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溪深處,桃源凈土。
那方承載了陶淵明隱逸高潔精神的“元亮硯”,此刻正發(fā)出瀕死般的嗡鳴。硯身溫潤的青灰石質(zhì)在顧硯之滔天魔威的碾壓下,如同被投入熔爐的寒冰,表面竟浮現(xiàn)出細(xì)密的、蛛網(wǎng)般的焦黑裂紋!硯池中干涸千年的墨跡如同被點(diǎn)燃,散發(fā)出刺鼻的焦糊味,絲絲縷縷的黑煙升騰而起,又被粘稠的魔氣吞噬?;\罩谷地的稀薄白光如同風(fēng)中殘燭,劇烈地?fù)u曳、明滅,范圍被壓縮得僅能勉強(qiáng)覆蓋住青石與潭中白蓮!潭水不再清澈倒映,而是劇烈翻騰起渾濁的漣漪!那幾朵在枯敗殘葉中頑強(qiáng)綻放的純白蓮花,花瓣邊緣的焦痕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蔓延、卷曲,如同被無形的火焰灼烤,清雅的蓮香被刺鼻的魔腥徹底壓制!
這片最后的“心源凈土”,在顧硯之踏前一步的魔威之下,如同精致的琉璃盞被投入萬鈞鐵砧,發(fā)出了不堪重負(fù)的哀鳴,眼看就要徹底崩碎!
“呃…噗!”管懷瑾如遭重錘轟擊!他本就依靠意志強(qiáng)撐的身體猛地一弓,一大口滾燙的鮮血混合著內(nèi)臟的碎片狂噴而出,如同血色的雨霧,濺落在青蕪冰冷灰敗的臉頰和身下的青石之上!文樞深處,那顆混合了金芒與翠綠、布滿了裂痕的心臟,如同被無數(shù)燒紅的鋼針攢刺、撕裂!劇痛如同決堤的洪流,瞬間沖垮了他所有的防御!守護(hù)青蕪的意念、維持“心蓮屏障”的引導(dǎo)、與“元亮硯”的精神鏈接…一切都在這一刻被強(qiáng)行中斷、撕裂!
他眼前徹底被黑暗籠罩,耳中只剩下心臟瀕臨破碎的哀鳴和骨骼不堪重負(fù)的呻吟!身體如同被抽去了所有骨頭,軟軟地癱倒在冰冷堅(jiān)硬的青石之上,距離青蕪咫尺之遙,卻連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氣都已喪失!唯有那雙布滿血絲、被劇痛和絕望徹底淹沒的眼睛,死死地、死死地瞪著那個(gè)步步逼近的玄衣魔影!
“嗬…嗬嗬…”青蕪的身體在魔威的沖擊下也劇烈地抽搐起來!眉心的“心蓮屏障”因失去了管懷瑾的引導(dǎo)和凈土力量的支撐,瞬間變得虛幻不穩(wěn)!那朵由純凈白光構(gòu)成的蓮花虛影劇烈閃爍、花瓣片片凋零!盤踞在她臉頰和脖頸的暗紫色魔咒如同掙脫了束縛的毒蛇,發(fā)出無聲的尖嘯,紫黑色的魔紋瘋狂蠕動、蔓延,瞬間爬滿了她整張臉龐,甚至向著衣領(lǐng)下的肌膚侵蝕!那點(diǎn)被屏障守護(hù)的、象征著青蕪最后靈魂意志的翠綠螢火蟲虛影,在魔咒的瘋狂反撲與魔威的碾壓下,光芒急劇黯淡,如同狂風(fēng)中的一點(diǎn)星火,隨時(shí)可能徹底熄滅!她喉嚨里發(fā)出痛苦而絕望的嗬嗬聲,身體在青石上無意識地痙攣、蜷縮,生命的氣息如同退潮般飛速流逝!
“掙扎…痛苦…絕望…”顧硯之嘶啞怪異的聲音在死寂的谷地中回蕩,如同毒蛇在枯骨上爬行。他無視了“元亮硯”瀕臨崩潰的哀鳴,無視了潭中白蓮的凋零,幽邃紫焰燃燒的魔瞳,如同欣賞世間最凄美的戲劇,牢牢鎖定在管懷瑾瀕死的慘狀和青蕪眉心跳躍的微弱螢火上。他那只覆蓋著粘稠魔氣的蒼白手掌,緩緩抬起,五指微張,指尖縈繞著陰寒刺骨、足以凍結(jié)靈魂的魔光,目標(biāo)直指管懷瑾心口——那點(diǎn)混合著金芒與翠綠、微弱搏動著的生命之源!
