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江提舉司的趙船自得到趙云裳后，基本一次都沒來過這里。

只當她和鶯兒是個陌生人，不聞不問。

連一文錢都未曾給過。

其中內情很是復雜，朱先安現在也只是隱隱了解一點。

他知道的這一部分信息，還是昨晚作弄謝家姐妹時，謝清歡悄悄告訴他的。

趙云裳和鶯兒，是趙船受賄得來的“財物”。

只是，行賄的人，怎么會送出去一個擁有良籍的女子去當妾室？

擁有良籍的百姓，是可以隨時脫離趙船而自立的，即使她是個女子。

因為她還未曾過門！

這行賄送出去的“東西”，怎么會如此奇怪？

要知道，這里是應天府上元縣！

若是趙姑娘不想跟著趙副提舉，是完全可以不把自己當“禮物”，跟著趙船的。

趙船只是個龍江提舉司的從九品官員。

是管理造船、修船，諸物料，以及工匠的事情的。

他還遠遠做不到一手遮住趙姑娘和鶯兒的天。

見朱先安擰著眉頭，似乎在糾結著什么。

趙云裳突然似乎想起了以前偷偷看過的話本。

好像，應該是那樣子的吧？

她越想越覺得自己猜的沒錯，朱先安糾結的就是她想的那事兒。

俏臉瞬間紅暈，更是奇奇怪怪地往珠簾外的鶯兒和謝家姐姐身上望了望，見鶯兒兩女沒看她這里。

心中松了一大口氣。

她突然悄聲道：

“朱相公若是想要吃香酥餅，只管尋鶯兒分說就是。小，小女子不會推辭。只，只需一百錢就好?！?

奇奇怪怪的，說這種話怎么還結結巴巴的？

朱先安心中驚疑。

至于這價錢，還是按照自己的來就是。

到時候強行塞給她，她一個弱女子，難道還能反抗自己不成？

但朱先安的關注點不在月錢上，而是趙云裳的表情。

她似乎要偷摸著，給自己交代些什么不好說出口的話一樣。

豈料，下一刻。

“朱家相公安，安心就是。鶯兒，鶯兒還是，還是完，完璧之身?！?

一句話說完，嚶嚀一聲，將頭縮入繡蘭花薄被中，再也不敢看朱先安一眼。

露出的晶瑩耳垂，紅得像要滴血。

朱先安如遭雷擊，也怔在當場。

他聽到了什么？

鶯兒，完璧之身？

他很震驚，被雷擊一樣外焦里嫩。

震驚的不是內容，而是她會當著自己的面，會給自己說這種話！

要知道，在后世算是開放的情況下，稍有家教的年輕男女在私密空間，基本都不會說出誰是完璧之身這種極其私密的事情。

談何男女大防，女子連腳都不敢露出的現在？

“這，我...”

一時間，朱先安語塞，不知該說些什么。

“我不是這個意思。這，我......”

趙姑娘把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自己再做解釋，反而有種欲蓋彌彰的虛偽。

朱先安張嘴都不知道怎么說好。

難道說自己不喜歡原裝的，就喜歡二手的？

還是說自己不在乎，好的壞的都要？

根本就無法解釋出口。

索性就接下這個屎盆子。

看著眼前嬌羞無限，將自己藏起來的趙云裳。

暖飽后的朱先安心中，生出一個大膽的想法，他想要占有她。

即使渾身披著薄被，依舊掩蓋不住她身上那股讓人想要揉進身子的獨特嬌弱柔美氣質。

當然，占據她不是目的。

治好她的抑郁癥，讓她以后能開開心心生活，生兒育女，才是最根本的目的。

自己手頭上雖然沒有治療抑郁癥的后世藥物。

但是，朱先安懂醫術?。?

