一看就是剛擠完地鐵。

林小滿抄起鐵簽子，脆骨在油里翻出金殼：“得等八分鐘，急不得。”他嘴上應著，余光卻瞥見三個拎著公文包的上班族從帳篷前經過，腳步頓了頓，又加快速度往前走。

像昨晚周陳宇踢翻的煤爐，火星子還沒燒起來就滅了。

他把脆骨遞過去時，手指在油紙上多按了兩秒：“嘗嘗看，不夠辣喊我。”年輕人咬下第一口時，林小滿的指甲幾乎掐進掌心——老巷口的熟客吃第一口準會瞇眼笑，可這人只是皺著眉嚼，喉結動了動，沒說話。

“味道...還行。”年輕人摸出手機掃碼，“就是...和老巷口的感覺不太一樣。”

塑料餐盒被風吹得滾出兩步，林小滿彎腰撿的時候，額頭撞在三輪車擋板上。

老飯盒在車廂里發燙，盒蓋上的銅絲花紋硌著他掌心——爺爺說這是“鎖煙火氣”的，可新帳篷里的煙火氣，怎么就鎖不住？

“不能光靠老顧客。”他拍掉膝蓋上的灰，盯著帳篷外空蕩的人行道，“得讓新客人跨進這道簾子。”

系統提示音突然在腦子里炸響：“檢測到宿主市場拓展需求，觸發’爆款打造技巧‘技能庫。

建議方向：情感綁定式體驗。“

林小滿眼睛亮了。

他翻出裝簽子的木箱，從最底下摸出半本舊筆記本——爺爺記鹵料配方的，紙頁邊緣被油浸得透亮。

他撕了張空白頁，提筆在上面寫：“人生像烤串，急不得，香得慢才夠味兒。”墨跡未干，又補了句：“試吃免費，吃完想說啥，寫在小本子上？”

“王阿婆！”他沖隔壁賣糖水的攤子喊，“借我兩摞小紙杯成不？”

王阿婆端著保溫桶過來，銀發在風里翹成小卷：“小滿要搞啥新花樣？”她往帳篷里探腦袋，看見林小滿正把牛肉串、脆骨串、玉米串分別碼在塑料盤里，每串底下壓著張手寫紙。“每日限量試吃串？”她念出聲，“還送人生寄語？”

“阿婆您嘗嘗這串牛肉。”林小滿挑了串最嫩的，“我用系統新解鎖的‘高級食材識別技能’挑的，每塊肉都是牛里脊，肥瘦比例剛好。”他又指了指旁邊的小罐子，“辣度分微辣、中辣、爆辣，客人說要啥我調啥。”

王阿婆咬了口，眼睛立刻彎成月牙：“和你爺爺當年的味道像！”她摸出塊手帕擦嘴，“我幫你吆喝去！”轉身時撞翻了糖水桶，褐色的糖汁在水泥地上洇開，倒像朵開在石板縫里的花。

林小滿手忙腳亂拿抹布擦地，抬頭就看見剛才那個穿西裝的年輕人又回來了，手里還領著個扎馬尾的姑娘：“她不信我，說路邊攤能有多好吃。”

“試吃串免費的。”林小滿把寫著“人生像烤串，急不得”的牛肉串遞過去，“吃完要是覺得虧，我再送你串烤茄子。”

姑娘咬下第一口時，睫毛突然顫了顫。

她低頭盯著簽子，喉結動了好幾下，聲音悶得像從水底下浮上來：“和...和我大學食堂的窗口味道好像。”她抬起眼，眼眶泛紅，“那時候我總跟室友擠在窗口前，她總說我吃得慢，現在...她在國外結婚了。”

林小滿把烤茄子遞過去時，順手抽走她手里的空簽子：“下次帶她視頻吃？

我給你們打八折。“

圍觀的人慢慢多了。

扎圍裙的保潔阿姨湊過來：“我也嘗嘗？”穿校服的小姑娘拽著媽媽的衣角：“媽媽我要那個寫‘甜過初戀’的玉米串！”剛才路過又走開的三個上班族擠在最前面，其中一個戴眼鏡的搓著手：“我要爆辣的，最近加班太苦，吃辣解悶！”

帳篷外的水泥地不再泛冷光了。

林小滿的額頭沁著汗，手里的鐵簽子轉得像道銀弧。

他給爆辣串撒辣椒面時，瞥見沈眉莊站在帳篷口，淺紫色襯裙被風吹得輕晃，身邊跟著兩個拿文件夾的男人。

“沈秘書？”他擦了擦手，“您怎么...”

“來考察。”沈眉莊指了指排隊的人群，“我表哥讓運營部的張主管和李主管一起看看。”她低頭翻手機，屏幕上是“吃遍都市”的直播界面——楚雨蕁舉著手機沖鏡頭喊：“家人們看這個手寫卡片！

’生活有點苦，烤串給點甜‘，誰懂啊這也太治愈了！“

張主管推了推眼鏡：“試吃轉化率37%，復購率22%，比預期高。”李主管翻著小本子：“情感綁定策略很聰明，手寫卡片降低了陌生人的距離感。”

沈眉莊沒說話，只是盯著林小滿給客人遞串的手。

他的指節被炭火烤得發紅，卻還是輕輕把簽子塞進客人手里，像在遞什么寶貝。

她想起昨晚他說“三天拿出方案”，想起老飯盒上那圈銅絲——原來鎖住煙火氣的，從來不是青石板，是人心。

“叮——”

老飯盒在三輪車上震動，盒蓋“咔”地彈開條縫。

林小滿摸過去時，掌心被燙得一縮，系統提示音卻甜得像王阿婆的糖水：“恭喜宿主完成’建立初步市場影響力‘成就，解鎖技能：’品牌文化塑造‘。

當前系統等級：市井名廚（8/10）。“

人群里爆發出歡呼。

扎馬尾的姑娘舉著手機喊：“老板上熱搜了！

#被烤串治愈的一天#！“戴眼鏡的上班族舉著爆辣串蹦起來，辣椒面撒了他一襯衫：”我就說這串兒能處！“

林小滿望著帳篷外擠成一團的人影，突然笑出了聲。

他想起老巷口的青石板，想起爺爺蹲在煤爐前教他翻串兒，想起周陳宇踢翻煤爐時濺起的火星——原來煙火氣從來不是固定在哪兒，是跟著人走的。

暮色漫上來時，人群漸漸散了。

林小滿蹲在煤爐前擦烤架，鐵網被擦得發亮，映出他發紅的眼尾。

風掀起帳篷角，他聽見身后傳來腳步聲，很輕，像怕踩碎了什么。

“誰？”他扭頭，只看見夕陽把影子拉得老長，帳篷外的水泥地上，有雙黑皮鞋的鞋尖，沾著點沒擦干凈的糖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