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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星圖啟明

雨水敲打著的窗戶,老獵人簡陋的木屋內,。鐵柱躺在鋪著干草的簡陋床鋪上,呼吸雖然微弱,但比在老君觀時平穩了許多。老獵人的雙手,正用搗爛的草藥糊仔細地覆蓋在他左臂那道深可見骨的傷口上。但接觸到傷口邊緣殘留的陰邪黑氣時,消磨著那陰毒。

陳默靠坐在冰冷的泥墻邊,肩頭的傷口同樣被敷上了厚厚的藥糊。一股灼熱伴隨著刺麻的感覺從傷口處蔓延開來,驅散了部分陰冷,但失血和透支帶來的虛弱感,他的目光,卻始終沒有離開掌心。

那枚青銅鑰匙。

在老獵人小屋昏黃油燈的光芒下,鑰匙表面的墨綠色銅銹幾乎完全剝落,露出了沉郁古樸、帶著歲月包漿的青銅本體。原本鑲嵌在獸頭眼窩處、此刻正散發著穩定而深邃的幽藍色光芒!在粗糙的青銅獸頭上靜靜燃燒。光芒并不刺眼,卻帶著一種穿透靈魂的幽邃感,仿佛連接著遙遠的宇宙。

而鑰匙的齒槽部分,在銹跡褪盡后,其磨損的痕跡和特殊的凹凸排列組合,在幽藍星芒的映照下,變得異常清晰。那絕非普通鑰匙的齒牙!那些參差、扭曲、帶著特定角度和弧度的磨損面,在陳默專注的目光下,竟緩緩地、自動地在他腦海中勾勒、補全、重組!

一幅極其微小、卻無比精妙的星圖!

星圖的核心,是由七顆相對明亮的光點構成的、如同勺子般的輪廓北斗七星!圍繞著北斗,無數更加細碎、黯淡的光點如同塵埃般散布,勾勒出銀河的旋臂。而在北斗“勺柄”延伸的虛空中,一個位置被極其隱晦地、用一道極其細微的螺旋狀刻痕標記了出來!若非在幽藍星芒的照耀下,幾乎無法察覺。

星圖!真的是星圖!而且核心標記指向北斗延伸的方向!

陳默的心臟在胸腔里狂跳,幾乎要撞碎肋骨!鐵柱昏迷前斷斷續續的話語瞬間在腦海中炸響:“鐵家莊…后山…老坑…星砸出來的…紅色的石頭…”

北斗七星…延伸方向…鐵家莊后山…隕石坑!

青銅鑰匙的星圖,以北斗為坐標軸,清晰地指向了鐵家莊后山那片被禁忌籠罩的隕星廢墟!那螺旋狀的刻痕標記,很可能就是“星樞”的具體位置!

“老丈,”陳默強壓下翻騰的心緒,聲音嘶啞卻帶著急切,目光轉向正在給鐵柱包扎的老獵人,“您知道鐵家莊后山…那個‘老坑’嗎?就是…傳說被星砸出來的那個?”

老獵人包扎的動作微微一頓。他沒有抬頭,布滿皺紋的側臉在昏黃的燈光下顯得滄桑。他用一根堅韌的樹皮纖維,仔細地將敷好藥的傷口纏繞固定,動作沉穩而專注。直到打好最后一個結,他才緩緩直起佝僂的腰背,渾濁卻銳利的眼睛,如同鷹隼般,穿透昏黃的燈光,深深刺入陳默的眼底。

“后山老坑…”老獵人的聲音低沉沙啞,像砂紙摩擦著枯木,“那不是人該去的地方。邪性得很。”

他拿起靠在墻邊、被雨水打濕的旱煙桿,慢條斯理地塞上煙絲,就著油燈的火苗點燃。辛辣的煙霧升騰起來,模糊了他溝壑縱橫的臉龐。

“老坑…老一輩都這么叫。坑很大,很深,像個被巨人踩出來的腳印。坑壁是燒焦的石頭,黑黢黢的,寸草不生。”老獵人深吸一口煙,煙霧從鼻孔緩緩噴出,“坑底…坑底有石頭。紅色的石頭。不是土紅,是那種…像血要滴出來一樣的紅。”

血紅色的石頭!鐵柱昏迷前也提到過!

“那石頭…有什么古怪?”陳默追問,掌心緊緊攥著那枚散發著幽藍星芒的鑰匙。

“古怪?”老獵人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難以言喻的忌憚,“靠近它的人,沒幾個有好下場。瘋的瘋,死的死。都說那石頭…吃人精氣。早些年還有膽大的想下去挖寶,結果…哼,骨頭都爛在坑里了。”他頓了頓,煙霧繚繞中,聲音壓得更低,“而且…那坑里,有東西守著。”

“守著?什么東西?”陳默的心猛地提起。

老獵人搖了搖頭,布滿老繭的手指彈了彈煙灰:“看不清。霧大,天黑。有時候是影子,有時候…像是會動的石頭。靠近坑邊,能聽見怪聲,像哭,又像笑,聽得人頭皮發麻,心里發慌,只想遠遠逃開。”他抬起眼皮,再次深深看了陳默一眼,那眼神銳利得仿佛能洞穿人心,“后生,聽老漢一句勸。那地方,沾不得。沾了,就甩不掉了。你們能從山里出來,是老天爺開眼,別再回去送死。”

陳默沉默著。老獵人描述的景象,與鐵柱斷斷續續的囈語完全吻合。血紅的石頭…守護的怪物…惑人心智的怪聲…這“星隕處”,比他想象的更加兇險。但“樞在星隕處”!九棺連星之局的樞紐就在那里!這是唯一的線索,也是唯一可能終結這場災劫的機會!他沒有退路!