性壓抑可能導致抑郁癥，尤其是對于年輕人。

而自己的身體本錢，絕對能讓她在這方面，沒有后顧之憂。

只是，她身子骨這么弱，自己這么強大，不會丨壞吧？

而且，仔細想想，這個想法很有操作的空間。

她的身份是個未過門的良妾，且不受趙船趙大人的喜愛。

眾所周知，妾室也是能送人的。

未過門的，放棄就是！

“趙船會送給我嗎？憑我現在的身份，還差得遠。但是，以后未嘗沒有機會！”

人就活一張臉，趙船哪怕不喜趙云裳，也不會將其送給現在的自己。

所以，身份和地位就是第一位的了

朱先安心中火熱，對那一天的到來，有極大的期待。

“朱，朱小相公，賣身契的事兒，先，先不要對鶯兒聲張。后面小女子，小女子找機會給她說。還有就是...”

“就是暫且忍些日子，別，別和鶯兒圓房。她身子骨也弱，朱，朱小相公體魄大，她怕是......”

趙云裳整個臉都埋在薄被里，她的聲音顫抖，還是羞得厲害。

她又重復了一遍，一定要先瞞著鶯兒。

她已經心存死志，索性大膽一回，以后估計也再很難和朱先安這樣說話了。

每月五百錢，實在是太多了，她還沒那么沒臉沒皮。

她的香酥餅，再好吃還能值這么多錢？

每天少吃一點，一百錢也夠用了。

朱先安沉默了許久，然后點頭道：“趙姑娘思慮周全，我不會告訴鶯兒的?！?

”至于每月五百錢，倒不是我可憐姑娘。姑娘這香酥餅，可不是其他人能吃到的。千金難買我愿意，姑娘萬萬不要推辭?！?

他頓了一下，似乎覺得這話有些虛偽，當即又補充道：

“以后我常在外面奔波。我看姑娘和我那兩個侍女一見如故，若是得閑時，可常去尋她們耍一耍，也算是給院里添些人氣。若是姑娘不嫌棄歡兒和宴兒愚笨，不妨多和她們姐妹處處，免得閑下來胡思亂想，無所事事?！?

趙云裳遲疑了一下，柔聲道：

“小女子，多謝朱家相公關，關切?！?

趙云裳不是個喜歡和人爭辯的性子，她雖然沒拒絕朱先安開出來的每月五百錢的月錢。

但是，她已經在內心打定了主意，自己花剩下的所有錢財，等死后就全部留給朱先安和鶯兒。

這話說完，兩人不約而同地停了下來。

沒拒絕，那就是默認了。

話好像還沒說完，但又不知該從哪里說起。

沉默了約莫七八個呼吸的功夫，朱先安往窗外看了看，已經是巳時了。

趙姑娘喝了藥后，身子應該好多了。

否則她現在早就累了，哪里能說那么多的話？

該去城外鮮魚巷看看李管事和仇管事他們了。

“也不知道晚上還能不能見到李巡檢，我得找他換些銀子。硝石、硫磺的價錢可不便宜吶！”

朱先安心中一嘆，生出離去之意。

他站起身來，沖著趙姑娘拱手道：

“我看趙姑娘氣色已經好了許多。但藥還是不能停，得吃兩三天才行。藥我就先放在院子里，謝家兩位妹妹和鶯兒會負責煎藥。你還是要保重身體！”

“多，多謝朱家相公掛念?！?

趙云裳聽出朱先安離去之意，將腦袋從被中探出，只是仍舊不敢看朱先安。

只露出一張令人想要狠狠親昵的側臉。

朱先安目光溫潤。

只一個側臉，就讓他內心狠狠悸動。

他想擁有這個美麗可憐的女孩兒，將她從原本的泥潭中，救出來。

嘴唇頓了頓，他接了一句，笑道：

“等姑娘身子好了，我請姑娘共度良辰美景如何？就和鶯兒.....”

朱先安話語未落，突然。

“登徒子，你，你快出去，出去?！?

