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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薪火燃燈照迷途

萬卷樓內,塵埃落定,唯余一片劫后余生的狼藉與刺鼻的惡臭。晨曦艱難地穿透殘破的窗欞,在彌漫的煙塵中投下幾道慘淡的光柱,照亮了散落滿地的焦黑書頁、被魔血腐蝕出坑洞的青磚、以及那根支撐巨柱上觸目驚心的黑色污痕。空氣仿佛凝固,沉重得如同浸滿了鉛水。

管懷瑾站在光柱的邊緣,心口那顆融合了萬卷文樞的金色心臟沉緩而有力地搏動著,每一次跳動都帶來浩瀚文脈力量的沖刷,卻也帶來一種沉甸甸的、幾乎令他窒息的重量。力量在握,卻滿目瘡痍。他緩緩轉過身,目光越過凌亂的典籍碎片,落在了那片廢墟之上。

顧硯之躺在那里,半個身子依舊被碎石掩埋。晨曦落在他蒼白如紙的臉上,映出嘴角和胸前早已凝固的暗紅血漬。他染血的手指,依舊固執地按在“薪火相傳”那四個未干的血字上,指節因用力而僵硬發白。他的胸口起伏微弱得幾乎難以察覺,氣息如同風中的殘燭,隨時可能熄滅。唯有那雙曾銳利如鷹隼的眼睛,此刻緊閉著,長長的睫毛在慘白的面容上投下兩片深重的陰影。

“先生!”管懷瑾心頭劇痛,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他踉蹌著撲到廢墟邊,不顧碎石棱角,徒手瘋狂地扒開掩埋著顧硯之的磚瓦碎石。指尖很快被磨破,滲出鮮血,他卻渾然不覺。終于,顧硯之的上半身完全顯露出來。

觸手冰涼!顧硯之的身體冷得像一塊寒冰,感受不到絲毫活人的暖意。管懷瑾顫抖的手指按在他的頸側,那脈搏的跳動微弱得如同游絲,每一次間隔都長得令人心膽俱裂。他體內的情況更糟!文心與文樞融合后的感知無比清晰——顧硯之的經脈如同被烈火焚燒后又遭寒冰凍裂,處處是焦枯斷裂的痕跡,內腑更是布滿裂痕,生機如同沙漏般飛速流逝。強行燃燒精血催動心劍,硬撼魔將威壓,再加上浩然正氣被魔氣劇烈反噬,早已將他這具凡胎肉身推到了徹底崩潰的邊緣!尋常丹藥,根本無法觸及這源自根本的破滅之傷!

“先生!醒醒!顧先生!”管懷瑾的聲音嘶啞,帶著無法抑制的恐慌。他嘗試著將一絲溫潤的文樞之力渡入顧硯之體內,試圖修補那些恐怖的創傷。然而,那浩瀚的文脈之力甫一進入,就如同泥牛入海,非但未能滋養修復,反而像是投入了即將爆裂的熔爐,引得顧硯之體內殘存的、紊亂如風暴的浩然正氣猛地激蕩起來,沖撞著本就脆弱不堪的經脈內壁!

“噗——!”昏迷中的顧硯之猛地噴出一小口帶著內臟碎片的黑血,身體劇烈地抽搐了一下,氣息瞬間又微弱了幾分!

“不!”管懷瑾如同觸電般縮回手,臉上血色盡褪,眼中充滿了無措與絕望。文樞之力浩瀚磅礴,卻如同最鋒利的雙刃劍,此刻竟成了催命的符咒!他空有移山填海之力,卻救不了眼前這個引他入道、為他遮風擋雨、最后關頭以血書志的師長!

“瑾哥兒…別…別強行渡力…”一個微弱得如同風中嘆息的意念,帶著熟悉的茶樹清氣,斷斷續續地傳入管懷瑾的識海。是青蕪!她的意念充滿了極致的疲憊,如同風中搖曳的燭火,“先生的傷…不在筋骨…在‘念’…他的‘浩然心’…被魔氣…沖撞…撕裂了…強灌外力…只會…加速崩塌…”

“浩然心?”管懷瑾猛地抬頭,心念急轉。儒修根本,在于胸中一口浩然正氣,而這正氣的源頭,便是那顆以信念為基、以意志為火的“浩然心”!此心若碎,萬法皆休!顧硯之在最后關頭,燃燒的不只是精血,更是他畢生所持守的信念核心!那骨鐮魔將的魔念沖擊,如同最惡毒的鑿子,已將他那顆守護書院、傳承斯文的“浩然心”沖擊得瀕臨破碎!

