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歡在辦公室內(nèi)環(huán)視一圈，氣氛忽然變得壓抑起來。

像是冰暴襲來，空氣中驟然降溫。

嗒的一聲，她把手上的文件往桌上一摔，抽出一張，然后問道：

“夏副隊長，我問你，招凌云進來，你們流程合規(guī)了沒？”

“手續(xù)齊全，按流程上報獲得批準，自然合規(guī)。”

夏樂昂著頭，不屑道。

“堂氏測試？”

“我親自主持。”

“我不信任你。”

夏歡把手上的那張紙“砰”的一下拍在桌子上，直接道：

“報告上沒有使用檢測室的記錄。”

夏樂眉頭一皺，冷冷道：

“我本人直接對他進行的檢查……”

“我說了，我不信任你。”

夏歡打斷她：

“你水平太低。”

夏樂的臉驀然漲紅，拳頭捏緊，咬牙道：

“我的級別已經(jīng)足夠進行這項測試。”

“這是基于我本人對你水平的判斷，測試不合規(guī)，結(jié)果無效。

“另外，凌云實習轉(zhuǎn)正速度太快，也完全不夠觀察期的標準。姚隊長，你們的流程有問題。”

夏歡冷冷道。

姚國忠眉頭緊蹙：

“夏科長……”

“夏歡！你不是專調(diào)局的人，沒有資格在這里說話。”

夏樂見夏歡說得愈發(fā)嚴肅，想要換個方向。

夏歡看著她，淡淡道：

“根據(jù)《靈墟管理條例》第二章第十一條，靈墟管理局有權(quán)力對轄區(qū)內(nèi)的其他覺醒者組織進行監(jiān)督、指導與管理。你一個副支隊長，連這個都沒看過？”

夏樂握緊拳頭：

“那是其他覺醒者組織，專調(diào)局是專調(diào)局……”

“專調(diào)局有覺醒者，是組織，所以是覺醒者組織。靈管局也是覺醒者組織。條例就是條例，姚隊長，你們陵江支隊管理者的水平讓我很失望。”

夏歡聲音很輕，語氣很平，但是話語內(nèi)容卻無比尖銳。

姚國忠眉頭已經(jīng)蹙成川字，他感覺這已經(jīng)超出姐妹吵架的范疇。

“夏科長，招收凌云的一切流程都是呈上級審閱批示了的，縮短觀察期也是因為凌云立功，上面特許。當然，分局囑咐過我還是要繼續(xù)觀察，這些都合規(guī)的。”

凌云耳朵一動，有些意外。原來轉(zhuǎn)正是轉(zhuǎn)正了，還是要繼續(xù)觀察？聽起來好像也是上面求穩(wěn)，但是聯(lián)想到自己的命途……或許這才是真正的原因？

真不知道那個【啟明】到底干了什么，頭號通緝犯造成的后遺癥以至于斯。

“而且夏歡，就算靈管局有這個權(quán)力，也不代表你可以肆意妄為。按流程，靈管局要實行監(jiān)督權(quán)力，必須拿出審批手續(xù)和監(jiān)督專員證件。”

夏樂想起什么，快速道。

夏歡瞥了她一眼，露出冷笑：

“原來還是看過規(guī)章的。”

她直接拿起手機，點了幾下，很快聽到“叮”的提示音。

接著，她把手機倒過來，放在桌上展示：

“剛剛申請的，現(xiàn)在我可以監(jiān)督你們了么？”

幾人看過去，發(fā)現(xiàn)竟然是一個聊天界面。

夏歡：給我掛一個督導，陵江專調(diào)局。

綜合處侯宇：【收到】

半分鐘后。

綜合處侯宇：【圖片】

綜合處侯宇：夏科，再帶弟弟沖一次吧！上次跟夏科進L4-00118，我感覺我快進階了。什么時候能再帶帶弟弟啊？

夏歡：下次。

那張圖片，便是特派夏歡來陵江督導的公文截圖，審批人是靈墟西南管理局綜合處。

辦公室里一片沉默。

夏歡甚至把聊天記錄都毫不避諱的給他們看了……

砰！

夏樂狠狠的砸了下桌子，俏臉憋得通紅：

“夏歡！你太囂張了！簡直是欺負人！”

“你是在跟我撒嬌嗎？”

夏歡淡淡道：

“夏樂，你以為是二十年前，我在跟你過家家？這是公務！”

她今天頭一回提高了聲音，斥責道：

“你這種水平，根本不夠資格進靈管局，你連在專調(diào)局當個副隊長都當?shù)靡谎噪y盡。覺醒者這條路根本不適合你，我勸你還是早點回去找個普通工作，沒事看看你的動畫片吧。你根本就沒長大。”

