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奴人中的狐皮帽子喜道:“大師,局面扳回來了??催@些南人的樣子,似乎生怯了?!?
“心態”是一種很客觀的東西,其漲落變化,也都有跡可循,是受到種種環境影響的。
楊藝、謝流云等人也都快速出手,去救援這些心態失衡的麒麟子。師萬象、周興、曹家麒麟兒和王歧鳳則去攔截,防止“披甲奴”增援。
便是他們反應迅速,也還是有兩人被殺,一人受傷,胳膊上整條肉被撕扯下來,只剩下了胳膊內側的肌肉還掛著。點住了穴道后,血還在滴滴答答的往外滲??杀娙藚s顧不得更多,只是讓他,“你自己包扎一下?!本兔θヮ櫯匀巳チ?。
一“披甲奴”用生硬的中原話反唇相譏:“現在,我們二十三,你們二十二,不對,是二十……”
周興一掌將一個被他震的七葷八素的“披甲奴”打的拔地而起,仿佛破麻袋一樣飛向師萬象,道:“現在,你們二十二了?!?
這“披甲奴”一來,就先被師萬象一掌捂嘴,硝化甘油之氣入腹,在內部炸開。黑氣一散,就被銀、白二氣從金甲縫隙鉆進去,火光次第開,填充滿甲縫,落地之后就慘叫不停。
“必須殺了他!”“披甲奴”呼喝一聲,眾麒麟子雖然聽不懂,卻看得出他們的意圖。
他們竟朝師萬象沖過去。
楊藝只是看了一眼,神情玩味。這些“披甲奴”何德何能?竟試圖用這種直來直去的方式圍困、對付“師兄”,豈不是白日做夢?
但,他也動了。既然有了師萬象牽制,那他們也不能放過機會。他心有不甘,十大世家的子弟也都心有不甘——這一些“披甲奴”憑什么就殺不死?他們不信邪,憑什么師萬象可以,他們這些世家子就不可以?
如今,機會來了!
師萬象默運水法、火法,心意清靈虛靜,五感敏銳到了極點,法相的控制也極為精妙。
這一片地域更是在他的心中了然于心,算著每一個人的位置的變化,彼此的關系。也計算自己該移動的軌跡,本人就似一只蜘蛛一樣,以一種極為快速、詭異的方式移動。
“披甲奴”感受到了深深的“欺騙”,他們分明看到師萬象身體在往前沖,肩膀、胳膊、身形、腳步的每一個細節,都是我往前的??蓪嶋H上,他竟然在往后退。
那一瞬間,感覺就像是彼此之間的空間被人為的拉伸了,所以才讓彼此的距離越來越遠。
他們根本無法通過“動作”這一行為,判斷師萬象真實的移動方向,有時候,師萬象竟然是在他們沒有任何防備的情況下,毫無預兆的從他們的空隙之間鉆過去,順手一扒拉,還讓他們的配合稍亂一下。
一個“披甲奴”就這樣,被扒拉了一下,巧之又巧的落在了楊藝的手里。又被王歧鳳、謝流云圍住。
一個“披甲奴”被李橐截住,盧未央、鄭國泰、孫應、崔道金將之合圍。
周興、錢行舟二人也截住了一個。
曹家麒麟子配合周興,以困為主,錢行舟主攻。錢行舟獰笑,道:“我不信你們真的殺不死!”