“那…那怎么辦?青蕪!告訴我怎么救他!”管懷瑾在心中嘶吼,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點燃…他的‘念’…”青蕪的意念如同隨時會斷的游絲,“用…文樞…引動…書院…殘存的…守護意志…共鳴…他的‘薪火’…那是他…最后的…心燈…”

引動書院殘存的守護意志?共鳴顧硯之刻下的“薪火”?

管懷瑾的目光,再次死死盯住顧硯之指尖下那四個殷紅的血字——“薪火相傳”!這四個字,是顧硯之用生命最后的光輝書寫的信念絕唱!是他在無邊絕望中,對未來的托付,對傳承的不滅執念!

文樞之力在他體內奔騰流轉。這一次,他沒有再試圖將力量粗暴地注入顧硯之的身體。他緩緩閉上了眼睛,將心神沉入那顆金色的心臟,沉入其中蘊含的、屬于白鹿洞書院千年積淀的浩瀚精神之海。

不再是力量的洪流,而是意念的細流。他小心翼翼地引導著文樞之力,化作無數最精微、最溫潤的意念觸須,如同春風細雨般,無聲無息地彌漫開來,拂過萬卷樓內每一片殘破的書頁,每一塊浸染了先賢血咒的青磚,每一根被魔氣侵蝕的梁柱,拂過窗外那倒塌的牌坊,那燃燒過的講堂廢墟,那被鮮血染紅的貫道溪水…

他在呼喚!呼喚那些在昨夜慘烈戰斗中逝去的英魂!呼喚那些在魔火中焚毀卻依舊殘留著精神烙印的典籍!呼喚這座書院每一寸土地下,沉淀了千年的、守護斯文、傳承道統的不屈意志!

“先賢在上,英魂不遠…”管懷瑾在心中默念,文樞之力的波動帶著一種悲愴而肅穆的韻律,“弟子管懷瑾,承文樞之重,感念顧師以血護道,燃心傳薪!然其心燈將熄,其念將散!伏祈書院千年英靈,萬卷精魄,感其‘薪火’之志,燃其守護之念!助我…點亮此燈!”

無聲的呼喚,如同投入沉寂深潭的石子,在文樞之力的加持下,瞬間傳遍了書院的每一個角落!

嗡——

殘破的萬卷樓內,仿佛響起了一聲極其微弱、卻又無比清晰的共鳴!那根被魔血侵蝕、留下黑色污痕的巨柱,其上殘留的點點未被完全凈化的文氣,如同螢火般微微亮起;散落在地、未被魔血沾染的幾片殘破書頁上,模糊的字跡仿佛被無形的手重新描摹,散發出微弱的毫光;樓外,倒塌的牌坊廢墟中,一塊刻著“止于至善”的斷碑,竟也隱隱透出溫潤的玉色!

無數點微弱的光芒,如同沉睡的星辰被喚醒,從書院的殘骸中,從浸染了血與火的大地深處,緩緩升起!它們微弱,卻無比執著,帶著書卷的墨香,帶著先賢的嘆息,帶著學子晨讀的余韻,帶著昨夜隕落英魂最后的不甘與守護!這些光芒,如同受到感召的螢火蟲群,無聲地、溫柔地匯聚向管懷瑾所在的位置,更確切地說,是匯聚向顧硯之指尖下那四個殷紅的血字——“薪火相傳”!

四個血字,在無數點微光的匯聚下,驟然亮了起來!不再是血腥的暗紅,而是如同燃燒的炭火,散發出溫暖、堅定、充滿生機的金紅色光芒!

管懷瑾福至心靈!他立刻引導著文樞之力,化作一道最精純、最溫和的意念橋梁,小心翼翼地接引著那匯聚而來的、由書院千年守護意志凝成的點點星火,緩緩地、溫柔地注入顧硯之的眉心識海!

這一次,不再是狂暴的力量沖撞,而是信念之火的傳遞與共鳴!