薄被下突然傳來一道嬌羞惱怒的聲音。

趙云裳對朱先安怒目而視。

與此同時，“唰”的一下，一團粗毛巾沖著朱先安面門而來。

他下意識接過，入手處一片濕潤，毛巾半干未干。

而鼻翼中滿是淡淡的香氣，很香。

他吸了吸鼻子，定睛一看，很眼熟。

這不是自己只用過一次的搓澡粗毛巾嗎？

不對，這毛巾給趙云裳敷了額頭，還用來擦她的腋下，包括最關鍵的腹股溝位置。

這還了得？

難怪有股香甜的味道。

朱先安反應過來了，眼睛都瞪得圓圓的。

是故意的，還是不小心的？

而且，自己只想邀請她和鶯兒，去外面多走走啊。

她為何會罵自己登徒子？

想歪了？

朱先安驚疑的目光不由看向薄被下的趙姑娘。

“趙姑娘，我的意思是，多去外面走走?！?

朱先安朗聲解釋了一句，說話的同時，往身后門口處看去。

卻沒發現鶯兒和謝清...的身影。

內心悄悄松了口氣。

幸好沒人發現。

而此刻的趙姑娘，也反應過來了。

整個人從嬌嫩腳趾，到晶瑩耳垂，都紅得像是淬了血一樣。

她也是病糊涂了，竟然聽錯了，將良辰美景聽成了良宵。

氣急之下，更是將藏在被子下的粗毛巾扔了出去。

本來氣勢洶洶的情緒，迅速被尷尬和害羞所取代。

她扭過頭去，側著臉不去看朱先安，甚至連呼吸都停住了。

只留個朱先安一個圓潤的后腦勺。

朱先安將手中緊握的粗毛巾小心放在床鋪上。

有心收回去，但想了想，作罷了。

自己倒是不嫌棄，就怕她被自己的變態嚇到了。

他摸了摸鼻子，當作無事一樣，“趙姑娘安心養身子就是，我還等著吃姑娘的香酥餅呢。可別讓我久等！”

“這毛巾，姑娘自己收著吧，過了午時若是還發燒，讓鶯兒幫你再敷敷就是。”

叮囑罷，朱先安輕笑一聲，離開了。

臨門離開前，他突然回頭，說道：“我剛才叫人煮了雞蛋，趙姑娘你可千萬不要拒絕。若是吃不下蛋，喝雞蛋羹也行?！?

說罷，毫不留戀地離開。

離開后的朱先安臉上掛著感慨的笑。

這趙姑娘，外表柔柔弱弱，清純得像白蓮花一樣，內里怕是黃得厲害。

果然憋在屋里容易胡思亂想。

性壓抑果然是導致抑郁癥的重要因素之一。

估計是沒少躲起來看小話本。

有情緒波動就好，說明還不到哀莫大于心死的程度，能治。

而床榻上的趙云裳紅著俏臉，低著頭，等聽到朱先安越走越遠，出了閨房。

眼睛余光就注視著被朱先安放到手邊的粗毛巾。

咬了咬嘴唇，暗暗罵了聲“冤孽”。

這毛巾擦了她的那里...

這條毛巾，最開始是朱小相公用來搓澡的。

因此，她只能將其藏起來，暫時放在身邊。

想著等朱先安走了，就洗一洗掛在外面院子晾起來。

至于還不還回去，她自己都拿不定主意。

其實，就在早上醒來，以及半刻鐘之前，趙云裳原本都是心存了死志的。

早上那一陣風寒，好像要了她的命一樣。

雪上加霜的是，鶯兒還要失去活計，以后她和鶯兒的未來一片昏暗。

多重因素打擊下，她倒下了。

但現在，她發現自己的身體好了許多。

而鶯兒也有著落了，以后自己也能通過給朱家相公做香酥餅來賺錢。

生活，好像突然間好了起來。

是什么時候呢？

她的腦海里，突然出現了朱先安剛才離去時，那魁梧筆挺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