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 重生萬歷:我只想保命撬江山
- 森上木
- 2155字
- 2025-07-06 08:08:54
轟!
張居正只覺得自己的腦子,像是被一柄無形的大錘狠狠砸中。
他呆呆地看著紙上那寥寥數語,手,開始不受控制地微微顫抖。
如果說,“五行稽功箋”是把官員的臉皮,放在火上烤。
那這“功績權重”,就是把一把燒紅的尖刀,直接抵在了所有官員的喉嚨上!
它徹底堵死了所有投機取巧的可能。
它逼著每一個人,都必須把全部的精力,投入到最重要、最核心的事務上去。
什么“采買筆墨”,什么“驅趕野貓”,在這種權重算法下
就算你一年辦上一萬件,也抵不過在黃河大堤的圖紙上,犯下一個小小的疏忽。
這……這已經不是在管理了。這是在用最冷酷、最精確的數學,來統治!
張居正猛地抬起頭,看向龍椅后那個小小的身影。
敬畏,欽佩,還有一絲連他自己都說不清的恐懼,如潮水般涌上心頭。
他感覺自己不是在面對一個九歲的帝王,而是在面對一個來自異界的,掌握著終極法則的……神明。
他覺得,自己這位首輔,更像是一個執行者,一個學生。
而真正的老師,那個為大明這艘破船規劃航向的掌舵人,是眼前這個孩子。
“臣……臣……”張居正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他緩緩起身,對著朱翊鈞,深深地,深深地,行了一個大禮。
朱翊鈞坦然受之。
“去吧,張先生。”他的聲音很平靜,“把這個補丁,發下去。
朕想看看,月底‘月計’的時候,劉侍郎的臉,會是什么顏色。”
張居正懷揣著那張薄薄的,卻重逾千斤的紙,失魂落魄地走出了乾清宮。
他沒有聲張,只是以“內閣對稽功法細則之補充”的名義
將這道“功績權重”的命令,悄無聲息地加在了每日下發的邸報之中,混在一大堆無關緊要的公文里。
工部的劉一守,和他那些自作聰明的下屬們,正沉浸在戲耍新法的快感之中
對這份邸報,只是草草掃了一眼,便扔在了一旁。
他們壓根沒有意識到,那懸在頭頂的鍘刀,已經磨好了刃。
月末,六部第一次“月計”如期而至。
地點就設在吏部衙門的大堂。
高拱、張居正、高儀三位閣老親臨,稽功司的御史們列席,六部所有侍郎以上官員,全部到場。氣氛,肅殺得像是在刑場。
稽功司的主官,親自將兩幅巨大的“月計總覽圖”掛在了墻上。一幅是吏部的,一幅是工部的。
吏部的圖,中規中矩,紅綠相間,間或有幾點白色,但也都是些無關緊要的事務。
而工部的圖,則顯得格外“亮眼”。
放眼望去,幾乎是一片紅綠的海洋,只有寥寥幾點黃色,點綴其中,顯得“政績斐然”。
劉一守站在人群中,挺著肚子,臉上帶著一絲掩飾不住的得意。
他甚至已經準備好了說辭,準備在高首輔發問時,好好地“謙虛”一番。
高拱的目光掃過工部那張圖,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他沒有說話,只是對稽功司主官點了點頭。
那主官會意,走到圖前,拿起一根長桿,朗聲道:“今,核算工部月績。
采買茶杯、修繕茅廁、清點舊檔等一百一十三項功,皆得‘朱箋’或‘碧箋’
然,此一百一十三項,權重皆為‘一’。共計,功績一百一十三分。”
他頓了頓,桿子一移,指向了那幾點刺眼的黃色。
“另,‘復核黃河新堤圖紙’,權重‘五’,得‘金箋’,因‘會商繁雜’,進度為零。”
“‘督辦漕運船只修造’,權重‘五’,得‘金箋’,因‘料木未足’,進度為零。”
“‘勘察西山皇陵地宮防滲工程’,權重‘五’,得‘金箋’,因‘欽天監風水未定’,進度為零。”
稽功司主官每念一句,劉一守的臉色就白一分。
當他念完,劉一守的臉,已經和墻上那些“素箋”一個顏色了。
整個大堂,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劉一守的身上。
那目光里,有同情,有幸災樂禍,但更多的,是一種兔死狐悲的恐懼。
他們終于明白了這套體系的真正可怕之處。
它就像一面照妖鏡,讓你所有的偽裝和巧言令色,都變得蒼白無力。
數據,是冰冷的,也是最無可辯駁的。
“劉、一、守!”
高拱終于開口了,他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地,從牙縫里把這個名字迸出來。那聲音,如同九幽地獄里傳來的寒風。
“你,還有什么話說?”
“我……我……”劉一守“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渾身抖如篩糠
汗水瞬間浸透了官袍,“下官……下官冤枉啊!這些……這些都是按規矩辦事,首輔明鑒,首輔明鑒啊!”
“規矩?”高拱怒極反笑,他走下臺階,一腳踹在劉一守的肩膀上
將他踹了個四腳朝天,“老夫今天就讓你看看,什么叫他娘的規矩!”
他指著劉一守,對左右的御史吼道:“拖出去!革職!抄家!著錦衣衛,徹查其與河工、漕運之中的貪墨舞弊!
老夫要讓他,把他這三十年吃進去的民脂民膏,連本帶利,全都給老夫吐出來!”
劉一守的哀嚎聲,響徹了整個吏部衙門,卻沒有人敢為他說一句話。
消息如風一般,傳遍了京城。那個曾經被當成笑話的“五行稽功箋”
一夜之間,成了懸在所有官員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整個官場,為之失聲。
乾清宮的暖閣里,朱翊鈞剛剛練完一張大字。
他放下筆,端起馮保遞上來的溫茶,輕輕吹了吹。
窗外,夕陽正好,將紫禁城的琉璃瓦,染成一片溫暖的金色。
他呷了一口茶,味道,剛剛好。
這盤棋,他下得很慢,但每一步,都很穩。
朱翊鈞對這結果很滿意。
他像一個耐心的園丁,種下了一顆種子,現在要做的,就是靜靜等待它發芽
然后用最鋒利的剪刀,修剪掉所有不合心意的枝丫。
然而,朝堂之上,總有人不想讓他這么安生地當個園丁。
這一日的廷議,議的還是些邊鎮錢糧、河工疏浚的老生常談。
高拱和張居正你來我往,唇槍舌劍,將一樁樁國事處置得井井有條。
朱翊鈞坐在那張寬大的龍椅上,神游天外,腦子里盤算的
卻是他那個“善堂”里,第一批孩子的啟蒙教材,是不是該加入一些基礎的幾何與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