錢行舟的武器就是一雙手,他的手上戴著一雙近乎透明的手套,拿出了自己最強的手段,悍然朝“披甲奴”攻去。一雙手上,靈氣匯聚,竟是在不斷的變化,這是“五雷化亟”,以五行化五行,世間萬物莫不在其中,也就莫不能化。他將功力運轉到了極致,身上袍服翻飛,黑發沖冠,肆意飛揚。發冠被彈飛到了極遠處,一雙手帶著莫名之力,壓了上去。
五行之氣籠蓋而下,大地積雪消融,泥土也被憑空挖去,化作了五行。可“披甲奴”卻依舊金甲贊贊有光,縫隙中紅芒吞吐,黑氣從七竅彌漫出來,繚繞身體周圍。
“披甲奴”的大手以大力拍擊,和錢行舟的手一觸碰,竟震的他手上靈氣激蕩,運化的五行都瘀滯了一瞬。
“砰”“砰”“砰”,“披甲奴”展臂成猿臂,雙臂就像是鞭子一樣連續抽擊,手在空氣中便發出破風聲。
錢行舟將運轉的五行激流累在身前,就像一個大磨,將這一串攻擊擋下來。又從這大磨中激出,朝著“披甲奴”身上刷。一次、一次的刷,他便不信,刷不動這“披甲奴”。
另一邊的李橐卻是繞著“披甲奴”游走,一雙眸子落在“披甲奴”的身上,心中不知在想一些什么。
手中的扇或者開來一扇,或者合住去點。只是這一些動作,也不過是對“披甲奴”造成一些阻礙,卻是無法建功。他卻不急不躁,只是一下、一下的點,限制住“披甲奴”的動作,慢慢琢磨。
忽而,他便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整個人輕飄飄的湊了上去,一手掐住了披甲奴的下巴,將人嘴巴捏開,折扇插入。
一點!
天地靈氣便通過他的身體小天地作為中轉,在他的小天地牽引之下,化作了烈焰,直接在“披甲奴”的體內爆開。他源源不絕的注入烈焰,“披甲奴”被扇子塞著嘴,連叫也叫不出來,一雙手胡亂去抓。
正在撩陣的盧未央、鄭國泰、孫應、崔道金便一同出手。
盧未央的劍一挺,就刺在這個“披甲奴”手腕上,鄭國泰一抬腳,似將空間鎮住,龍象踏來。孫應并出三指,靈氣便化作箭矢,攢射過去,直奔肩窩。崔道金則是一根鐵棍在手,直砸“披甲奴”另一側的肩膀。整根鐵棍在靈氣灌注下,變得金燦燦的,充滿肅殺。
“披甲奴”肚子里的火,很快就到了臨界點。李橐大喝一聲:“退!”抽扇、頂手合上“披甲奴”的嘴巴,并將下頜骨的關節卡死,后退的動作一氣呵成。
盧未央、鄭國泰、孫應、崔道金的動作卻比他還快了一步。
退!
五人散作滿天星。
“披甲奴”的身上,紅光刺目。忽就聽“砰”一聲,整個尸鬼都炸開了。一片一片金色的鱗甲,似是破碎的彈片激射,紅光如潮,其中裹挾著烈焰飛散,高高卷起。
黑氣在上空騰卷,僅僅存在了一瞬間,就散沒了蹤影。一抹藍色的虛影便朝李橐沖去。
李橐在空中凝視虛影,便喝斥一聲:“死來!”聲如炸雷一般,一股極為純粹精神意志便沖上去。
藍影登時消散。
李橐冷笑,道:“當真不自量力!”也只有這些蠻子,才會將“鬼”當做一個可怕的東西。
另一邊,楊藝也“師法李橐”,一桿銀槍捅進了“披甲奴”的口腔,直入臟腑。將身體內的小天地和身外的大天地的溝通能力運用到了極致,一道龍形的虛影自他身上浮現,一股腦就沖進了“披甲奴”的身體,自內而外的肆虐。跟著一條、一條的龍形虛影,就破開了金甲,從縫隙中出來。
金色的鱗片崩碎一地,金甲中的一切,卻已在一槍之下,化作了灰燼,被興云作雨的龍形虛影殺沒了。
楊藝道:“外強中干!”
錢行舟一見,也知道了這些“披甲奴”的本質,五雷化亟便直接奔著眼耳口鼻這些地方去。
須臾,五雷化亟的五行氣便突入“披甲奴”臟腑之中,將他臟腑、血肉盡化,噼里啪啦的落了一地。最后成了一灘五行氣和一些金色的鱗甲。錢行舟尤不解氣,去化這些鱗甲。費了好一番功夫,竟不見多少效果,心頭一動,暗道:“莫非,這些鱗甲,是寶貝?”他問周興、曹家麒麟子二人:“你們是要試一試手,還是……”
二人一聽,就知他有想法。便問:“錢兄,你說?!?