星火入識海!

昏迷中的顧硯之,身體猛地一震!那金紅色的光芒在他眉心處亮起,如同點亮了一盞微弱的燈。他那冰冷僵硬的面容,痛苦緊鎖的眉頭,竟在光芒的映照下,極其輕微地、舒緩了一瞬。

管懷瑾清晰地“看”到,在顧硯之那瀕臨破碎、被魔念陰霾籠罩的識海深處,一點微弱卻無比頑強的金色火星,正被那匯聚而來的、屬于書院的點點守護星火溫柔地包裹、滋養!那火星,正是顧硯之刻下“薪火”時,燃燒自身所留的最后一點心燈!此刻,這點心燈得到了同源意志的燃料,開始極其緩慢地、一點一點地重新亮了起來!雖然依舊微弱,雖然那識海中的裂痕與魔念陰霾并未立刻消散,但崩潰的趨勢,被硬生生地止住了!那流逝的生機,也如同被無形的堤壩暫時攔住!

“成了!”管懷瑾心中狂喜,幾乎要落下淚來。他小心翼翼地維持著這意念的橋梁,如同呵護著狂風中的一點燭火,源源不斷地將那些從書院廢墟中升起的守護星火,持續地輸送給顧硯之識海中的那點“薪火”。

時間,在無聲的守護與傳遞中流逝。晨曦漸亮,驅散了樓內更多的陰暗。

就在管懷瑾全神貫注于維持薪火傳遞之時,異變陡生!

萬卷樓地面上,那些被青蕪根須纏繞、禁錮著的魔血污穢,其中一小塊尚未被完全凈化的、如同凝固黑油般的粘稠物,突然詭異地蠕動起來!它仿佛感應到了管懷瑾全力催動文樞之力、心神高度凝聚的契機,猛地掙脫了碧綠根須的束縛,化作一道細如發絲、速度卻快如閃電的漆黑流光,無聲無息地射向管懷瑾的后心!這污穢中,竟殘留著骨鐮魔將最后自爆時、幽泉老祖注入的一縷極其隱蔽的惡毒魔念!它潛伏至今,只為等待這致命一擊,污染這新生的文樞載體!

“瑾哥兒!背后!”青蕪的意念發出前所未有的尖銳警報!但她的力量為了凈化大部分魔血和守護茶樹本體早已透支,此刻根本來不及阻止!

管懷瑾心神皆系于顧硯之的薪火之上,對背后襲來的致命危機,竟只來得及生出一絲警兆!想要回身防御,已然不及!

眼看那縷凝聚了幽泉老祖惡念的污穢魔血就要洞穿管懷瑾的后心!

千鈞一發!

“嗡——!”

一直靜靜躺在顧硯之身邊碎石中、那柄靈性盡失、布滿裂紋的長劍,竟在這一刻,爆發出最后一聲微弱卻無比清越的悲鳴!劍身劇烈顫抖,一道黯淡到極致的淡金色劍氣,如同垂死之人的最后反擊,從劍尖激射而出,后發先至,精準無比地撞在那道襲向管懷瑾的污穢魔血之上!

嗤——!

淡金劍氣與污血魔念同歸于盡,爆散成一團腥臭的黑霧!

而發出這最后一擊的長劍,劍身上本就密布的裂紋瞬間擴散至極限,發出一聲哀鳴,徹底崩碎成無數黯淡無光的金屬碎片,散落在顧硯之身側。

管懷瑾猛地回頭,只看到那團爆散的黑霧和地上那攤長劍的碎片。冷汗瞬間浸透了他的后背!若非這柄陪伴顧硯之多年、沾染了主人浩然正氣與最后守護意志的長劍在冥冥中自發護主…后果不堪設想!

他望向顧硯之。昏迷中的顧硯之,似乎感應到了什么,那被金紅色“薪火”光芒籠罩的眉宇間,極其輕微地蹙動了一下,仿佛在夢中經歷了一場驚心動魄的搏殺。

“先生…”管懷瑾心中酸澀與感激交織。他深吸一口氣,壓下后怕,更加專注地維系著那薪火傳遞的橋梁。他目光掃過地上那柄長劍的碎片,心中默念:此劍護道之恩,管懷瑾永世不忘!

