鎖江樓的江風帶著初定的余威,卷著水汽撲在臉上,卻吹不散管懷瑾心頭的沉重。懷中斷劍“鎮濤”與文心碎片共鳴的沉郁脈動尚未平息,另一股截然不同卻同樣急切的悸動已驟然升起——它并非指向山川險隘,而是刺向潯陽城深處那片彌漫著草藥清苦與生命氣息的街巷——杏林巷。
在管懷瑾的“心眼”中,那片本該如春日暖陽般溫煦升騰、流轉著勃勃生機的“懸壺濟世”文氣,此刻卻被一層粘稠、陰冷、帶著腐朽與病痛呻吟的灰綠色魔蝕瘴氣所籠罩。瘴氣如同活物般蠕動,貪婪地吞噬著代表健康、調和與生命力的純凈光點,將生機轉化為死寂。更讓管懷瑾心頭一緊的是,這灰綠色的魔瘴深處,幾縷暗紫色的魔氣如同潛伏的毒蛇,正悄無聲息地游弋,散發著與青蕪臂上魔紋同源的、令人作嘔的腐爛花氣息!
“杏林巷…魔蝕污染醫道本源,散播疫病,更以青蕪臂上魔紋為引,暗中窺伺!”管懷瑾猛地睜開眼,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緊迫。他看向身旁的青蕪,少女臂上那幾道暗紫色的紋路,在鎖江樓磅礴“定勢”壓制下雖蟄伏如傷疤,此刻卻在魔瘴氣息的牽引下,竟如同蘇醒的毒藤,緩緩搏動起來,邊緣泛起不祥的灰綠光澤!一股陰冷、滯澀、如同濕冷棉絮堵在胸口的悶痛感,取代了之前的灼痛,讓她小臉煞白,呼吸都變得急促。
“懷瑾哥哥…好難受…喘不過氣…”青蕪捂著胸口,聲音帶著壓抑的痛苦,“巷子里…全是…苦苦的藥味…混著…混著爛泥坑的味道…還有…還有好多人在哭…”云霧精魄對氣息與生命能量的敏感,讓她對杏林巷的異變感同身受。
兩人疾步踏入杏林巷。昔日藥香彌漫、人來人往的街巷,此刻卻籠罩在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與恐慌之中。許多藥鋪醫館大門緊閉,門板上貼著“疫病橫行,暫停接診”的告示,墨跡猶新。空氣中彌漫著濃烈到刺鼻的艾草、雄黃等驅邪藥物的味道,卻依舊掩蓋不住那股源自巷子深處、若有若無的、如同內臟腐爛般的甜腥惡臭。
零星的行人皆用布巾緊緊捂住口鼻,行色匆匆,眼神中充滿了恐懼與絕望。壓抑的咳嗽聲和孩童虛弱的啼哭聲,不時從緊閉的門窗后傳來,撕扯著緊繃的神經。街角,幾個面黃肌瘦的漢子正架著一位渾身打擺子、口吐白沫、皮膚下隱現詭異灰綠脈絡的婦人,跌跌撞撞地沖向巷子深處唯一還開著門的“濟世堂”。那婦人抽搐間露出的手臂上,赫然已有大塊皮膚呈現出灰敗、潰爛的跡象!
“是‘寒腐癥’!快!快送去林老醫師那里!”有人驚恐地低呼。
“沒用的…林老自己都…”旁邊一人絕望地搖頭,聲音哽咽。
管懷瑾的心沉到了谷底。文心視野下,那婦人身上纏繞的灰綠色魔瘴濃郁得幾乎化為實質,正瘋狂吞噬著她的生機。而整條杏林巷上空,無數細小的、灰綠色的“病氣孢子”,正隨著人們的呼吸、咳嗽、甚至絕望的哭泣,悄無聲息地飄散、傳播。
“濟世堂”內,景象更是觸目驚心。原本寬敞的廳堂擠滿了呻吟哀嚎的病人,空氣污濁不堪。地上鋪著草席,躺滿了病情危重者,大多癥狀與那婦人相似:高熱寒戰交替,皮膚灰敗,皮下隱現灰綠脈絡,嚴重的已出現局部潰爛,散發出甜腥的腐臭。絕望與恐懼如同實質,沉甸甸地壓在每個人的心頭。
堂內僅有的幾名學徒和伙計,個個面戴口罩,眼窩深陷,動作機械而疲憊地穿梭于病榻之間,遞水送藥,眼神中充滿了麻木與無力。藥柜前,一位須發皆白、身形枯槁的老者,正對著攤開的一本厚重泛黃的《本草綱目》,枯瘦的手指顫抖著劃過一行行藥名,口中念念有詞,眼神卻是一片渾濁的迷茫。他正是杏林巷的定海神針——林妙手。然而此刻,這位昔日的“妙手回春”,自己也是面色灰敗,不時掩口低咳,寬大的衣袖下,隱約可見手臂上也纏著厚厚的繃帶。
“林老…柴胡三錢、黃芩三錢…再加…再加什么來著?”一個學徒拿著藥方,聲音帶著哭腔詢問。
林妙手茫然地抬起頭,布滿血絲的眼睛里全是混亂,他張了張嘴,卻只發出幾聲意義不明的咕噥,手指無意識地在《本草綱目》上劃拉著,仿佛迷失在浩如煙海的文字迷宮中。他行醫一生的經驗與知識,竟在這詭異的疫病和自身沾染的魔瘴侵蝕下,變得支離破碎!