“多么…美妙的薪火…”顧硯之嘴角咧開一個(gè)殘忍而貪婪的弧度,咽喉處那猙獰的傷口隨著他的動作,再次滲出漆黑的魔血,“現(xiàn)在…該熄滅了!”
魔爪撕裂空氣,帶著凍結(jié)萬物的寒意與毀滅一切的意志,如同來自九幽的審判,朝著管懷瑾毫無防備的心口,狠狠抓下!指尖魔光吞吐,空間仿佛都在這一抓之下扭曲、凍結(jié)!
死亡!冰冷、絕望、無可抗拒的死亡陰影,瞬間籠罩了管懷瑾!他甚至連閉眼的力氣都沒有,只能眼睜睜看著那死亡的魔爪在視野中急速放大!文樞的哀鳴、魔念的低語、過往的碎片…一切都在這一刻被死亡的冰冷徹底凍結(jié)!
結(jié)束了…師尊…青蕪…對不起…
就在那陰寒魔爪即將洞穿管懷瑾心口的千鈞一發(fā)!
異變陡生!
一道凝練到極致、熾白如煌煌大日、蘊(yùn)含著焚盡八荒的怒意與決絕守護(hù)意志的劍光,竟毫無征兆地從管懷瑾懷中——那枚緊貼著他心口的柴桑玉圭之中,轟然爆發(fā)!
這劍光并非實(shí)體,而是純粹由意念與殘存力量凝聚!它出現(xiàn)的時(shí)機(jī)妙到毫巔!速度更是快得超越了時(shí)間的感知!仿佛早已蟄伏于玉圭深處,只待這生死一瞬!
噗嗤——?。?!
凝練的熾白劍光,如同燒紅的烙鐵刺入寒冰,精準(zhǔn)無比地迎上了顧硯之抓來的魔爪掌心!
嗤——!??!
刺耳的腐蝕聲與魔氣被凈化的哀鳴瞬間響起!顧硯之掌心覆蓋的粘稠魔氣如同遇到了克星,瞬間被洞穿、蒸發(fā)!劍光余勢不衰,狠狠貫入他的掌心!一個(gè)焦黑的、邊緣燃燒著白色凈化火焰的恐怖血洞瞬間出現(xiàn)!
“呃啊——!!!”
顧硯之發(fā)出一聲痛苦到扭曲的慘嚎!這慘叫并非僅僅源于掌心的劇痛,更源于那劍光中蘊(yùn)含的、令他靈魂都為之顫栗的熟悉氣息!他如同被滾燙的烙鐵燙傷,猛地縮回魔爪,身形踉蹌暴退數(shù)步!幽紫的魔瞳死死盯著掌心那個(gè)焦黑冒煙的血洞,又猛地轉(zhuǎn)向管懷瑾懷中那枚散發(fā)著微弱玄黃光芒的柴桑玉圭,眼中第一次爆發(fā)出難以置信的驚駭與…一絲被徹底背叛的狂怒!
“陸!九!淵——?。。 彼粏〉穆曇羧缤軅囊矮F,充滿了怨毒與驚悸!
那劍光的氣息,赫然正是屬于剛剛在濂溪岸邊,以燃燒本源為代價(jià),送走小船后,被毀滅魔焰吞噬的——陸九淵!
“硯之…”一個(gè)蒼老、疲憊、卻依舊帶著無邊威嚴(yán)與深入骨髓悲憫的聲音,如同穿越了毀滅的時(shí)空,直接在顧硯之、管懷瑾和這片瀕臨崩潰的凈土上空響起!
隨著聲音,一道極其虛幻、近乎透明的身影,緩緩從管懷瑾懷中的柴桑玉圭上升騰而起!
身影高大,青衫殘破,須發(fā)染霜,面容剛毅卻布滿無法掩飾的疲憊與虛幻。正是陸九淵!只是此刻的他,不再是血肉之軀,而是一道由純粹意念與殘存浩然正氣凝聚的——**英靈殘影**!他的身影如同風(fēng)中殘燭,明滅不定,胸口位置更是有一個(gè)巨大的、邊緣燃燒著微弱白金火焰的透明窟窿,顯然是其隕落前所受致命傷的映射!
