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七點，蘇黎回到家時，門前的燈光已經亮起。那盞燈是沈硯舟親自換的，燈罩略帶復古銅色調，與玄關木地板的顏色極為相稱。她推開門，入眼就是一室暖意。

餐桌上已經擺好晚飯，三菜一湯，還有一盅燉得軟糯的銀耳蓮子羹，冒著熱氣，勾人食欲。

“回來了。”沈硯舟從廚房走出來，圍裙還未解下，眉眼間帶著一種下班后的溫柔松弛感。

蘇黎輕嗯一聲，將包放在一旁：“你幾點回來的？”

“四點多吧，會議提前結束。我想你今晚可能會累，就早點回來準備了。”

她抿唇一笑：“今天確實累。但看到你做的飯，感覺疲憊都被治愈了。”

“那就多吃點。”

飯菜不復雜，但每一道都做得極細致。沈硯舟的手藝自大學時期就不差，只是后來忙于工作，很少再親自下廚。如今他愿意為這一餐花心思，只因這頓飯，是他們歸家的儀式。

吃到一半，蘇黎放下筷子，看著他：“硯舟，我們……是不是終于可以說，真正回到了彼此身邊？”

沈硯舟抬眼，目光定在她臉上幾秒，然后緩緩點頭。

“我們回來了。不是匆忙地重新開始，而是心甘情愿地，決定留下。”

這一頓飯，他們吃得比以往慢，也比任何時候都安靜，卻也踏實。

飯后，蘇黎窩在客廳的沙發里看書，沈硯舟則坐在她對面處理郵件。窗外夜色溫柔，室內燈光柔和，世界仿佛只剩他們兩個。蘇黎忽然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踏實與滿足。

不是轟轟烈烈的激情，也不是誓言堆砌的浪漫，而是那種“他在，我安”的安全感，一點一滴填滿心底。

夜深了，蘇黎洗完澡回到臥室時，沈硯舟已經替她把床頭燈調至最暗的暖黃光，還將她習慣靠著的那只靠枕拍得蓬松。

“你今天不是也開了一天會？怎么還比我精神。”她一邊擦頭發一邊說。

沈硯舟從抽屜里拿出吹風機，接過她手上的毛巾：“我等你。”

“嗯？”

“頭發不吹干別睡。”他輕聲說。

蘇黎笑了笑，乖乖坐下，任他小心翼翼地撥開她的長發，開始一縷一縷地吹。

這動作極為溫柔，有時他手指會不經意拂過她的耳垂或后頸，每一下都帶起一絲暖意，像是在告白，又像是在補償。

“蘇黎。”他忽然開口。

“嗯？”

“你有想過……我們以后會是什么樣子嗎？”

“你是指十年后，還是更久？”

“都算。”

蘇黎沉默片刻，然后緩緩說：“我希望，我們不會因為忙碌丟掉生活感。我希望不管我們事業走到哪一步，回到家還是彼此眼里那個熟悉的人。”

沈硯舟低笑：“你這目標倒挺高。”

“是你先問我的。”她反駁，“你呢？你想我們以后是什么樣？”

沈硯舟沒立刻回答，而是等她頭發快吹干時才緩緩說：“我想……無論以后多忙，我們每年都有一次旅行。不一定去遠的地方，但一定是我們一起決定，一起出發。”

“然后呢？”

“我想你每年生日我都能做一桌你最愛的菜。想你不開心時我能第一時間察覺，陪你沉默或講話都可以。”

蘇黎聽著這些話，忽然有些想哭。

不是因為感動得太突然，而是這些簡單平常的愿望，她曾無數次設想，卻沒想到會從他口中這樣認真地說出來。

“沈硯舟。”她轉頭望他，眼眶微紅，“我們真的是繞了一圈才走到這一步。”

“可我們還是走到了。”他說，“你知道我從來不是個浪漫的人，但我想把余生的浪漫都給你，哪怕只是替你吹干頭發，也想親自做。”

吹風機的嗡鳴聲停下時，室內只剩下鐘表緩慢的滴答聲。沈硯舟收起電線，把吹風機放回原位，轉身時，蘇黎已經窩進了被子，只露出一雙眼睛看著他。

“那我們從明天開始，試試每一天都不缺席。”她聲音低低地說。

沈硯舟走過去，在她額頭輕輕一吻：“從現在開始。”