夏樂渾身一震，嘴唇顫抖，想要說什么卻說不出來。然后她眼睛驀地一紅，眼淚一下就出來了。

而她的雙胞胎姐姐竟然無動于衷，反而冷笑道：

“哭？多大的人了，我十二歲以后就沒哭過了。陵江支隊的副隊長是靠哭解決問題的嗎？我看督導的結(jié)果已經(jīng)有了，你不勝任這份工作，我回去就寫報告。”

姚國忠嘴角抿了一下，慢慢站起，正要說話，就聽到有人先他一步：

“夏科長，夏樂隊長勝不勝任，不該你說了算。”

凌云清亮的聲音響起。

唰。夏歡如有實質(zhì)的冷冽目光轉(zhuǎn)過來，就像兩桿冰槍刺穿胸口，讓凌云面色瞬間一白！

她冷冰冰的道：

“閉嘴，這沒你一個初級調(diào)查員說話的份。”

凌云感覺胸口沉悶，竟然真的說不出話來。

想讓我閉嘴？他嘿了一聲，強行沖開胸口的壓力，冷笑道：

“嘿！我為什么閉嘴？夏樂隊長當?shù)暮貌缓茫易鳛殛爢T最有發(fā)言權(quán)。在我看來，她盡職盡責，能力出眾，無論是本職工作還是對新隊員的關心照顧、引導教育都挑不出毛病，完完全全就是一個好隊長！

“你大可以拿出靈管局的權(quán)威壓人，但是上面真要調(diào)查下來我肯定如實匯報：夏科長今日舉動是典型的把私人恩怨帶到工作中，已經(jīng)違反了靈管條例附錄二【人員作風建設】的第三條。怎么，附錄你沒看過？我看你也就那樣。哼，論起對工作的專業(yè)程度，夏樂比你好上十倍不止！”

凌云噼里啪啦一通輸出，辦公室瞬間安靜下來。

夏歡陷入沉默。

密閉的室內(nèi)好像刮進了冷風，氣溫陡降。

在她面前的桌面上，滾燙的茶壺竟然出現(xiàn)了肉眼可見的冰霜。

凌云驀然一個激靈，感覺渾身都起了雞皮疙瘩。

“凌云！不跟她爭了。”

夏樂看著凌云，眼淚花花，又感動無比又有些擔憂，連忙拉了下他的衣袖，免得他再說什么。

“咳咳……行了。”

姚國忠也連忙咳嗽，暗道凌云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竟然敢對著夏歡數(shù)落！

他是真不知道兩人的差距有多大嗎？那是靈管局的天才科長，很有機會進入超越境的覺醒者，一個第一靈階不要命啦？

這工作還是得隊長來做。

“夏科長，不管你們姐妹有什么矛盾，關起門來大家終歸都是一家人。

“但你今天這個態(tài)度，這個做事方式，如果真要繼續(xù)下去，呵，那當然也是你的權(quán)利。

“只是如果你以督導員的身份要告我的副隊長的狀，我就告訴你，你對夏樂的批評我不認可，我在陵江支隊干了十五年，當隊長當了九年，副隊長已經(jīng)換了好多任，每一個都很優(yōu)秀。他們不少人已經(jīng)升上分局，其中一個今年調(diào)到了總局去。

“但我認識的所有副隊長里，夏樂是最優(yōu)秀的。

“如果你要繼續(xù)，可以，打開門之后我們就公事公辦。你當你的督導員，愛去那里匯報總結(jié)就去哪里匯報總結(jié)，我也會按我的流程把事情一直往上報，副局長，局長，一直報到總局。如果上面真的就因為你幾句話決定撤夏樂的職，我也只有一句話——我不同意，先撤我的。”

姚國忠極為嚴肅的說了這一番話，見夏歡沉默不語，然后才聲音變緩，道：

“你父母當年出事之前，我和他們也見過幾面。我想，他們?nèi)绻谔煊徐`，肯定不希望看到你們姐妹變成這個樣子。”

夏樂偏過頭去，又狠狠地抹了一把眼睛；而夏歡拿著那薄薄幾頁資料，不斷的整理來整理去，不言不語。

半晌過后，夏歡吐了口氣，淡淡道：

“那這個事情就先這樣。”

這話一出，冷庫般的辦公室氣氛瞬間和緩，陵江支隊的幾人面色都好看了些。

凌云松了口氣。首當其沖的他感受最明顯，他甚至感覺自己快被凍壞了。

正尋思趕緊送走這尊大神，自己去加件衣服，他就聽夏歡繼續(xù)：

“但是正事還是要做。你們招凌云的流程有問題。”

姚國忠又緩緩皺起眉頭：

“夏科長的意思是？”

夏歡盯著凌云，勾出一抹冷笑：

“騎士味兒太濃了，夏樂水平有限，我不信任這個結(jié)果。

“給他補做堂吉柯德測試，我親自主持。”

凌云怔在原地，心中緩緩打出一個問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