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點半,窗外的光線緩緩灑進房間,柔和得像是經過漫長黑夜后才終于歸來的溫暖。
蘇黎睜開眼,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沈硯舟的側臉。他還在睡,睫毛在眼瞼上投出淡淡的陰影,呼吸均勻而安穩,像一個歷經漂泊終于靠岸的人。
她沒有動,怕驚擾了這片刻的寧靜。
從重逢到并肩,已經過去幾個月了,但他們之間的某些瞬間,依然像初見那般小心翼翼。她知道沈硯舟依然會不自覺地在深夜輕聲呼喚她的名字,也知道他偶爾陷入沉默,并不是沒話說,而是怕說錯了什么。
這些小細節,沒有人提醒她留意,但她卻記得很牢。
她伸手輕輕碰了碰他的手指。
沈硯舟微微睜開眼,眼神還帶著初醒時的迷蒙。
“醒了?”他聲音低啞,帶著剛睡醒的磁性。
“嗯。”蘇黎微笑,“你昨晚說夢話了。”
他有些尷尬地皺眉:“說什么了?”
“你說,‘別走’。”
沈硯舟盯著她,沉默幾秒后,突然伸手把她攬進懷里。
“我怕你走。”他說。
蘇黎靠在他胸口,聽著他胸腔傳來的低沉心跳:“我現在不會了,哪怕將來再有風雨,我也會拉著你一起走。”
沈硯舟沒有說話,只是收緊了手臂,像是在回應她的承諾。
兩人安靜地躺了幾分鐘,直到房間的鬧鐘準點響起,蘇黎才輕輕推開他:“起床了,今天我們不是要一起去西郊參加那個新項目發布會?”
沈硯舟一邊坐起身一邊點頭:“嗯,我已經安排好車輛和行程,會議室也布置好了。”
“真不愧是我的合伙人。”蘇黎穿上外套,低聲調侃。
“現在是你老公了。”沈硯舟挑眉,“改口吧,蘇總。”
“好啊,沈先生。”
上午十點整,西郊會展中心。
渡光科技新一代“情緒識別引擎”發布會正式拉開帷幕。作為聯合創始人,蘇黎與沈硯舟并肩走上主會場的階梯,身后是大屏幕滾動播放的合作機構標識與核心技術關鍵詞,整個展廳氣氛莊重卻不失活力。
他們一前一后通過媒體區,聚光燈不時掃過,鏡頭定格在兩人身上的那一刻,仿佛這不是一次商業發布會,而是一場重新開始的見證。
主持人致辭結束后,蘇黎走上講臺。
她身著淺灰色西裝裙,低馬尾干練利落,目光從容地掃過全場。
“大家好。”她語調溫柔而有力,“今天是渡光科技成立以來最關鍵的一場發布。我們的產品曾被質疑、也曾被認可,但最重要的是,我們從未停下探索的腳步。”
臺下掌聲不大,卻整齊而有力。
“我們新一代‘情緒識別引擎’不同于以往單一維度的反饋模型,而是在多重語境中引入用戶主觀調節模塊,真正實現‘共情式智能識別’。”
大屏幕隨之切換,出現新模型的三維參數圖與用戶應用場景模擬。
“我一直相信,技術可以冰冷,也可以溫柔。而我們所做的,正是用代碼理解人,用模型照亮人心。”
說到這里,她頓了一下,眼神不經意地掃向后臺那處不被聚光燈照到的角落——那里,沈硯舟正站著,注視她的一舉一動。
那一刻,她忽然覺得這場發布不只是為了產品,也是她親自為自己過去的堅持做出的答辯。她要讓所有人知道,那個曾在風暴中撐起整個團隊、后來又跌進低谷的蘇黎,現在不僅走了回來,而且帶著愛與信念站在了更高的舞臺上。
發布會進入互動問答環節,蘇黎回答了一連串技術與商業問題,思維敏捷,反應從容,引來不少同行側目。有人低聲私語,“她早就不是那個只會寫代碼的天才少女了,現在她有了完整的戰略思維。”
會后媒體采訪中,有記者提出:“你們公司重新出發之后,最大的改變是什么?”