“師父他…前日診視一位‘寒腐癥’急癥病人,不慎沾染病氣…自那以后,便時常如此…”旁邊一位年長的學徒低聲對管懷瑾解釋,聲音沙啞,充滿了悲涼,“藥方記不全,金針也拿不穩…我們…我們實在沒辦法了…”他指向藥柜旁一個打開的紅木針盒,里面幾枚細如牛毛的金針散亂地放著,針尖竟隱隱泛著一絲不祥的灰綠。
管懷瑾的目光落在林妙手茫然的臉龐和那散亂的金針上,心頭如同壓上了一塊巨石。魔蝕不僅散播疫病,更在污染醫道本源,侵蝕醫者的心神與技藝!這比直接的殺戮更為陰毒!
“懷瑾哥哥…那個老爺爺…他身上的‘光’…被好多灰色的線纏住了…快斷了…”青蕪虛弱地靠在門框上,小臉因胸口的悶痛而皺成一團,她臂上的魔紋搏動得更加劇烈,灰綠光澤蔓延,如同活物般向肩頭侵蝕。
管懷瑾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焦灼。他走到林妙手身邊,并未打擾老人的迷茫,而是將目光投向那本攤開的《本草綱目》。文心之力悄然運轉,指尖凝聚一縷微不可察的文氣,輕輕拂過書頁。
嗡!
就在文氣觸及書頁的剎那,《本草綱目》那泛黃的紙頁上,無數關于藥性、配伍、病理的精要文字,如同被投入石子的靜水,瞬間蕩漾起溫潤的、充滿生機的翠綠色光暈!這光暈并非攻擊,而是純粹的、蘊含著草木生長、陰陽調和、萬物共生之道的本源信息流!它穿透了林妙手身上纏繞的灰綠魔瘴,如同涓涓清泉,溫柔地流淌進老人那被混亂堵塞的識海之中!
林妙手渾身猛地一震!渾濁迷茫的眼神中,驟然閃過一絲清明!他枯瘦的手指不再無意義地劃動,而是猛地按在了書頁上的一行字上——“**瘟疫乃天地戾氣所鐘,非僅外邪,內因失調,正氣不足,戾氣方乘虛而入!治當扶正祛邪,調和陰陽為本!**”
“扶正…祛邪…調和陰陽…”林妙手喃喃自語,如同夢囈,但那渾濁的眼神卻如同撥云見日般,一點一點地亮了起來!他猛地抬起頭,看向滿堂痛苦的病人,又看向自己微微顫抖的雙手,一股被壓抑許久的、屬于醫者的本能與責任,如同沉睡的火山,在文氣引動的《本草綱目》本源信息的澆灌下,轟然蘇醒!
“快!取我金針!艾絨!還有…還有庫房最底層那個紫檀木盒里的‘九節菖蒲’!”林妙手的聲音雖然依舊沙啞,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急切與威嚴,他眼中再無迷茫,只有洞悉病源后的決斷!“此疫非尋常寒熱!是戾氣入體,淤塞脈絡,腐壞生機!需先以金針通絡,引艾火驅寒辟穢,再以‘九節菖蒲’之辛烈開竅,破其淤塞之根!”
學徒們被老醫師突然的轉變驚呆了,隨即狂喜涌上心頭!立刻有人飛奔去取金針艾絨,有人沖向庫房。
然而,就在這希望初現的關頭,異變陡生!
