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針見血”帶來的短暫暢快，瞬間被CT室外彌漫的沉重空氣壓垮。

張姐像尊石像般佇立在門口，背脊挺得筆直，卻透著一股搖搖欲墜的脆弱。她死死盯著緊閉的門，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衣角，指節泛白。

張偉走過去，腳步放得很輕。“張姐，老周哥他…”

張姐猛地回過神，眼里的血絲和未干的淚痕清晰可見。

她迅速抹了下臉，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沒事，老毛病了…就是這次…咳得嚇人。”

聲音嘶啞得厲害，“片子…片子應該快出來了。”

她說著，目光又不由自主地飄向那扇門，里面隱約傳來老周壓抑不住的、撕心裂肺的咳嗽聲，每一聲都像錘子砸在人心上。

張偉的心也跟著揪緊。

他幫不上忙。

連劉浩都只能先對癥處理，等CT結果出來才能判斷。那股熟悉的、令人窒息的無力感再次攥住了他。

變強，刻不容緩！

他找了個安靜的角落坐下，調出視野里的淡藍光屏。剛才搶救休克病人成功穿刺時，好像聽到了什么提示？

【成就達成：一針見血！】

【說明：在緊急情況下，一次成功建立關鍵靜脈通路。】

【獎勵：熟練點 x 5！】

【當前熟練點：5！】

5點！張偉呼吸一滯。

加上之前清零的，這簡直是飛來橫財。是因為在危急關頭成功操作觸發的額外獎勵？這成就系統…有點意思！

更讓他心頭一跳的是光屏下方，一個醒目的金色感嘆號在閃爍！

【特殊任務發布：解開咳血的謎團！】

【任務說明：協助明確張美蘭丈夫（周建國）此次突發咯血的原因（需最終診斷與宿主判斷關鍵點吻合度≥60%）。】

【任務獎勵：熟練點 x 50！呼吸系統疾病基礎診療技能書（精通級碎片）x1！】

【失敗懲罰：無。】

【時限：72小時。】

50點，還有技能書碎片！張偉的心臟狂跳起來。這獎勵太豐厚了，但難度也顯而易見。

他現在連【呼吸系統疾病基礎診療】都只有可憐的【入門(10/1000)】，讓他去判斷咯血原因？這簡直是讓剛學會走路的孩子去跑馬拉松！

可…這是張姐的老周哥啊，想到張姐那絕望的眼神，想到平時她對自己的照顧…張偉狠狠咬了咬牙。

拼了，不懂就學，系統不是能加點嗎？他立刻將目光投向那個刺眼的【呼吸系統疾病基礎診療：入門(10/1000)】。

意念集中，對著“+”號！

【消耗熟練點 x 1，呼吸系統疾病基礎診療：入門(11/1000)】

只漲了1點？張偉皺眉。看來不同技能消耗效率可能不同？他咬咬牙，又連點四下！

【消耗熟練點 x 1…(12/1000)】

【消耗熟練點 x 1…(13/1000)】

【消耗熟練點 x 1…(14/1000)】

【消耗熟練點 x 1…(15/1000)】

【當前熟練點：0】

5點熟練點，只換來5點熟練度，進度條像蝸牛爬。

一股巨大的挫敗感襲來。

靠加點堆這條路，短期根本走不通！特殊任務的50點像掛在驢子前面的胡蘿卜，看得見，夠不著。

就在這時，搶救室的門開了。

老周被推了出來，臉上扣著氧氣罩，咳嗽稍緩，但呼吸依然急促費力。

劉浩拿著幾張剛打印出來的CT膠片和報告單，眉頭緊鎖。

張姐立刻撲了上去：“劉醫生，怎么樣？老周他…”