錢行舟便指著地上的鱗甲,道:“這些似乎是寶貝,我的五雷化亟都化不了,咱們可以趁著現在,將他們都搜集起來?!?
周興道:“我的三寶合一裂金剛法,如今對付這些披甲奴確實沒什么好辦法。非要更進一步不可。”
曹家子道:“我的霸體也一樣?!?
二人都是走的一樣的路數,“裂金剛”也好,“霸體”也罷,都極盡剛猛,卻是少了一些玄奇。
三人達成一致,便先將這個“披甲奴”的鱗甲收起,便就近搜集另一個,一會兒功夫,就搜集了一大堆。
楊藝等人卻是又去找“披甲奴”,被師萬象和一些二境牽制的“披甲奴”就又少了一批。
“披甲奴”們意識到不妙,就又有一名“披甲奴”死在師萬象手中。依然是一聲腹中傳來的爆炸,烈焰從鱗甲縫隙中燒進去,越燒越深入。師萬象鬼魅一般,違反常識的游走,讓他們無可奈何。
當楊藝等人料理了第二批“披甲奴”后,他們的本能讓他們放棄了師萬象——與其圍攻師萬象這個圍不住、攻不到的敵人,還不如換一個目標。
但,這個時候……原來的二十五尸鬼,就只剩下了十六個。
就在他們要退的時候,師萬象拍了一下手。
“啪!”
這是一個信號。
緊接著,這十六個“披甲奴”所在的地方,就伴著“轟”“轟”聲,地動山搖。大量的火光爆開,硝煙、碎石、泥土激射,竟是極為浩瀚。麒麟子一方,卻在快速的躲避,那爆炸的罡風吹在身上,硬的如刀。
楊藝等人“哈哈”大笑,圍困爆炸的現場。只等這些“披甲奴”的結果?!氨ā焙汀氨ā笔遣灰粯拥?。
就像之前師萬象對付“披甲奴”的爆炸,和此時的“爆炸”完全是兩個概念。這宛如天災一般的地動山搖,每一聲,都伴隨著大地的顫抖。遠在“陽關”的房屋,都在簌簌落灰,一些年久的房屋,屋頂都塌了大片,墻壁上裂開了口子。至于現場……
爆炸聲后,硝煙散去,就知道了三個完整的“披甲奴”,剩下的不是剩下了一部分,就是一部分都沒剩下。
一些鱗甲,更是如同彈片一樣,崩的到處都是,深深嵌入地里。
師萬象看了一陣現場,搖搖頭??上Я?,這一次的預設的“埋伏”并不完美,這些“披甲奴”并沒有完全進入到理想的埋伏點。如果不是他們心生退意,師萬象一定會把他們引到更合適的位置,讓他們享受這一次的大爆炸的。
“快,撿鱗甲。一片不留?!卞X行舟喊了一聲,撿鱗甲三人組就快速行動。楊藝等人不明所以,但對視一眼,也做出了決定:“我們也撿?!?
琳公主對身邊人道:“走,我們去會一會北奴,奴兒干子,是我們的了。”她領著人,朝北而去。
大師盯著現場,一言不發。他眼神中的光彩在一瞬間暗淡、消失,身上的精氣神也一下子被莫名的力量抽離、消失,整個人變成了皮包著骨頭。“大師……”狐貍皮帽子的漢子剛張嘴,看到大師這個模樣,就愣住了。
“女將軍”的鋼靴踩在積雪上,咯吱咯吱的響,極有壓迫感。她走到了近處,蔑視這一北奴人,道:“從今天起,奴兒干子,是大齊的了?!?
漢子也光棍,道:“是你們大齊的了,希望你們可以守住?!比缓?,就帶著人狼狽而去。
“女將軍”和一旁的人道:“這奴兒干子不好拿!”
