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羚被鳥鳴叫醒。
上眼瞼像吊了塊鵝卵石,費老大勁才睜開眼。
動動身體,把意識拽出水面。
“啊...”
昨晚睡得很香,幾乎是一覺到醒。
困擾自己很久的幻聽,在一夜之間消失了。
有種重獲新生的感覺。
看了眼手機,早上十點整。
“...!”
理了理亂糟的頭發,快速跑出房間洗了把臉。
外頭沒人,孩子可能還在球里呼呼大睡。
穿好衣服,稍作思索,還是決定把自己房間鎖上。
嘛。
【孩子要是生氣,好好解釋就完了。】
一切完備,看了眼時間,早上十點零七。
比平常慢了點。
【希望不會被怪罪。】
每周的這天早上,羚都會準時到醫院去。
不是為自己,而是給別人探病。
準確的說,是上司。
——更準確的說,是只貓貓。
...
下了電車,按照慣例,買了點她愛吃的鮮奶可麗餅作慰問品,
再如往常那般走進醫院大樓,來到她的病房門前。
電子門牌上寫著「綾瀨」,字體是綠色,說明正在術后休養的階段。
這一綠就是兩個多月。
“...”
按下門鈴。
叩——
門發出響聲,從里頭探出一抹白色,是她的擔當看護師。
看上去年齡稍大,但饒有韻味。
看見羚,護士姐姐立馬露出很微妙的笑意,對里頭喊道:
“小香織~~么西么西~~你的小牛郎來啦~~”
還故意放大了聲音。
——“...”
里頭沒聲兒。
羚對此早習以為常。
“早安。”
“早~~你們慢慢聊哦!”
打過招呼后,護士很識趣的跑出病房。
房間是單人,設施齊全,裝修符合大醫院特有的干凈舒適。
窗簾大開,享受晨光的同時,也能飽覽樓下花園景色。
病床上,名叫綾瀨香織的貓貓少女正半坐身子看著雜志,茸茸尾巴從被子里伸出,翹得老高。
看起來很是精神。
貓瞳是金黃,毛發是銀白,外翹波波頭帶著天空色尾染。
身穿雪紡睡袍,配色優雅純凈,貓耳和尾巴又恰好彌補缺失的元氣。
第一印象是干凈的鄰家年上姐姐。
令人心動的同時,又很快將人的心動撫平。
不說現在怎樣,羚對她的評價是稀有的人形鎮靜劑。
至少在初次見面時是這么個印象。
看見羚進來,她先是拿鼻子嗅了嗅,又裝作不經意的快速撇了眼,沒說話。
“早安。”
“...”
“這周還好嗎?”
“...”
“你書拿反了。”
“...”
啪!
香織用力合上雜志,耷拉著臉,儼然一副要教訓下屬的神態。
“昨晚忙。起晚了。”羚即答。
“好沒誠意!”
“可麗餅買多了。”
羚識相的把裝滿甜食的袋子遞上。
“這還差不多。”
看見心念已久的貓糧,笑容在零秒內浮現。
吧唧吧唧。
可麗餅已然成為住院期間,羚與她來往交際的硬通貨。
香織的朋友很忙,比較少來,由于挨得近,每周能騰出時間探望的只有羚。
她喜甜口。
可以說是甜食重度依賴。
無論是草莓味還是抹茶紅豆味,甚至是羚嘗了會被甜吐的香蕉可可鮮奶油味她都照收不誤。
在從醫師那得到能吃甜食的允許后,她每次都吵著要羚買多一點。
還說過「你要是忘買了我就嘎巴一下死這兒」的驚世名句。
“...”
“唔姆~~”
伴隨著貓耳抽動,發出了很舒服的輕哼。
【實在是稀世珍品~】
吧唧吧唧。
等到袋子空空,她才戀戀不舍舔了舔指尖,目光轉向窗前幫忙打理盆栽的羚。
被甜食愉悅的心情再次冷卻下來。
除了進食,當然還有另一件事令她十分在意。
不為別的。
早在羚進門時,就聞到了一股不屬于他的味道。
這家伙平時不怎么和人來往。
但身上卻出現了別的味道。
是殘留的女性淡香,勾兌著些許酒精。
初步判斷,相處的時間大約在昨晚,并至少在兩小時以上。
“...”
羚把窗前綠蘿的枯葉全部摘下,換好水后,才發現病床上的貓貓正盯著自己。
七分疑惑,三分嗔怪。
少有的表情。
“...?”
“你過來。”
她抓住羚的衣角嗅了起來。
左聞聞右聞聞。
“唔...!”
“...?”
“新認識的?”
“啊?”
“女朋友?”
“沒啊?”
羚感到莫名其妙。
不過,貓貓的心思很好猜。
——“大概是新來的小助手。”
“小...”
她頓住。
強忍住炸毛的沖動。
“意思就是你找的小助手,跟你一起掉酒壇子里了?還和我說昨晚忙?”
“你自己聞聞!你身上都沒個人味兒了喵!”
貓目圓瞪,尾巴已蓄勢待發,隨時會呼到羚臉上。
“...?”
自住院以來,羚還是第一次見她這么激動。
不過二人年齡相仿,屬于合作伙伴,羚倒是不會指望香織會比自己多成熟。
在羚面前,她雖有好好維持著「年上姐姐」這種形象,但一到某些時候就容易栽跟頭。
比如聽見打版師蛐蛐她的設計過于理想化時,她會當場炸毛。
倒不是嫌棄,事實也告訴羚,我們貓貓是這樣的。
到頭還是得精心呵護,哄著來。
“嘛...也就是招了個能替我分擔工作的,有設計基礎的學徒而已,有酒味是因為是在我地盤上物色到的。”
“真的?”
“真的。”
“真真真真真的?”
“真的。”
“沒同居吧?”
“...反正不會是你想的那樣。”
“是么。我還以為你是欲求不滿了。”
她別過臉。
試圖隱藏自己嘟起的嘴。
尾巴卻搖得很歡。
“...”
羚咽了口氣,心想貓主子果然不好伺候啊。
...
長達兩分鐘的沉默后。
她發話道:
“要喝茶么?”
神色恢復到了最開始的淡然。
那條不安分的毛茸尾巴也被她收進了被子。
“你是個病號,我自己來吧。”
“不用,有現成的。”
香織拿起一旁的茶壺,把泡熱的紅茶倒進空杯遞給羚。
羚接過紅茶抿了一口。
她咳嗽了兩聲,正色道:
“羚君,其實你這次來,我有正事要說。”
“你要出院了?”
她搖頭,
笑道:
“出院只是時間問題,不是這個,”
“有個大小姐找上我,說想要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