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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星隕之墟

璀璨的光柱緩緩消散,老君觀內重新陷入昏暗,唯有靜室地面上那道巨大的血符,依舊流淌著微弱卻堅定的金色光芒,與天師骸骨散發的乳白光暈交相輝映,共同構筑起一方神圣而穩固的領域。

陳默脫力地跪坐在血符中心,背脊緊靠著天師骸骨冰冷卻散發著奇異暖意的骨架,精神力的徹底透支,讓他的視野邊緣陣陣發黑,意識如同在驚濤駭浪中沉浮的孤舟,隨時可能傾覆。

成功了…暫時成功了…

天師敕令的力量暫時封鎮了“九棺連星”的核心樞紐,落霞村那沖天的怨氣被強行按捺下去,靜室外的毀滅影煞也煙消云散。但這勝利的代價如此沉重。鎖龍磚徹底碎裂,瘋婆以自己的心頭血和生命為代價爭取了時間,鐵柱失血過多昏迷不醒,而自己,也已是強弩之末。

更重要的是,這僅僅是“延緩”!骸骨前那暗紅的警示,劫方來”!九棺連星之局并未破除,只是被這道以天師遺骸為引、以生者精血繪就的敕令,強行按下了暫停鍵!

他的目光艱難地轉動,落在身前攤開的《百邪錄》上。在血符金色光芒的映照下,書頁上那道威嚴的“天師敕令”符下方,“以吾殘軀為引,敕令九棺,封鎮星樞”的小字旁邊,那幾個更加暗淡、仿佛被刻意隱藏的蠅頭小字,此刻清晰地映入眼簾:

樞在…星隕處…”星隕處?!

星隕…隕石?天降隕星之處?這就是“星樞”所在?是九棺連星之局的核心節點?也是破局的關鍵?!

線索!至關重要的線索!

就在他試圖集中精神,思考“星隕處”可能指向何方時“呃…咳咳…水…”一聲微弱而痛苦的呻吟,從血符邊緣傳來。

是鐵柱!他龐大的身軀蜷縮在冰冷的地面上,左臂那道深可見骨的傷口雖然在血符光芒的壓制下暫時止住了奔涌的鮮血,但失血過多帶來的蒼白和虛弱已經讓他處于瀕死的邊緣。嘴唇干裂起皮,意識模糊不清,只是本能地發出痛苦的囈語。

陳默心中一凜!鐵柱不能死!他是落霞村的活口,是重要的見證者,更重要的是,他可能知道一些關于“星隕處”的線索!

他掙扎著想爬過去查看鐵柱的狀況,但身體如同灌了鉛,僅僅挪動一下,肩頭的劇痛就讓他眼前發黑,差點栽倒。

就在這時,一股微弱卻異常精純、帶著清涼溫潤氣息的乳白色光暈,緩緩從天師骸骨之上流淌下來,輕柔地包裹住陳默的身體。這股力量并非治療,更像是某種源自遺骸本身的、溫和的滋養,瞬間緩解了他肩頭傷口那撕裂般的灼痛,也讓他近乎枯竭的精神為之一振!

是天師遺骸殘存的力量在庇護!陳默心中涌起一絲感激,他不敢耽擱,借著這股力量的支撐,艱難地爬到鐵柱身邊。

鐵柱臉色灰敗,呼吸微弱而急促,左臂的傷口雖然不再流血,但皮肉翻卷,邊緣隱隱發黑,顯然沾染了不干凈的陰邪之氣。失血過多加上陰氣侵蝕,情況萬分危急。

“鐵柱!撐??!”陳默低喝一聲,試圖喚醒他的意識。他目光快速掃過靜室。石床、石案…空空如也。沒有水,更沒有藥。

怎么辦?!

他的目光猛地落在天師骸骨結印的雙手之間,那些殘留的灰白色粉末上!之前以為是骨灰或灰塵,但在骸骨散發乳白光暈的此刻,陳默敏銳地察覺到,這些粉末似乎也蘊含著極其微弱的、同源的靈性氣息!

天師遺骸留下的粉末…會不會是…

一個大膽的念頭在陳默腦海中閃過。他不再猶豫,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輕輕捻起一小撮骸骨指間的灰白粉末。粉末入手微涼,帶著一絲奇異的草木清香,與骸骨散發的乳白光暈氣息同源。

陳默將這一小撮粉末,小心翼翼地灑在鐵柱左臂傷口邊緣發黑的位置。

一陣極其輕微的、如同水滴落入滾油的聲響傳來!粉末接觸到發黑的皮肉瞬間,竟然冒起了淡淡的、幾乎看不見的白煙!那附著在傷口邊緣、隱隱侵蝕的陰邪黑氣,如同遇到了克星,迅速被粉末中和、驅散!傷口邊緣的黑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露出了正常的血肉色澤!雖然傷口依舊猙獰,但那股陰邪侵蝕的致命威脅,竟然被這不起眼的粉末暫時壓制住了!

有效!真的是靈藥殘留!