“老丈,”陳默的聲音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絕,“那個坑,我必須去。不是為了財寶,是為了活命,也是為了…阻止更大的禍事。”

他攤開手掌,將那枚散發著幽藍星芒、齒槽勾勒著星圖輪廓的青銅鑰匙展現在昏黃的燈光下。“這枚鑰匙,指向那里。您…能帶我們去嗎?或者,告訴我們怎么走?”

老獵人的目光落在青銅鑰匙上,尤其是那兩點幽藍的星芒和奇異的齒槽星圖。他那雙渾濁的老眼中,第一次露出了極其明顯的震驚和難以置信!握著煙桿的枯瘦手指,竟控制不住地微微顫抖起來!

“這…這東西…”老獵人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你…你從哪里得來的?!”

陳默心中一凜!老獵人認識這鑰匙?!或者至少,知道它的來歷?!

“一位故人遺物。”陳默含糊地回答,緊緊盯著老獵人的反應,“老丈,您認得它?”

老獵人沒有立刻回答。他死死盯著那枚鑰匙,眼神變幻不定,充滿了驚疑、忌憚,甚至…一絲極其隱晦的敬畏?他猛地吸了一大口煙,辛辣的煙霧嗆得他劇烈地咳嗽起來。好一會兒,他才平復下來,布滿血絲的眼睛再次看向陳默時,那目光變得極其復雜。

“不…不認得。”老獵人最終緩緩搖頭,聲音恢復了之前的低沉沙啞,但陳默敏銳地捕捉到他眼神深處那一閃而逝的閃躲。“只是…覺得邪性。跟那老坑里的東西一樣邪性。”他站起身,佝僂著背,走到墻角的柴堆旁,拿起一把刃口磨得雪亮的斧頭,開始默默地劈砍一塊粗大的木柴。

沉悶的劈砍聲在寂靜的小屋內回蕩,帶著一種拒絕再談的意味。

陳默知道無法再問出什么。老獵人顯然知道些什么,但諱莫如深。也許是因為恐懼,也許是因為別的。他低頭看著掌心的鑰匙,幽藍的星芒在油燈下靜靜閃爍,那北斗七星延伸的指向,如同命運的箭矢,直指鐵家莊后山。

時間在沉默和柴刀劈砍聲中流逝。鐵柱依舊昏迷,但呼吸越發平穩,臉上也恢復了些許血色。老獵人的草藥確實有奇效。陳默肩頭的灼麻感也漸漸退去,被一種溫熱的舒適感取代,體力似乎恢復了一些。

窗外,暴雨不知何時已經停歇。只有屋檐滴水的聲音,滴滴答答,敲打著夜的寂靜。黑沉沉的天幕上,厚重的云層裂開了一道縫隙,幾顆慘淡的星辰艱難地透出微光。

就在陳默閉目養神,默默恢復體力,思考著如何前往鐵家莊后山時

掌心的青銅鑰匙,毫無征兆地再次傳來一陣劇烈的、不同于指引共鳴的震顫!這一次的震顫充滿了急切的警告意味!

與此同時,鑰匙上那兩點幽藍的星芒,由深邃的幽藍,轉為一種刺眼、充滿不祥的血紅色!

一股恐怖氣息,瞬間從落霞村的方向席卷而來,狠狠撞在了老獵人小屋所在的這片山林!

小屋的木門和窗戶在無形的沖擊下劇烈地顫抖起來!墻壁上的灰塵簌簌落下!油燈的火苗瘋狂搖曳,幾乎熄滅!

靜室內,那道由陳默和鐵柱精血繪就、以天師遺骸為引的“天師敕令”符,其壓制力量正在被一股狂暴的力量瘋狂沖擊!

落霞村的血棺…要沖破封印了?!還是…“九棺連星”的其他節點,感應到了這邊的動靜,開始躁動了?!

“呃…”昏迷中的鐵柱猛地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身體劇烈地抽搐起來!他左臂剛剛被藥糊壓制住、顏色轉淡的傷口邊緣,竟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再次出暗紅色傷口!

鎖龍磚已碎,敕令符的力量在被削弱!鐵柱體內殘留的陰邪之氣,像嗅到了血腥味的鯊魚,再次被遠方的怨氣引動了!

老獵人猛地停下劈砍的動作,布滿風霜的臉上瞬間失去了所有血色!他手中的斧頭掉在地上。他佝僂著背,幾步沖到門口,一把拉開木門!

冰冷的夜風灌入小屋,老獵人渾濁的眼睛死死盯著落霞村方向那重新變得躁動、隱隱泛起暗紅血光的夜空,身體因為巨大的恐懼而劇烈顫抖。他猛地回頭,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住陳默,聲音因為極度的驚駭而扭曲變調:

“走!快帶他走!離開這里!越遠越好!那東西…那東西在找你們!它在順著‘線’找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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