張偉也趕緊湊過去，心提到了嗓子眼。

劉浩把膠片插在燈箱上，指著其中一張肺部的圖像：“CT出來了。張姐，您先別急。老周這肺…情況不太好。有比較嚴重的慢性支氣管炎和肺氣腫改變，肺大泡也不少。這次咯血，從片子上看，右肺下葉這里有個新發的、邊界不清的滲出影，考慮是炎癥，可能是支氣管擴張合并感染急性加重引起的血管破裂出血。另外，他肺動脈有點寬，心臟也有點大了，提示肺心病。”

張姐聽得臉色煞白，專業術語讓她更加惶恐：“那…那嚴重嗎？要…要手術嗎？”

“暫時還不需要手術。”

劉浩盡量把話說得通俗些，“目前主要是控制感染、止血、平喘、改善心肺功能。需要住院治療。不過…”他頓了頓，指著報告單上的一行小字，“報告也提了一句，這個滲出影靠近胸膜，形態不是特別典型，建議必要時復查或者做支氣管鏡進一步明確。但結合老周的病史和癥狀，炎癥還是最可能的。”

“支氣管鏡？”張姐的聲音發顫，“那…那是不是很遭罪？”

“是有點不舒服，但能看清楚氣管里面的情況。”劉浩解釋，“現在先按炎癥治，看效果。如果止血效果不好，或者癥狀加重，那支氣管鏡就很有必要了。”

張姐六神無主地點著頭，眼淚又涌了出來。

張偉盯著燈箱上的CT片，那團模糊的白色滲出影像一團迷霧。

劉浩的分析聽起來很合理，符合老周的慢支肺氣腫基礎。但報告里那句“形態不典型”和“靠近胸膜”像根小刺，扎在他心里。

視野里，【呼吸系統疾病基礎診療：入門(15/1000)】的條目微微閃爍，帶不來任何清晰的思路，反而讓他更加焦躁——他連基礎的結構都認不全！這怎么“判斷關鍵點”？

他只能幫忙推著老周去留觀病房，安置心電監護、吸氧。看著老周痛苦地喘息，看著張姐強忍悲痛忙前忙后，張偉心里堵得難受。

特殊任務的50點獎勵此刻顯得那么遙遠。

深夜，萬籟俱寂。張偉沒有回家。

他坐在急診科分診臺后面，頭頂只有一盞孤燈。厚厚的《內科學》呼吸系統分冊、《影像診斷學》攤在面前，旁邊還擺著從劉浩那里借來的、老周的CT片復印件（報告單上關鍵部分被劉浩用筆圈了出來）。

他像一頭扎進沙漠的旅人，瘋狂地汲取著水分。

對照著書本上的圖譜和描述，努力辨認CT片上的肺葉、肺段、支氣管、血管紋理…尋找著那個“邊界不清的滲出影”。

【理論學習：閱讀專業書籍或文獻≥60分鐘】的進度條在視野里緩慢爬升，但知識的吸收卻異常艱難。慢支、肺氣腫、支擴、肺炎、肺結核、肺癌…各種能引起咯血的疾病在他腦子里打架，癥狀、影像學特點混雜成一團亂麻。

“形態不典型…靠近胸膜…”他反復念叨著報告上的提示，在書上翻找相關的描述。

靠近胸膜的病變…除了肺炎，還有什么？結核球？肺膿腫？還是…腫瘤？這個念頭一閃而過，他自己都嚇了一跳。

不會的，劉浩都說了炎癥可能性最大…但報告為什么特意提出來？

他看得眼睛發花，太陽穴突突直跳。那些復雜的解剖結構和病理描述，對只有【入門(15/1000)】水平的他來說，如同天書。

知識點看過去，理解一點，又很快模糊掉。一股巨大的疲憊和無力感幾乎將他淹沒。

這任務，根本不可能完成！他連門都沒摸到！

“喂，張偉？你魔怔了？還不走？”陳璐值完下半夜的班，打著哈欠路過，看到燈下苦讀的張偉，嚇了一跳，“看什么呢這么入迷？老周的片子？”她湊過來瞄了一眼，“哇，這肺…夠嗆啊。劉浩不是說炎癥嗎？你還研究啥？”