“師尊…!”管懷瑾癱倒在青石上,看著那從玉圭中升起的虛幻身影,巨大的悲愴與難以置信的狂喜瞬間沖垮了他麻木的心防,淚水混合著血污無聲地洶涌而出!原來…原來師尊最后燃燒本源催動小船時(shí),竟將自己最后一點(diǎn)不滅的意念與守護(hù)弟子的執(zhí)念,悄然注入了這枚與管懷瑾性命交修的柴桑玉圭之中!
“老匹夫!你…你竟然還沒死透?!”顧硯之捂著流淌著黑血的掌心,幽紫魔瞳死死盯著陸九淵的殘影,聲音因極致的憤怒與一絲難以言喻的驚悸而扭曲!他無法理解,一個(gè)明明被他親手用魔焰吞噬、形神俱滅的人,為何還能以這種方式存在!
“死?”陸九淵的殘影微微搖頭,虛幻的目光掃過這片瀕臨毀滅的桃源凈土,掃過潭中凋零的白蓮,掃過青蕪眉心那點(diǎn)微弱到極致的翠綠螢火,最后,那目光如同穿越了時(shí)光,帶著無盡的悲涼與最后的期許,落在了癱倒在地、淚流滿面的管懷瑾身上。“形骸可滅,浩氣長存。為師守護(hù)文脈、守護(hù)弟子的心念,只要薪火未熄,便永不會消亡!”
他的聲音陡然轉(zhuǎn)厲,如同洪鐘大呂,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響徹這片小小的天地:“硯之!你已錯(cuò)得太多!迷途知返,猶未晚也!莫要再執(zhí)迷不悟,墜入那萬劫不復(fù)的深淵!”
“迷途知返?哈哈哈!”顧硯之仿佛聽到了世間最可笑的笑話,發(fā)出了歇斯底里的狂笑!他指著自己咽喉處那依舊燃燒著白色凈化火焰、不斷滲出黑血的恐怖傷口,又指向陸九淵胸口那巨大的透明窟窿,眼中燃燒著瘋狂與毀滅的火焰:“看看你我的模樣!老匹夫!從你那一劍斬向我的喉嚨開始!從你選擇這個(gè)廢物而放棄我的那一刻開始!我們之間,就只剩下你死我活!何來迷途?何須知返?!”
他猛地指向管懷瑾心口,又指向青蕪眉心,聲音因極致的恨意而顫抖:“你護(hù)著他!護(hù)著這只卑賤的精怪!好!很好!今日,我便在你面前,親手挖出他的文樞!掐滅那只蟲子最后的火光!讓你這最后的殘念,也徹底…灰飛煙滅!”
最后一個(gè)字落下,顧硯之眼中再無半分人性,只剩下純粹的、凍結(jié)一切的魔性殺意!他周身魔氣轟然爆發(fā),比之前更加狂暴、更加粘稠!那只被洞穿的魔爪在魔氣的瘋狂灌注下,傷口被強(qiáng)行彌合,覆蓋上更加厚重陰寒的魔甲!他一步踏出,無視了陸九淵殘影的阻擋,帶著毀滅一切的決絕,魔爪再次撕裂虛空,目標(biāo)直取管懷瑾心口!這一次,威勢更甚!速度更快!殺意更濃!
“冥頑不靈!”陸九淵殘影發(fā)出一聲悲憤的嘆息!虛幻的身影瞬間變得凝實(shí)了幾分,胸口的透明窟窿中,白金火焰熊熊燃燒!他并指如劍,一道凝練的意念劍罡瞬間成型,迎向顧硯之的魔爪!然而,他終究只是一道殘念,力量遠(yuǎn)非生前可比!
轟——?。。?
意念劍罡與魔爪猛烈碰撞!爆發(fā)出刺目的光暗風(fēng)暴!陸九淵的殘影劇烈晃動,變得更加虛幻透明!而顧硯之的魔爪只是微微一頓,去勢稍減,卻依舊帶著毀滅的威能,狠狠抓向管懷瑾!
眼看魔爪即將再次加身!
“師兄?。。 ?
一聲用盡生命所有力氣的嘶吼,如同瀕死孤狼最后的悲鳴,猛地從管懷瑾口中爆發(fā)!他染血的眼睛死死盯著顧硯之那雙燃燒著瘋狂紫焰的魔瞳,聲音嘶啞破碎,卻帶著一種穿透靈魂的力量:“你…還記得…書院…靜室…師尊…問我們…何謂…立身之本嗎?!”
這一聲“師兄”,如同投入冰湖的滾燙隕石!