“守備”道:“有了這個名頭,有些事做起來,就容易多了。它是我們的,拿得住拿不住,往后再想辦法。先說是不是。”
諸人便又往狼藉的擂場過去,只有走到了這里,親自近距離的看,近距離的聞到那種從未體驗過的,火藥的硝煙味,看地上一個又一個的大坑,被完全改變,坑坑洼洼的地面,方才知道剛才爆炸的力量是多么驚人。
分明是寒冬,可此時、此刻,這里的地面卻是燙的,空氣也是熱的,恍惚是到了夏季。
沈玉容縱身一掠,便到了師萬象近前,將人抱住,一個勁兒的跳:“我們贏了,我就知道,你一定能贏……”
一旁的人便揶揄:“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這大庭廣眾的,世風日下?!薄皼]眼看啊。”
“沒眼看別看,小心長針眼?!鄙蛴袢萼亮艘痪洌闼砷_了師萬象。師萬象沒事,她那一顆心從高懸處落下,那一種落差真的無法形容,這一會兒她想笑,又想哭。
“這位道友慢走!”一道虛靈的身影在北方出現,攔住了一個人,這人卻正是那干枯、死去的“大師”。
“大師”皺眉,道:“你是誰?為何攔我去路?”
虛靈的身影道:“貧道羅七,添為羅教之尊主。我觀大師與我羅教有緣,還請大師皈依!”一柄金燦燦的幡影忽顯,一招搖,“大師”就被吸納進去。而后,那虛影方才消散了。
“陽關”之西三十里外,有一個“左衛”的地方,一帶著方形帽,穿著褐衣的道人睜開了眼睛。一旁有一童子侍奉,見他睜眼,就忙道:“師父,您老人家醒來了?!?
道人點頭,道:“事已辦完了。搶出了十一個尸鬼,都是經過密教法門煉化的,可惜了,那些世家子弟手段過于暴烈,余下的都不存了?!彼幌肫鹱詈笠幌碌谋?,都心有余悸。若非他動作夠快,只怕自己元神都要消散在爆炸之中了,當真是有些不講道理。
又道:“本擬這一次收獲,也會有一些世家子弟之魂魄,可以為我羅教中神,結果卻是一邊倒……”他僅只收獲了四個中等世家的麒麟子,大世家的一個沒有。
除此之外,最大的一個收獲,便是最后到手的這個“大師”了……
然后,他就又想到了制造那一場爆炸的師萬象。
“真麒麟子啊,若是能得此人……”越想,心頭便越發遺憾。他知這樣的才俊,是不會入什么羅教的。
眾麒麟子回了“陽關”,就先分了“鱗甲片”,之后好好的歇了一下,足足是飽睡飽食,無所事事的過了三日,“女將軍”“守備”才擺了慶功宴,全軍一同慶祝。而相應的消息,此時也落在了皇帝陛下的案頭。
此時,魏無牙不在京中,魏無忌也不在京中,皇帝便一人獨尊,做了回應。讓諸麒麟子回京,入宮進見。
這一次賭斗,諸麒麟子皆都大功于國,文武百官出城相迎,一路上還有宮廷的鼓樂奏鳴,舉國歡慶。
皇帝示意宣旨,將早就擬好的圣旨宣下,諸麒麟子,不論是死的、傷的、活的,都有封賞。拜了“大將軍”。這些“大將軍”雖無軍權,但卻又有和將軍一樣的待遇和地位,還有領一定數額的親兵、可以擁有一定兵甲數量的特權。謝恩之后,又是慶功宴,足到深夜,才算結束。
夜里,麒麟子們便宿在了一個空閑的宮殿中,將“殊榮”和“恩寵”四個字,體現的淋漓盡致。
只是宮里夜宿,卻不舒服。沈玉容很早便被擾醒,和師萬象說:“宮里一點兒都不自在。還是外面好。”卻也只能穿了衣服,和師萬象、楊藝等人一起,接著被皇帝陛下“恩寵”,參加了大朝會。
這一次朝會商議的內容也和他們有關,說的就是“奴兒干子”的問題。擺在他們面前的難題,就是“奴兒干子”無險可守,卻又不得不去治理的窘境。
朝臣為此吵作一團,唾沫橫飛。眾麒麟子身處其中,卻又置身其外,只是聽著。
沈玉容給了師萬象一個眼色,悄悄給師萬象指了一個人,用傳音入密告訴師萬象兩個字:
“米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