蘇黎看了一眼沈硯舟,認真答道:“是我不再一個人。”
發布會結束后,沈硯舟親自開車帶蘇黎離開會展中心。
車子駛入高架橋,遠處天邊泛起了晚霞,粉金色的云暈染著整片天幕,像是某種冥冥中的回應。
“今天的你,”沈硯舟輕聲開口,“特別耀眼。”
“所以你在后臺沒敢靠近?”蘇黎側頭調侃。
“是不想打擾。”他坦然道,“你站在那里,像是一個獨立世界的中心,我突然覺得,我可能愛你比我自己以為的更深。”
蘇黎一怔。
他的話說得太平靜,反而讓她心跳漏了一拍。
“你知道嗎?”他繼續,“我在第一次錯過你之后,每天都在想一個問題:‘如果我重來一次,會不會做得更好?’”
“那你現在覺得呢?”
“現在我知道——不是做得更好,而是我終于知道該怎么和你一起走下去。”
蘇黎轉頭看他,眼神比晚霞還溫柔。
“沈硯舟,謝謝你。”她輕輕開口。
“謝謝我什么?”
“謝謝你曾經不放棄,也謝謝你現在不搶我風頭。”
沈硯舟笑了:“我搶不過你。”
“你倒是誠實。”
“我只在你面前誠實。”
兩人輕笑中,車子緩緩駛入回城的主道,路兩邊的燈光一盞一盞亮起,仿佛有人替他們點亮了歸途。
蘇黎靠在車窗,看著倒影里自己的臉,忽然有些恍惚。
這一路走來,她曾以為自己會一直獨自前行,也曾幻想過有人與她并肩,可真當這人出現后,她卻發現自己早已做好準備,只是不知道而已。
“硯舟。”
“嗯?”
“我們不再錯過了,好不好?”
“好。”他答得干脆,“以后只管并肩。”
夜色漸深,車子駛入市中心最安靜的一段街區。路燈暖黃,街邊銀杏葉在微風中沙沙作響,仿佛在低語著什么古老又溫柔的誓言。
他們沒有回公司,也沒有直接回家,而是臨時決定繞路去南山公園走一走。這個地方曾是他們大學時期常來的約會地,也見證了他們年少時無數的爭執與和好。
“你還記得這棵樹嗎?”蘇黎站在山頂棧道的一處平臺邊,指著前方那棵巨大的白榆樹問。
沈硯舟望了一眼,隨即輕笑:“當然記得。你當年氣我不陪你去畫展,拿石子在這樹干上畫了個小烏龜。”
“還被你發現了。”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我那天很后悔。”他看著她,“你說你想讓我陪,其實不是為了看畫,而是想我站在你身邊而已。”
蘇黎點頭,沒說話。
風穿過樹葉,帶起幾片落葉飄落腳邊。沈硯舟忽然從外套口袋里掏出一個小盒子,遞到她面前。
蘇黎有些意外:“這是什么?”
“你打開看看。”
她輕輕掀開盒蓋——是一枚戒指。
極簡設計,沒有鉆石,沒有夸張的鑲嵌,戒圈內側刻著一行小字:“錯過的光,終會匯聚。”
蘇黎屏住呼吸,久久沒有出聲。
沈硯舟單膝跪地,眼神坦然而堅定:“我知道我們早就不是最初的自己,也錯過了最容易的年紀。但如果你愿意,我希望用余下的時間,一點一點補償你。”
“嫁給我,好嗎?”
蘇黎紅了眼眶。
她沒有激動地落淚,沒有驚訝地掩嘴,只是輕輕地把那枚戒指戴上,無比平靜地答道:“我們已經并肩走了那么久,再往前,我當然也要一起。”
沈硯舟起身,將她擁入懷中。此刻的他們沒有誓言、沒有觀眾,只有彼此和一路走來的過往。
而那些錯過過的光,也終于在此刻,照亮了他們共同站立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