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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夜魔作祟

大虞皇朝,疆域浩瀚。

一座煌煌玉京城,雄踞中央,統御八方三十一省,其下更有三千六百州府,縣鎮鄉邑如恒河沙數,難以盡述。

即便皇朝中樞設立鎮魔司,廣布爪牙于天下,專司鎮壓妖魔邪祟,保境安民,但人力終有窮盡。

妖魔詭譎,邪修狡詐,或潛藏深山老林,或匿跡市井紅塵。鎮魔司衛士雖眾,分攤到這浩渺山河的每一處角落,亦顯捉襟見肘。尤其當一地遭遇強大邪魔、詭秘異事,超出當地鎮魔司力量極限時,向鄰近聲名卓著的正道宗門求援,便成了最為常見也最為有效的選擇。彼此守望互助,共御邪魔,已成大虞正道與朝廷之間一種無需明言的默契。

陳珩所接取的“清河縣斬妖魔”任務,便是來自清河縣鎮魔司的一道求援令。

內容大約是清河縣近來多有詭事,月余以來,多有百姓失蹤或身死,死者尸體呈干尸、精血枯竭、陰氣縈繞的特征,很明顯的妖魔犯案,但卻遲遲抓不到兇手,以至于清河縣百姓人心惶惶,清河縣鎮魔司這才向棲霞宗求援。

聽雨樓將此任務定為龍門境可接,也不是什么“兇危任務”,正好符合陳珩的要求。

當下回到天元峰,點齊行李,告知了楚紫綃一聲,便下山去了。

出了棲霞宗山門,陳珩翻身上馬。駿馬長嘶,四蹄翻騰,沿著官道疾馳而去。

武道修士,只有到了宗師境界,才有踏空而行的能力。宗師之下,縱使如陳珩這般龍門境的一流高手,真氣雄渾遠超常人,長途趕路依舊倚仗車馬。

不過,即便宗師,若非必要急務或生死搏殺,也平日里出行也不會踏空飛行。

此道看似瀟灑,實則真氣消耗甚巨,且身懸半空,目標顯著,極易成為暗處邪修或強弓勁弩的活靶子。

江湖險惡,謹慎為先,在沒有驚天修為之前,策馬而行方是常態。

蹄聲踏踏,卷起官道塵土。

初離棲霞地界,尚可見山水清嘉,村落炊煙裊裊,田畝間農人辛勤勞作,一派祥和。然策馬數日,越靠近清河縣方向,天地間的氣息便愈發沉滯。

官道兩旁的田地,荒蕪之色漸濃。雜草頑強地從田埂縫隙鉆出,侵吞著本應青翠的禾苗。沿途村落,雞犬之聲稀落,偶有村民身影,亦是行色匆匆,面帶憂懼。

靠近山林的一些村莊,外圍赫然壘起了簡陋卻透著絕望的石墻與拒馬,墻頭插著頂端涂有暗紅污跡的削尖木樁,湊近一看,是抹了某種動物血液與朱砂。殘破的黃紙符咒貼在村口老樹、斑駁土墻上,在風中無力飄搖,如同垂死者最后的喘息。

陳珩胯下駿馬亦不安地打著響鼻,蹄聲逐漸透出焦躁。

晝夜兼程,當那座在暮色中顯露出輪廓的城池終于映入眼簾時,天邊尚殘留著一抹橘紅色的余燼,掙扎著不愿沉入地平線。夕陽的殘光涂抹在清河縣城斑駁的城墻上,非但沒有帶來暖意,反而襯得這座城池如同疲憊巨獸染血的脊背。

巨大的城門尚未關閉,但門洞處已是人影稀疏,只有零星幾個行色極其匆忙的百姓,在守門衛卒警惕的目光下,幾乎是跑著沖入城內。衛卒們個個面色緊繃,眼神銳利地掃視著每一個入城者,仿佛要從他們身上揪出無形的邪祟。城頭的氣死風燈已經提前點亮,昏黃的光暈在漸濃的暮色中顯得格外微弱,仿佛隨時會被那沉沉壓下的黑暗撲滅。

一種無形的、令人窒息的緊張感,如同不斷收緊的絞索,纏繞著整座城池。

陳珩策馬近前,亮出棲霞宗令牌,表明身份。守門衛卒仔細驗看后,蠟黃疲憊的臉上露出一絲如釋重負的恭敬:“少俠請進!速速入城!天……快黑了!”他的聲音帶著壓抑不住的顫抖,目光不由自主地瞟向城外那迅速被陰影吞噬的原野。

陳珩頷首,牽馬入城。

一股混合著塵土、汗味、炊煙,卻又被更深沉的陰冷與不安所滲透的氣息撲面而來。街道兩旁的店鋪大多已早早關門上板,伙計們動作麻利而沉默。行人稀少,且個個步履匆匆,神色倉惶,眼神躲閃地掃視著四周,尤其警惕那些未被夕陽照亮的角落和幽深的巷口。許多人懷里抱著或背上背著用布包裹的辟邪之物,隱約可見朱砂符箓的邊角。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若有似無的、如同鐵銹般的腥甜氣息,混雜在尋常的市井味道里,令人心頭微沉。

“夜魔索命……”陳珩心中默念著來時路上聽到百姓的話語,手指習慣性地搭上腰間冰涼的刀柄。

他牽馬緩行,目光銳利地掃過這座在暮色中迅速褪去人氣的縣城。

“死人了!西街口!王老實……王老實沒了!”