“嗬…嗬…”角落里,一位病情最重、渾身潰爛流膿、散發著濃烈腐臭的壯漢,身體猛地劇烈抽搐起來!他灰敗的皮膚下,那些原本只是隱隱浮現的灰綠脈絡驟然暴突、鼓脹,如同無數條猙獰的毒蟲在皮下瘋狂蠕動!他猛地睜開雙眼,瞳孔已完全被灰綠色的渾濁光芒占據,口中發出野獸般的嗬嗬聲,竟掙扎著從草席上爬起,帶著一身腥臭的膿液,如同失控的僵尸,猛地撲向離他最近、正端著藥碗的一個小學徒!
“啊——!”小學徒嚇得魂飛魄散,藥碗脫手摔得粉碎!
“魔瘴反噬!戾氣控身!”林妙手厲聲喝道,抓起剛剛取來的金針,然而手臂的顫抖和那針尖的灰綠魔蝕,讓他根本無法精準施針!
與此同時,青蕪發出一聲痛苦至極的悶哼!她臂上那劇烈搏動的魔紋,仿佛受到了那失控病人體內爆發出的濃郁魔瘴的強烈吸引,灰綠光芒暴漲!幾縷暗紫色的魔氣如同毒蛇般從魔紋中探出,竟試圖脫離她的手臂,如同活物般扭曲著,向那失控的病人激射而去!那腐爛花的惡臭瞬間濃烈了十倍!青蕪感覺自己的手臂仿佛要被撕裂,一股冰冷的、充滿毀滅欲望的意念瘋狂沖擊著她的心神!
“青蕪!”管懷瑾目眥欲裂!他瞬間明白,青蕪臂上的魔紋,與這杏林巷的疫病魔瘴,以及那暗中的柳魔爪牙,早已被幽泉老祖的意志暗中串聯!此刻魔瘴失控爆發,如同一個巨大的漩渦,正在強行抽取青蕪魔紋的力量,更試圖將她徹底拖入魔道!
千鈞一發!內外交困!
管懷瑾再無絲毫保留!他一步踏前,擋在青蕪與那失控病人之間!心口文心碎片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瘋狂運轉,懷中那枚溫潤的慧遠佛珠亦爆發出前所未有的澄凈金光!他將左手穩穩按在青蕪劇烈顫抖、魔紋狂閃的肩頭,佛珠的金光與文心的守護之力毫無保留地注入,死死壓制住那試圖脫離的暗紫魔氣!同時,右手并指如筆,指尖凝聚的不再是銳利的鋒芒,而是融合了文心精粹、佛珠定力、以及剛剛從《本草綱目》本源信息中領悟的——調和萬物、滋養生機的生命之力!
他的目光掃過滿堂痛苦呻吟的病人,掃過林妙手枯槁而堅定的臉龐,掃過地上散落的藥草殘渣,最終落在那本攤開的《本草綱目》之上!無數關于藥性、配伍、君臣佐使的至理箴言在心間流淌!
“文心為爐!草木為藥!調和陰陽——**化陣!**”
管懷瑾口中發出清越的吟誦,指尖翠綠色的文華之光如同春日勃發的生機,在虛空中急速勾勒!不再是一個個單獨的文字,而是一株株由純粹生命文氣凝聚的——藥草虛影!
**“金銀花——為君!清瘟解毒,辟穢化濁!”**
一株枝葉舒展、綻放著金玉光澤的“文氣金銀花”憑空浮現,散發出清冽甘甜的香氣,瞬間驅散了一部分污濁的腐臭!
**“板藍根——為臣!清熱涼血,利咽散結!”**
一叢根系虬結、葉片寬厚、流淌著靛藍色光華的“文氣板藍根”緊隨其后,帶著一股清涼鎮定的氣息!
**“藿香、佩蘭——為佐!芳香化濕,醒脾開胃!”**
兩株散發著濃郁清香的草本虛影搖曳生姿,翠綠的光暈如同清風拂面!
**“甘草——為使!調和諸藥,固護正氣!”**
一株樸實無華、根莖粗壯、散發著溫潤土黃色光華的“文氣甘草”穩穩扎根于虛空!
四味“文氣藥草”并非雜亂排列,而是依據《本草綱目》所載的君臣佐使配伍之道,形成一個玄奧的、散發著柔和而磅礴生機的——四象藥陣!陣圖流轉,翠綠、靛藍、清香、土黃四色光華交織,化作一個巨大的、半透明的翠綠色光罩,瞬間籠罩了整個濟世堂大廳!
奇妙的變化發生了!