陳默精神一振,立刻將骸骨指間殘留的所有灰白粉末都小心翼翼地收集起來,大部分敷在鐵柱的傷口上,剩下一點,他毫不猶豫地掰開鐵柱干裂的嘴唇,用指尖沾著一點雨水,混合著粉末,強行喂了進去。

粉末入口即化。片刻之后,鐵柱灰敗的臉上竟然奇跡般地恢復了一絲極其微弱的血色!雖然依舊昏迷,但呼吸明顯平穩了一些,緊皺的眉頭也稍稍舒展。

暫時保住命了!陳默松了口氣,這才感到一陣強烈的眩暈襲來,他靠著冰冷的墻壁坐下,大口喘息。靜室內只有兩人粗重的呼吸聲,以及地面上血符流淌的微弱金光。

時間一點點流逝。靜室外的暴雨似乎小了一些,但天色依舊黑沉如墨。陳默一邊警惕地留意著外面的動靜,一邊強迫自己思考。

“星隕處”…“樞在星隕處”…

落霞村附近,哪里有天降隕星的記載?或者說,有什么地方的地名、傳說,與“星隕”有關?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昏迷的鐵柱身上。鐵柱是本地人,他或許知道!

“鐵柱…鐵柱…”陳默低聲呼喚著,同時輕輕拍打他完好的右臂肩膀,“醒醒!告訴我,落霞村附近,有沒有什么地方…叫‘星隕’?或者…有沒有天降流星的傳說?砸出過大坑的地方?”

鐵柱在昏迷中發出幾聲模糊的囈語,眼皮劇烈地顫動了幾下,似乎在努力對抗著沉重的黑暗。終于,他艱難地睜開了一條縫,眼神渙散,充滿了巨大的痛苦和迷茫。

“隕…隕石…”他干裂的嘴唇翕動著,聲音嘶啞微弱,如同蚊蚋,“鐵…鐵家莊…后山…老…老坑…”

鐵家莊?老坑?!

陳默的心猛地一跳!鐵柱的村子?難道星隕之處就在鐵家莊附近?!

“鐵家莊后山的老坑?那坑…有什么特別?”陳默急切地追問,聲音不自覺地提高了幾分。

鐵柱似乎被陳默的急切驚醒了幾分意識,渙散的眼神里閃過一絲本能的恐懼,他掙扎著想說什么:“坑…大坑…很邪…老一輩說…星…星砸出來的…里面…里面…”

他的話語突然變得急促而混亂,仿佛觸及了某種深埋心底的禁忌和恐懼:“…不…不能靠近…有…有東西守著…紅…紅色的…石頭…”

紅色的石頭?守著?

陳默還想再問,鐵柱卻像是耗盡了最后一絲力氣,頭一歪,再次陷入了深度的昏迷之中,任憑陳默如何呼喚拍打,都沒有了反應。

鐵家莊后山…隕石坑…紅色的石頭…有東西守著…

這些破碎的信息在陳默腦海中瘋狂碰撞!線索指向了鐵家莊!那個隕石坑,很可能就是“星隕處”!而所謂的“星樞”,或許就在坑中!那守護的“東西”和“紅色的石頭”,又是什么?是災劫的源頭,還是破局的關鍵?

必須去鐵家莊!

這個念頭無比清晰而強烈。但眼前的困境并未解除。鐵柱重傷昏迷,需要救治。自己也是傷痕累累,體力透支。靜室外雖然暫時安全,但天師敕令符的力量并非永恒,落霞村方向的怨氣只是被壓制,隨時可能反撲。更重要的是,那幕后操控一切的黑手,絕不會善罷甘休!

就在陳默心念急轉,思考著下一步行動時,他貼身收藏的那枚青銅鑰匙,毫無征兆地再次傳來一陣微弱的、帶著奇異韻律的震顫!

這一次的震顫并非警示,更像是一種共鳴,一種…指引?

陳默心中一動,立刻將青銅鑰匙從懷中取出。

冰冷的青銅鑰匙躺在掌心,獸頭柄部在靜室血符和骸骨乳白光芒的交相輝映下,似乎發生著某種奇妙的變化。鑰匙表面那層厚厚的墨綠色銅銹,正在以一種極其緩慢卻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剝落!

隨著銅銹的剝落,露出了鑰匙原本的、沉郁古樸的青銅光澤。更令人驚奇的是,在獸頭的雙眼位,此刻竟然在光芒的照射下,隱隱透射出兩點極其微弱的、如同星辰般的幽藍色光芒!

而在鑰匙的齒槽部分,那些原本磨損嚴重、參差不齊的齒牙,在褪去銅銹后,其磨損的痕跡和特殊的排列組合,在光芒下顯得更加清晰,竟隱隱構成了一幅極其微小、卻異常復雜的星圖輪廓!

星圖?!

陳默的瞳孔驟然收縮!他猛地想起《百邪錄》自動翻頁時看到的星空投影!難道這青銅鑰匙,不僅僅能開啟老君觀的機關,其齒槽本身,就是一幅指向“星隕處”或者“星樞”的微型星圖?!

“樞在星隕處”…青銅鑰匙的星圖齒槽…

所有的線索碎片,在這一刻,被這枚褪去銅銹、顯露出星辰之光的青銅鑰匙,串聯在了一起!

鐵家莊后山的隕石坑!必須去那里!而手中的青銅鑰匙,就是找到“星樞”的關鍵信物!

陳默緊緊攥住手中這枚變得溫熱、仿佛擁有了生命的青銅鑰匙,感受著獸頭眼中那兩點幽藍星芒帶來的微弱指引感。他抬頭看向靜室破洞外,那醞釀著風暴的天穹。

落霞村的血棺只是開始,九棺連星的陰影已然降臨。而破局的曙光,或許就藏在鐵家莊后山那片被禁忌籠罩的隕星廢墟之中。

他低頭看了看昏迷不醒、氣息微弱的鐵柱,又看了看自己肩頭依舊猙獰的傷口,眼中閃過一絲決絕。

必須盡快離開這里,帶著鐵柱,找到能救命的醫生,然后,直搗黃龍,鐵家莊,星隕之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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