張偉揉了揉發澀的眼睛，苦笑：“沒啥，就是…想多學點。”

“嘖嘖，真轉性了？”陳璐狐疑地打量他，“不過你研究也沒用啊，這CT片子，沒點功底根本看不懂。咱們院除了劉浩和王主任，也就剛走的孫教授能一眼看明白，人家可是省城大醫院呼吸科的專家。”

她隨口說著，又打了個大大的哈欠，“行啦，別熬了，明天還上班呢。走了啊！”

孫教授？省城專家？張偉心里一動，但隨即黯淡下去。人都走了，遠水解不了近渴。

陳璐走了，急診科徹底安靜下來。張偉疲憊地靠在椅背上，閉上眼睛。視野里，【理論學習（60/60）完成】的提示和【獎勵熟練點 x 1】的消息跳了出來，【當前熟練點：1】。1點…杯水車薪。

他睜開眼，目光再次落在那張CT片上。

燈光下，右肺下葉那團模糊的白影，邊緣似乎…真的有點毛糙？和書上一張描述“炎性假瘤”的圖有點像，但又不太一樣…他煩躁地抓了抓頭發。不行，這樣瞎猜毫無意義。

他深吸一口氣，做出了決定。這點熟練點，不加了，留著，當務之急，是惡補影像學基礎。

光靠啃書效率太低，他需要更直觀的指導，需要有人點撥！

第二天一大早，張偉頂著兩個濃重的黑眼圈，趁著晨交班前科室人少，厚著臉皮蹭到了剛來上班的劉浩旁邊。

“劉醫生…早。”張偉搓著手，有點局促。

“嗯？”劉浩正在整理白大褂，瞥了他一眼。

“那個…劉醫生，我想…跟您學習一下怎么看CT片子，特別是呼吸系統的…”張偉鼓起勇氣，指了指放在一旁的老周CT片復印件，“就從…老周哥這張開始學，行嗎？我保證不耽誤您時間，就…就學一點點基礎。”

劉浩愣了一下，顯然沒想到張偉會提這個要求。他上下打量了張偉幾眼，眼神里帶著審視，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不耐煩？他今天心情似乎不太好，大概是被老周復雜的病情和難纏的家屬鬧的。

“學看片子？”劉浩扯了扯嘴角，語氣帶著點嘲弄，“張偉，不是我打擊你。這玩意兒靠的是積累，是悟性！急診科夠忙的了，先把基礎操作練扎實，別好高騖遠。老周這片子，連報告都寫著‘不典型’，你看得懂嗎？別瞎琢磨了，按治療方案走就行。”他拍了拍張偉的肩膀，力道不輕，“有這功夫，不如去把留觀那幾個病人的病歷補了。”說完，拿起聽診器，徑直走向病房區。

張偉僵在原地，臉上火辣辣的。

劉浩的話像一盆冷水，澆滅了他剛燃起的一點希望。

積累？悟性？這不就是他最缺的天賦嗎？他攥緊了拳頭，指甲掐進掌心。

視野里，那個金色的特殊任務倒計時在無聲跳動：【71:58:23】。

時間在流逝，老周還在留觀室里痛苦地咳嗽，張姐眼里的血絲越來越多。而他，被一句“好高騖遠”堵在了門外。

真的…沒辦法了嗎？張偉看著光屏上那孤零零的1點熟練點，又看了看被劉浩隨手放在桌上的老周CT片復印件。那團模糊的白影，像一個無聲的嘲諷。

不！不能放棄！張偉眼中閃過一絲倔強。

沒人教，就自己硬啃！他就不信，一點一點磨，加上這該死的系統，他摸不到門道！

他深吸一口氣，再次翻開了那本厚重的《影像診斷學》，目光死死鎖定在“胸膜病變”那一章。這一次，他的眼神里除了疲憊，更多了一種破釜沉舟的狠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