光罩之內,那股粘稠、陰冷、令人窒息的灰綠色魔瘴氣息,如同遇到了克星,發出“滋滋”的消融聲,迅速變得稀薄、淡化!空氣中彌漫的甜腥腐臭被清冽的藥草香取代。那些痛苦呻吟的病人,吸入這蘊含著凈化與調和之力的藥陣氣息,劇烈的咳嗽和抽搐明顯減輕了許多,皮膚下暴突的灰綠脈絡也緩緩平復下去,眼神中的痛苦與狂亂被一絲茫然和舒緩所取代。
那失控撲向學徒的壯漢,被翠綠色的藥陣光暈掃過,渾身猛地一僵!眼中灰綠色的濁光如同潮水般退去,暴突的脈絡瞬間萎靡,整個人如同被抽去了骨頭,軟軟地癱倒在地,陷入昏睡,但呼吸卻變得平穩了許多。
“神跡!神跡啊!”學徒和病患家屬們看得目瞪口呆,隨即爆發出劫后余生的哭喊與歡呼。
然而,管懷瑾卻無暇他顧!他全部的精力,都集中在左手掌心下的青蕪身上!
藥陣的調和凈化之力雖強,卻如同雙刃劍!它壓制了堂內爆發的魔瘴,卻也刺激了青蕪臂上那與魔瘴同源、且更為精純的魔紋本源!那幾縷被佛珠與文心強行壓制的暗紫色魔氣,如同被激怒的毒蛇,在藥陣生機的刺激下,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瘋狂反撲!
嗤嗤嗤!
青蕪臂上的魔紋瞬間變得如同燒紅的烙鐵,暗紫色的光芒刺眼欲盲!那幾縷魔氣瘋狂扭動、膨脹,竟試圖撕裂青蕪的血肉,化作實質的魔爪!一股冰冷、暴虐、充滿毀滅欲望的意念,如同尖錐般狠狠刺向青蕪的心神!少女發出一聲凄厲的慘叫,身體劇烈地痙攣,云霧精魄凝聚的身體邊緣都開始變得模糊,仿佛隨時都會潰散!
“青蕪!守住心神!信我!”管懷瑾厲聲喝道,額角青筋暴起!按在青蕪肩頭的左手,佛珠金光與文心守護之力催動到極致,如同金色的鎖鏈死死纏繞住那暴走的魔氣!同時,他操控著“四象藥陣”的力量,不再進行大范圍的凈化,而是將絕大部分精純的生命調和之力,如同最精準的手術刀,凝聚成一道翠綠色的、溫潤而堅韌的光流,小心翼翼地導向青蕪臂上那暴動的魔紋核心!
這不是攻擊!而是“疏導”!是“調和”!
管懷瑾腦海中,《本草綱目》中關于“以藥性疏導淤塞,引邪歸正”的論述閃電般劃過。他眼中精光爆射,口中吟誦再變:
“**魔紋如疔,戾氣為膿!**”
“**非以猛藥攻伐,當以仁心疏導!**”
“**引其戾氣——歸源!**”
隨著吟誦,那道翠綠色的生命光流,在觸碰到暴戾魔紋的瞬間,并未強行對抗,而是如同最柔韌的藤蔓,溫柔卻堅韌地纏繞上去!它模擬著藥陣中“藿香佩蘭”的芳香開竅之力,試圖在魔紋那堅固的壁壘上,打開一道細微的“通路”!同時,“金銀花”的清解之力與“板藍根”的涼鎮之力緊隨其后,溫和地中和、消解著魔紋爆發出的毀滅性能量!而“甘草”的固護之力,則化作一層溫潤的屏障,牢牢護住青蕪脆弱的心脈與本源!
這是一個極其兇險而精微的過程!如同在沸騰的油鍋中引線!稍有不慎,魔氣失控爆發,不僅青蕪瞬間會被魔化,整個藥陣乃至濟世堂都可能被波及!
嗤——!
翠綠光流與暴戾魔紋激烈地碰撞、交融!青蕪的慘叫聲更加凄厲,身體痙攣得如同拉滿的弓弦!暗紫色的魔氣瘋狂地沖擊著翠綠的疏導之力,試圖將其污染、撕裂!
管懷瑾臉色蒼白如紙,汗水浸透了衣衫,身體因巨大的精神消耗而微微顫抖。但他眼神卻異常堅定,操控著藥陣之力的指尖穩如磐石,沒有一絲一毫的偏移!他感應著魔紋核心那混亂暴虐的意念,感應著青蕪痛苦絕望的掙扎,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引出來!把這污穢的戾氣,從青蕪體內,引向它該去的地方——那魔瘴彌漫的虛空!