危機暫時解除,但魔血污穢的隱患并未根除。管懷瑾分出一縷心神,引導文樞之力,配合著青蕪頑強延伸過來的凈化根須,加快對樓內殘留魔血的凈化。同時,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些散落在地、或被魔血輕微沾染、或只是被塵埃覆蓋的殘破典籍上。

這些都是文脈的載體,是無數先賢智慧的結晶,更是書院重建的根基!豈能讓它們就此蒙塵、損毀?

管懷瑾心念一動。他并未停止對顧硯之的守護,而是將文樞之力分出更精妙的一股,化作無數道極其細微、溫潤如春水的金色光流。這些光流如同擁有靈性的觸手,輕柔地拂過地面上一頁頁殘破的書頁,一卷卷散開的竹簡。

奇妙的一幕發生了!

那些被塵埃覆蓋的書頁,在金色光流的拂拭下,塵埃如同被無形的掃帚掃去,露出下面清晰的字跡。那些被魔血氣息輕微沾染、字跡略顯黯淡模糊的典籍,在金光的浸潤下,模糊的字跡如同被重新注入了活力,變得清晰、飽滿,散發出溫潤的毫光!甚至有幾頁被撕裂的殘頁,在金光流淌過裂痕時,斷裂的纖維竟如同被無形的手溫柔地牽引、彌合,雖然依舊留有淡淡的痕跡,卻已能完整地閱讀!

這不是簡單的修復,而是文樞之力在喚醒這些典籍中沉睡的、屬于文字本身的精神烙印!以文脈之力,滋養文脈之基!

管懷瑾沉浸在一種奇妙的境界中。一邊維系著顧硯之識海中那盞微弱的“薪火”心燈,一邊以文樞之力溫養、修復著滿目瘡痍的典籍。文樞的力量在他體內流轉,變得更加圓融、細膩。他仿佛化身為這座書院的脈搏,每一次心跳,都帶動著知識與守護意志的流轉。

時間緩緩流逝。

當正午的陽光終于完全驅散了廬山的魔云,熾烈地投射進萬卷樓時,樓內的景象已然不同。

顧硯之依舊昏迷,但眉宇間那抹死灰之氣已消散大半,籠罩眉心的金紅色薪火之光雖然微弱,卻穩定地燃燒著,如同黑夜中永不熄滅的燈塔。他胸口的起伏也變得平穩悠長了許多。

萬卷樓的地面,魔血污穢已被青蕪的根須和管懷瑾的文氣聯手凈化干凈,只留下一些難以磨滅的黑色印記,如同傷疤,記錄著昨夜的慘烈。散落的典籍,大部分被整理歸攏,殘破處被文樞之力溫養修復,雖不復嶄新,卻字跡清晰,靈韻內蘊,靜靜地躺在書架上,散發著陳舊而厚重的墨香。

管懷瑾緩緩收回引導文樞之力的意念,額頭上布滿了細密的汗珠,臉色也略顯蒼白,但那雙眼睛,卻比晨曦更加明亮。他走到顧硯之身邊,小心翼翼地避開那些長劍碎片,輕輕握住了顧硯之那只按在“薪火相傳”血字上的、冰冷的手。

“先生,您看到了嗎?”管懷瑾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種磐石般的堅定,“薪火未熄。書院的魂,還在。弟子…會守著它,直到您醒來。”

他抬起頭,目光投向窗外。遠處的山巒間,那株靈韻茶樹在陽光下舒展著碧綠的枝葉,散發著柔和的清輝,與萬卷樓內殘留的守護星火遙相呼應。

管懷瑾深吸一口氣,感受著體內沉凝的文樞之力與心口那顆金色心臟的搏動。他攤開手掌,文樞之力流轉,一本在剛才凈化修復過程中發現的、記載著九江各處文脈節點古老傳說的殘破筆記,自動飛入他的手中。

幽泉老祖…魔窟核心…最后的封印…

他的眼神變得無比銳利。守護,從來不是被動等待。該是主動出擊,滌蕩魔氛的時候了!他低下頭,開始仔細研讀筆記上的記載,每一個字,都可能是通向最終決戰的關鍵鑰匙。萬卷樓內,只剩下書頁翻動的沙沙聲,以及顧硯之平穩悠長的呼吸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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