顧硯之那志在必得、冰冷無情的魔爪,在距離管懷瑾心口不足三寸的地方,如同被無形的枷鎖禁錮,硬生生頓住!他臉上那瘋狂的殺意瞬間凝固!幽邃紫焰燃燒的魔瞳深處,如同投入了巨石的深潭,猛地爆開一團(tuán)劇烈到無法形容的混亂波瀾!
“立身…之本?”一個(gè)極其沙啞、仿佛來自遙遠(yuǎn)記憶深處的、屬于“顧硯之”而非“魔”的聲音,極其艱難地從他染血的唇間擠出。
嗡——?。。?
管懷瑾破碎的識海中,那塵封的畫面被瞬間點(diǎn)燃、放大!
——白鹿洞書院靜室,墨香與松柏清氣縈繞。
——年輕的陸九淵端坐蒲團(tuán),眼神溫和而深邃。
——跪坐于前的顧硯之,眉眼清朗,氣質(zhì)溫潤如玉:“回先生,當(dāng)是‘仁’!仁者愛人,推己及人,乃立心之基!”
——年幼的管懷瑾,眼神明亮而緊張:“弟子以為,是‘忠信’!‘主忠信,無友不如己者’!忠信乃立身行道之根本!”
——陸九淵微微頷首,目光如炬:“硯之懷瑾,皆有所得。然,夫子有云:‘參乎!吾道一以貫之。’曾子曰:‘唯?!映?,門人問曰:‘何謂也?’曾子曰:‘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
——“‘忠’者,盡己之心也?! ?,推己及人也。忠恕之道,便是吾儒一以貫之的心印!存此心印,縱使身陷絕境,萬魔加身,亦能明心見性,不墜迷途!”
——“忠…恕…”年幼的管懷瑾喃喃重復(fù)。
——“忠…恕…”畫面中顧硯之的眼神,清澈、純粹,充滿了堅(jiān)定與對未來的憧憬…
這塵封的、屬于“顧硯之”而非“魔”的記憶碎片,如同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顧硯之此刻被魔念充斥的識海深處!
“呃啊——?。?!”
顧硯之猛地抱住頭顱,發(fā)出一聲痛苦到不似人聲的凄厲慘嚎!那慘嚎中,混雜著無法言喻的混亂、掙扎與深入骨髓的劇痛!他臉上那冰冷瘋狂的魔性面具瞬間破碎!無數(shù)種截然不同的表情在他蒼白的臉上瘋狂交替、扭曲!時(shí)而猙獰如惡鬼,時(shí)而痛苦如迷途孩童,時(shí)而茫然如大夢初醒!他咽喉處那猙獰的傷口因劇烈的情緒波動而再次崩裂,粘稠的魔血如同噴泉般涌出!周身狂暴的魔氣如同失控的野馬,瘋狂地翻騰、沖撞!
那只抓向管懷瑾的魔爪,不受控制地劇烈顫抖著,指尖的魔光明滅不定!幽邃的紫焰魔瞳中,那冰冷的殺意被一種巨大的混亂與痛苦徹底淹沒!那屬于“顧硯之”的眼神碎片,如同困在魔焰牢籠中的囚徒,正瘋狂地沖撞著枷鎖!
“忠…恕…”管懷瑾看著陷入劇烈混亂與痛苦的顧硯之,染血的嘴角艱難地勾起一抹慘烈的弧度。他不再看顧硯之,而是將最后殘存的一絲清明、最后一點(diǎn)力量,盡數(shù)灌注于懷中的柴桑玉圭!玉圭的玄黃光芒微弱地亮起!
同時(shí),他染血的手,艱難地、卻無比堅(jiān)定地,伸向了身旁青蕪冰冷的手腕,緊緊握住!也將她眉心的那點(diǎn)微弱翠綠螢火,與自己瀕臨破碎的文樞,再次連接!
“師尊!”管懷瑾望向陸九淵那更加虛幻、卻燃燒著欣慰與決然白焰的殘影,嘶聲吼道:“助我!”
“善!”陸九淵殘影發(fā)出一聲短促而有力的回應(yīng)!虛幻的身影瞬間燃燒到極致,化作一道純粹無比的意念白光,如同撲火的流星,毫不猶豫地沖向管懷瑾懷中的柴桑玉圭!
嗡——?。?!
柴桑玉圭在陸九淵殘念融入的剎那,爆發(fā)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玄黃之色瞬間轉(zhuǎn)化為一種更加古老、更加磅礴、混合了忠烈沉金、浩然純白與文脈蒼青的——**混沌鴻蒙之色**!玉圭劇烈震動,發(fā)出清越激昂、仿佛能滌蕩萬古的長鳴!