他們并排躺在床上，誰也沒有急著入睡，只是靜靜地聽著彼此的呼吸與心跳。那種安定，是他們曾經渴望卻得而復失的，如今再次握住，自然更不愿松開。

“硯舟，”蘇黎忽然想起一事，“下個月是我媽的生日。”

“我記得。”沈硯舟點頭，“她喜歡吃粵菜，我已經訂好了那家她常去的餐廳。”

“你不是剛換部門事務繁忙嗎？”蘇黎詫異，“還記得這些？”

“你媽也算半個岳母了，我哪敢不記得？”他說完又笑，“況且我不是重來一次了嘛，腦子里很多事像提醒器一樣跳出來，不做反而不踏實。”

蘇黎眼角眉梢都帶著笑：“有你這記性，看來以后紀念日都不用我操心了。”

“我爭取不漏一項。”

他們在細碎的對話中，聊了許多關于生活的枝節——冰箱要記得清理濾水網、陽臺那棵綠蘿要換個大花盆、蘇黎的牙膏快用完了……

以前那些被忽略的小事，如今都被認真對待，成為他們日常生活的注腳。不是一定要多浪漫，而是足夠細致，才顯珍貴。

臨睡前，蘇黎側過身，小聲說：“你知道我最害怕什么嗎？”

沈硯舟伸手攬她入懷：“什么？”

“害怕你再次離開，或者我們又走散了。”

“不會。”他貼著她的耳邊說，“這一次，不管發生什么，我都不會松手。”

這一晚，他們睡得很沉。

夢中沒有過往的遺憾，沒有重來的惶恐，只有彼此的溫度和心跳，一下一下交疊成歸途的節奏。

第二天清晨，蘇黎醒得比平時早些。

陽光透過窗簾縫隙灑在房間里，浮塵在光束中緩緩飄蕩，仿佛昨日種種柔情仍未散去。

她輕手輕腳地下床，去廚房煮粥。

這一次，她想給沈硯舟一個屬于“生活”的驚喜。不是禮物，不是旅程，而是親手準備的、熱氣騰騰的早餐。煮粥的過程中，她打開冰箱，取出昨天剩下的一點小菜，又用雞蛋做了一個半熟的溏心煎蛋，還蒸了南瓜和紅薯。

一切準備好后，她聽見臥室傳來動靜。

“怎么沒叫我？”沈硯舟帶著晨起的低啞嗓音出現在廚房門口，睡衣領口略微松開，一副剛醒模樣。

“我想你今天不用動手。”蘇黎轉頭沖他一笑，“換我照顧你一次。”

“被你這樣對待，我會越來越依賴你。”

“那就依賴啊。”她低聲說，“我們又不是不能一輩子都在彼此身邊。”

沈硯舟一愣，隨即笑得柔和：“你說得對。”

早餐時，他們照舊聊些生活細節，沈硯舟還提起了一樁舊事：“你記得你畢業那年，我們一起逛夜市，你買了五塊錢一個的戒指還非說要給我戴？”

“你還笑我手太大戒圈卡不進去。”

“現在看來，是我們提前彩排了。”

“你當時還說什么來著？”

沈硯舟想了想，忽然緩緩說出當時的話：“戒指可以換，愛你的心不變。”

蘇黎聽著這話，沒出聲，卻眼角泛紅。

很多話，說的時候未必有多重，但隔著時間聽起來，卻像是命運的劇透。那些年少輕狂的玩笑，也許就是現在承諾的前奏。

飯后，沈硯舟準備出門，蘇黎把他送到門口。門還沒完全關上，他忽然折返回來，給了她一個短暫卻炙熱的吻。

“今晚早點回來。”蘇黎提醒他。

“如果今晚能提前下班，我想帶你去個地方。”

“去哪？”

“保密。”他說完便離開，留給蘇黎一個干凈利落的背影。

她靠著門口站了一會兒，忽然覺得這一切像是夢境。

可她知道不是夢，因為所有細節都那么真實，真實到她知道：他們真的回到了彼此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