一聲凄厲如同夜梟般的哭嚎,猛地從前方一條岔路傳來,瞬間撕破了城中勉強維持的、脆弱的平靜。

緊接著,是壓抑的驚呼、雜亂的腳步聲和迅速匯聚的人聲。

恐慌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塊,漣漪般在暮色籠罩的街道上擴散開來。不少人聞聲臉色煞白,更加快了回家的腳步,死死關緊門窗。

陳珩眼神一凝,迅速將馬拴在路邊一根拴馬樁上,快步朝著騷動的源頭走去。

越靠近街口轉角,嘈雜聲越清晰。人群圍攏著,大多是附近的住戶和商戶,個個面無人色,擠在一起瑟瑟發抖,驚恐的目光越過前方鎮魔司衛士的肩頭,投向中心地面。嗡嗡的低語和壓抑的啜泣交織成一片恐懼的陰云。

“天殺的……是王老實啊!半個時辰前還見他從我這買了鹽……”

“第三十七個了!老天爺開開眼吧!第三十七個了!都是……都是干尸啊!”

“太陽剛落山……那東西……那‘夜魔’就敢出來了……”

“快看!蘇大人來了!讓開!都讓開!”

人群在恐懼的聲浪中騷動著分開一條通道。鎮魔司衛士們面色鐵青,緊握兵刃,警惕地維持著秩序,目光如鷹隼般掃視著每一個陰暗的角落。

陳珩站在人群外圍,目光穿過縫隙,落在那具被幾盞臨時點起的燈籠照亮、橫陳于青石板路上的尸體上。

一個穿著粗布短褐的中年男子,以極其扭曲痛苦的姿態僵臥在地。

夕陽最后一絲余暉斜斜打在他身上,非但沒有帶來生機,反而將那枯槁的狀態映照得更加驚悚。皮膚緊貼骨骼,蠟黃發灰,布滿深陷的褶皺,如同被瞬間風干了所有水分的老樹皮。深陷的眼窩如同兩個黑洞,萎縮的嘴唇咧開,露出慘白的牙齒。整個軀體干癟萎縮得不成人形,裹在顯得異常寬大的粗布衣服里,空蕩蕩的。

精血枯竭!狀若干尸!

竹簡上的描述,此刻以最直觀、最駭人的方式,在暮色中呈現在陳珩眼前。

在尸體旁,蹲著一個身影。

是一個和陳珩差不多大的少女。

玄色勁裝勾勒出她挺拔矯健的身姿,烏黑長發束成利落馬尾,僅一根暗紅皮繩緊系。冷白的面龐線條分明,挺鼻薄唇緊抿,銳利目光專注地掃視尸體。眉間深鎖的凝重,如刀刻般清晰。

蘇冷月仿佛將周遭的嘈雜與恐懼徹底屏蔽。

她戴著一副貼合手掌的黑色薄皮手套,動作穩定而迅捷,正極其仔細地檢查著尸體。翻看脖頸、手腕、心口要害,手指用力按壓干癟的皮膚探查內部,甚至湊近那空洞的鼻孔和口腔仔細嗅聞。她的眼神銳利如電,專注得如同燃燒的冷焰,一絲不茍地搜尋著任何可能存在的線索。那份全神貫注的英氣,在暮色與恐慌的背景下,顯得格外奪目。

陳珩的目光同樣在尸體上快速掃過,眉頭微微一皺。

這具干尸裸露在外的皮膚呈現一種詭異的“完整”狀態,只有腦后脖頸被撕裂,裸露出慘白脊梁斷骨,只有少數血絲附著,傷口周遭還殘留著一些血漬,是被掰斷脖子時濺射而出。

看上去,這個人是被瞬間折斷了脖子,渾身血液短時間就被妖魔吸得七七八八,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

“手法很迅速……不是尋常妖物。”陳珩心中迅速做出判斷。

他收回目光,此地已有鎮魔司衛士主持,自己初來乍到,與其在此旁觀,不如先去鎮魔司衙署報備,了解更全面的案卷和背景。

就在陳珩轉身的剎那,蹲在地上的蘇冷月眼角余光似乎察覺到一絲異樣。

她猛地抬頭,目光如電般掃過外圍人群。陳珩那挺拔而陌生的背影,腰間那柄纏著深色布條的長刀,以及那份在滿城驚惶暮色中顯得過分沉靜而格格不入的氣息,瞬間攫住了她的視線。

此人眼生,步履沉穩,氣息內斂,絕非普通百姓或本地武者……一股本能的警覺在她心頭升起。

“大人,是否現在收殮尸體?”一個年輕衛士忽然向蘇冷月詢問。

蘇冷月聞言一震,視線被拉回眼前這具尚有余溫的干尸。

和之前一樣,沒有什么有用的線索。

“好生收殮吧。”蘇冷月目中流露著可憐,只能無奈一嘆。

等她再想起陳珩的事,回首望去。

陳珩的身影,早已無聲地匯入通往鎮魔司衙署方向的、暮色漸濃的街道人流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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