緊接著,這鴻蒙之光如同有生命般,瞬間籠罩了管懷瑾、青蕪,以及那方瀕臨崩潰的“元亮硯”!
“元亮硯”仿佛受到了最強(qiáng)烈的感召!硯身密密麻麻的焦黑裂紋中,驟然迸射出純凈的白光!那并非它自身的力量,而是陶淵明先生殘留的精神印記,在混沌鴻蒙之光的引動下,被徹底點(diǎn)燃、激發(fā)!一股超然物外、守護(hù)心靈凈土的磅礴意志轟然降臨!
潭中那幾朵瀕臨凋零的純白蓮花,也在這鴻蒙之光與凈土意志的共鳴下,爆發(fā)出最后的、最璀璨的圣潔光華!花瓣上殘存的焦痕瞬間被凈化!清雅悠遠(yuǎn)、不染塵埃的蓮香如同實(shí)質(zhì)般彌漫開來,與混沌鴻蒙之光、元亮凈土意志交融在一起!
管懷瑾破碎的文樞深處,那顆混合了金芒與翠綠的心臟,在混沌鴻蒙之光的包裹下,在陸九淵殘念的引導(dǎo)下,在青蕪最后一點(diǎn)翠綠螢火的呼應(yīng)下,在元亮凈土意志與蓮之清圣的共鳴中——
轟然燃燒起來!
那不是力量的燃燒,而是意志!是信念!是守護(hù)文脈、守護(hù)至親、守護(hù)心中那片凈土的——**不滅薪火**!
“以我心為燈!”
“以我血為油!”
“以我魂為焰!”
“燃此薪火——照破魔淵?。?!”
管懷瑾發(fā)出一聲響徹天地、貫穿靈魂的咆哮!他猛地挺直了瀕臨破碎的脊梁!染血的手緊握柴桑玉圭,將其高高舉起!如同擎起一支刺破黑暗的熊熊火炬!
柴桑玉圭上爆發(fā)的混沌鴻蒙之光,融合了陸九淵的浩然殘念、元亮硯的凈土意志、白蓮的清圣之氣、青蕪的本源螢火以及管懷瑾自身那至死不渝的守護(hù)信念,化作一道無法用言語形容其色彩的、凝練到極致的——**混沌薪火光柱**!
光柱并非攻向陷入混亂的顧硯之!
而是——直貫天穹!
轟——?。。?
混沌薪火光柱以超越一切的速度,撕裂了桃源凈土上方翻滾的濃黑魔云!魔云如同遇到了克星的冰雪,發(fā)出凄厲的哀嚎,瞬間被蒸發(fā)、凈化出一個(gè)巨大的通道!光柱余勢不衰,洞穿了九江上空那厚重的、翻滾著血色雷霆的魔云屏障!
光柱所過之處,粘稠的魔氣被瞬間凈化!扭曲的空間被強(qiáng)行撫平!無數(shù)在魔云中游弋、散發(fā)著邪惡氣息的低等魔物,連慘叫都來不及發(fā)出,便在混沌光芒中化為飛灰!
這一刻!
廬山深處,那接天連地、散發(fā)著無盡貪婪與毀滅氣息的恐怖魔柱,似乎感應(yīng)到了這逆天而上的混沌薪火,猛地劇烈波動起來!一股更加恐怖、更加暴怒的魔念威壓,如同蘇醒的洪荒巨獸,轟然降臨!試圖將這敢于挑戰(zhàn)魔威的“螻蟻之光”徹底碾碎!
“嗬嗬嗬…蟲子…找死…”幽泉老祖那混亂、貪婪、如同億萬靈魂齊聲咆哮的魔音,直接在所有人的識海中炸響!
然而,那混沌薪火光柱,蘊(yùn)含著管懷瑾以生命為代價(jià)點(diǎn)燃的守護(hù)意志,蘊(yùn)含著陸九淵不滅的浩然殘念,蘊(yùn)含著陶淵明超然的凈土精神,蘊(yùn)含著青蕪純凈的生命本源,蘊(yùn)含著周敦頤蓮之清圣的真意,更蘊(yùn)含著柴桑古戰(zhàn)場千年忠魂的不屈戰(zhàn)意!
它,代表了這片天地間,對抗魔劫的最后、也是最璀璨的——**文明之火**!
轟隆隆隆——?。?!