“林老!”管懷瑾猛地抬頭,看向一旁已恢復清明的林妙手,聲音嘶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金針!刺我右臂‘曲池’、‘外關’!”
林妙手瞬間明白了管懷瑾的意圖!這位老醫師眼中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精光!他枯瘦的手指此刻穩如磐石,閃電般捻起兩枚金針!那金針針尖的灰綠魔蝕,竟在藥陣的翠綠光暈籠罩下,被暫時壓制、凈化!
嗤!嗤!
兩道細微的金芒閃過!金針精準無比地刺入管懷瑾指定的穴位!針尖入體,非是刺痛,而是一股奇異的、帶著輕微麻痹感的引導之力!管懷瑾竟是以自身為橋梁,以金針為引,將藥陣疏導魔紋的部分力量,通過自身穴位進行二次調和與中轉!他要分擔青蕪的壓力,更要以自身文心為坐標,為那被疏導出的戾氣指明“歸源”的方向!
“呃!”管懷瑾悶哼一聲,右臂瞬間傳來一股強烈的酸脹感,仿佛有無數細小的冰針在經絡中游走。但他眼神更亮!通過金針的引導,他對魔紋戾氣的疏導之力瞬間增強了數倍!那道翠綠的光流變得更加凝練、柔韌!
“給我——出來!”
管懷瑾發出一聲低沉的怒吼!左手文心佛珠之力死死壓制魔紋反撲,右手引動藥陣與金針之力,全力疏導!
噗——!
一聲微不可察的輕響!一道凝練如實質的、暗紫色中夾雜著灰綠病氣的粘稠“戾氣之流”,終于被翠綠光流艱難地、一點點地從青蕪臂上魔紋的核心處“引”了出來!這氣流一出,青蕪的慘叫聲戛然而止,身體瞬間癱軟下去,臂上魔紋的光芒急速黯淡,雖未消失,卻徹底萎靡,如同被抽去了脊梁的毒蛇,再無反抗之力!
而那道被引出的“戾氣之流”,如同無主的毒蛇,在藥陣翠綠光暈中瘋狂扭動,散發出濃烈的腐爛花惡臭與毀滅欲望,試圖污染整個藥陣!
“歸源——散!”
管懷瑾眼中寒光一閃!并指如筆,對著那道戾氣之流凌空一引!早已準備好的“四象藥陣”之力瞬間收束!翠綠、靛藍、清香、土黃四色光華交織成一張巨大的凈化之網,將那道戾氣死死罩住!如同熾熱的熔爐煉化頑鐵,刺耳的“滋滋”聲中,暗紫與灰綠的氣流在藥陣的調和消解下,迅速變淡、分解,最終化作幾縷青煙,徹底湮滅在藥草的清香之中。
濟世堂內,一片寂靜。只有病人們平穩的呼吸聲和劫后余生的低泣。
翠綠色的“四象藥陣”緩緩消散。管懷瑾踉蹌一步,被顧硯之及時扶住。他臉色慘白,右臂上兩個金針刺入的穴位周圍,皮膚下隱現一絲極淡的灰綠脈絡,又迅速被心口文心散發的溫潤光芒壓制下去。
青蕪昏迷在地,小臉蒼白,但呼吸平穩,臂上魔紋雖在,卻已徹底沉寂,只余下幾道淡淡的紫色疤痕。
林妙手快步上前,枯瘦卻異常穩定的手指迅速搭上青蕪和管懷瑾的腕脈,片刻后,長舒一口氣,對著管懷瑾深深一躬,老淚縱橫:“先生大德!引《本草》精義,化文氣藥陣,調和陰陽,疏導戾氣,救滿堂生靈,更救老朽于迷途!老朽…拜謝!”他看向管懷瑾臂上那迅速隱去的灰綠痕跡,眼中充滿了后怕與感激。
管懷瑾虛弱地擺擺手,目光落在昏迷的青蕪身上,又掃過堂內漸漸恢復生機的病人,最后看向窗外杏林巷那雖然依舊籠罩陰霾、卻仿佛透出一絲微光的天空。
杏林巷的魔瘴雖被暫時壓制,病患得以喘息,但根源未除。而青蕪臂上那頑固的魔紋疤痕,如同一個無聲的警鐘。他隱隱感到,這看似沉寂的疤痕深處,那縷暗紫色的本源,已與某個更龐大、更黑暗的存在,建立了某種詭異的連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