混沌薪火光柱狠狠撞擊在幽泉老祖那巨大的魔柱之上!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只有一種無聲的湮滅與凈化!如同滾燙的烙鐵烙印在污穢的寒冰之上!
嗤嗤嗤——?。?!
刺耳的腐蝕凈化聲響徹天地!幽泉老祖那巨大的魔柱劇烈地扭曲、波動起來!魔柱表面,無數(shù)痛苦扭曲的面孔發(fā)出無聲的尖嘯!粘稠的魔氣如同沸騰般翻滾、潰散!魔柱的擴(kuò)張之勢,竟被這凝聚了所有希望與意志的混沌薪火,硬生生遏制、甚至逼退了一絲!
“吼——!??!”
幽泉老祖發(fā)出了震怒到極致的咆哮!整個(gè)九江地界都在祂的狂怒下劇烈震動!血色的雷霆如同狂龍般在魔云中竄動!更加恐怖的魔威如同實(shí)質(zhì)的海嘯,朝著那道逆天的混沌薪火光柱狠狠壓下!
混沌薪火光柱在魔君本體的恐怖威壓下,劇烈地?fù)u曳、明滅!光柱的邊緣開始變得模糊、潰散!顯然,這凝聚了所有信念的火焰,在真正的魔君偉力面前,依舊顯得渺小!它無法徹底摧毀魔柱,只能暫時(shí)延緩其擴(kuò)張,如同螳臂當(dāng)車!
但,它照亮了黑暗!
它點(diǎn)燃了希望!
它證明了——薪火未熄!文脈不絕!
“呃啊——!”
管懷瑾在光柱沖天而起的剎那,便如同被抽干了所有的生命!文樞深處那顆燃燒的心臟,在爆發(fā)出最后、最璀璨的光華后,如同燃盡的炭火,瞬間布滿了蛛網(wǎng)般的裂痕,隨即…徹底黯淡下去!他高舉玉圭的手臂無力地垂下,身體如同被伐倒的古木,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砰!
他重重地摔倒在冰冷的青石之上,懷中的柴桑玉圭脫手滾落一旁,其上那混沌鴻蒙的光芒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只殘留著極其微弱的玄黃色澤。他的眼睛依舊圓睜著,望著那被混沌光柱撕裂的魔云縫隙后露出的、深邃卻不再絕望的夜空,嘴角殘留著一抹如釋重負(fù)的、微不可察的弧度。
意識如同沉入無底的深海,迅速被黑暗吞沒。
在徹底失去意識的前一瞬,他仿佛看到,青蕪眉心那點(diǎn)微弱的翠綠螢火,在混沌薪火的余暉照耀下,極其微弱地、卻無比堅(jiān)定地…閃爍了一下。
而陷入瘋狂混亂的顧硯之,在那混沌薪火光柱沖天而起、與魔柱碰撞的驚天威勢下,如同被無形的巨錘狠狠擊中!他抱著頭顱,發(fā)出一聲更加凄厲混亂的慘嚎,周身狂暴的魔氣瞬間失控反噬!他如同斷了線的風(fēng)箏,被巨大的能量亂流狠狠掀飛,朝著虎溪下游那污濁湍急的魔水,直墜而下!
噗通!
粘稠冰冷的魔水濺起巨大的浪花,瞬間吞沒了那道玄衣身影。
桃源凈土之中,混沌薪火的余暉漸漸消散。
元亮硯靜靜地躺在焦黑的青石上,裂紋密布,光芒徹底熄滅,只殘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墨香。
潭中,那幾朵耗盡最后力量綻放清圣之光的白蓮,花瓣片片凋零,落入渾濁的潭水之中。
唯有青蕪,靜靜地躺在青石上,眉心的“心蓮屏障”早已消散,暗紫色的魔咒依舊盤踞,但眉心那點(diǎn)翠綠螢火,在混沌薪火的余溫與這片凈土殘存的微弱清氣滋養(yǎng)下,雖然依舊微弱,卻比之前…似乎更加穩(wěn)定了一絲。一絲極其悠長、微弱到幾乎無法察覺的氣息,伴隨著她胸口的微弱起伏,重新出現(xiàn)。
死寂重新籠罩了這片小小的谷地。
但,在那被混沌薪火撕裂的魔云縫隙之后,在那片深邃的夜空深處,一點(diǎn)、兩點(diǎn)…越來越多的、微弱的星光,正頑強(qiáng)地穿透了魔氣的阻隔,灑落下來。
如同黑夜中,悄然點(diǎn)亮的…希望之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