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案后余波
- 重生之我在北宋當牛馬
- 明天oy
- 2801字
- 2025-06-25 10:27:25
魏縣北巷深處,磚墻高聳,朱漆門樓,兩座石獅蹲守門前。
府門上懸著一塊墨漆匾額。
中間的‘劉’字筆畫粗重,透著一股壓人的氣勢。
此處正是魏縣主簿劉福生的宅邸。
院內幽深,假山池水,盆景列案,處處不俗。正廳之中,香爐繚繞,茶香四溢。
劉福生正斜倚榻上,著一身絳紅家常袍,肥胖的身子陷進錦墊,手里一串玉珠不停把玩,臉上卻寫滿了煩躁。
“那小子……還真敢來狀告本官。”
“虧得縣尊那老狐貍還護著。”
他陰沉著臉,自昨日堂上被李長安“反咬一口”之后便心緒難平。
雖最后事情壓下去了,但那份狀紙寫得字字屬實,若是被他人借勢翻出,自己這些年撈的油水,怕真有麻煩。
他正想著,外頭傳來腳步聲,一個干瘦的小廝快步走進來,臉上帶著汗,壓低聲音道:
“回主簿,查到了。”
劉福生手指頓住,眼角一跳:“說。”
“李長安今早去了縣衙糧倉,拿著縣令的批條……領了二十五石糧食。”
“還有……牛角灣來了幾戶人家,自己推車來運的。”
“糧……也確實在他帶領下走了。”
劉福生的臉色立刻陰沉下來,手指扣著玉珠的動作越發緩慢。
“二十五石……那可是整整一千五百斤糧食,一個秀才,真當他是義莊來了?”
小廝低聲道:“這事……傳得也快,已經有好幾個村的人打聽起這李秀才的‘放糧契’是真是假。”
“也有兩個是咱們熟的人……”
“閉嘴。”劉福生忽地低喝一聲,眼中閃過一絲冷光。
他將玉珠“啪”地摔在案幾上,站起身來,袍子鼓起一片:“姓李的既然敢踩著本官的青苗錢作文章……那就別怪本官不客氣。”
“去,讓人去糧倉外圍盯著,再派人探探縣令的口風。”
他咬了咬牙,語氣低沉:
“要是這‘放糧’一事真成了聲勢……那就得讓李長安栽個大跟頭。”
屋中茶煙未散,燭火晃動,劉福生的胖臉在光影中變得格外陰沉。
牛角灣村頭,一縷炊煙正緩緩升起。
十幾輛板車咯吱咯吱地行駛在泥濘的田埂小路上,車輪碾出兩道淺溝,袋袋糧食堆在車上,沉甸甸的,有一種說不出的踏實。
李長安走在最前,左手提著一只小冊子,右手時不時扶一把車頭。
后面那一群人雖滿臉汗水,卻都精神振奮。
村口的老槐樹下,十幾輛板車一字排開,糧袋堆成了一座小山。
村民們圍著看,站遠處的不敢靠近,靠近的又不好意思開口。
李長安站在板車旁,一手壓著一摞契紙,一手舉起簿冊,沉聲道:
“牛角灣借糧,五戶為首,按批條放糧。每戶一袋五石,統一清點,統一畫押。誰也不多一斗,也不少一粒!”
“各戶代表,到桌前來——!”
第一位上前的是個皮膚黝黑的漢子,胳膊粗壯,臉頰削瘦,眼神卻很亮。他咽了口唾沫,低聲道:
“李郎君……我來認領我家的糧。”
李長安看了眼麻袋:“牛角灣一號,對上了。”
“來,把你家人都叫來,清點數。”
幾個后生上前,將袋子放倒,解開封口,撥開麻繩,露出里面淺黃的麥粒。
李長安伸手抓了一把,握在掌中,吹去浮塵,然后灑落下來。
“干貨足,沒摻雜。你來看看。”
那漢子接過麥粒,搓在掌中聞了聞,臉上驚訝之色愈濃:“這不是陳糧吧?咋這香?”
李長安淡淡一笑:“是陳糧,但養得干凈、藏得規整。官糧也分好賴,我給你們挑的是能種的。”
那漢子不說話了,眼睛卻紅了,點頭如搗蒜:“認了!認了!”
“來簽契。”李長安將契紙遞過去。
“你認字不多也無妨,我念你聽。”他一字一句讀:“借糧五石,秋后歸還五石五斗,或按現今糧價七百文償還,如遇災年,可推遲半年或減免利息,不得轉賣,不得偷埋,若失盜可報備……白紙黑字,誰也賴不掉。”
漢子沉默了片刻,忽地脫下草鞋跪在地上,狠狠按下一只沾滿土的掌印。
“多謝李郎君!”
圍觀眾人頓時騷動起來。
“哎喲,這真借啊!”
“這不畫押就給糧了?”
“說得那么直白,真比咱見過的青苗貸都……都公道!”
第二家,是位滿臉風霜的老婦人帶著兩個瘦弱孩子。她看到那袋糧時,眼眶立刻濕了,喃喃道:“李郎君,俺家是寡戶,種得少,但俺拼了命種,一粒也不敢耽誤……”
李長安溫聲道:“我挑你家,是因為你守信不欠。契上寫得清,按規來就行。”
老婦人抖著手按下紅印,孩子望著她,眼睛亮得像新打的銅鈴。
第三家,是那絡腮胡的壯漢,動作快,說話響,簽得爽快:“俺識字!自己來!”他刷刷兩筆寫了名,一手摁印,一手搬糧,麻利得讓圍觀的人發出陣陣低語。
會識字的小姑娘是在最后一戶,她母親抱著她過來,顯得緊張。
李長安看著小女孩,笑問:“你還記得咱們的編號?”
小玉立刻指著麻袋:“牛角灣五號。”
李長安點頭,將契紙放在桌上,抬頭看著她母親:“你愿借?”
那婦人猶豫了一下,終究還是點了頭。
“咱只求秋后有收成,能還得上。”
李長安將她們的契紙念了一遍,小姑娘全程睜大眼睛聽,眼里閃著專注的光。
她母親哽咽地摁下紅印,緊緊抱著糧袋不放。
契簽畢,糧落地。
村里終于沸騰了。
后面的人你一言我一語:
“李郎君,這也能借給我們一家不?”
“我家今年水車壞了,田還種不下,能不能也批兩石?”
“我愿意借!就一石也行啊!”
李長安將五份契紙整理好,抬手壓下聲浪:“只要你們愿借,家家都有,只要講理,咱就不怕沒糧。”
他目光掃過人群,又落在許里正身上:“里正,等下你給咱們統計下村里愿意借的有多少戶,還是五戶一保,還是安排人手去城里的糧倉拉,但是當場立契,就不來回折騰了。”
許里正連連點頭:“聽李郎君的!”
村民們散去的腳步尚未完全離開,李長安已經一邊收拾契紙,一邊皺起了眉頭。
許里正察覺,走近問道:“李郎君,可是還有事?”
李長安看了眼仍站在一旁、正悄悄看他寫字的小女孩,笑了笑:
“我想請個小幫手。”
“明日借糧的人肯定更多,我一個人記賬、查袋、寫契、念契,實在忙不過來。”
“這小姑娘,眼尖手快,腦子也靈,不如明兒讓她跟著我一起干些輕巧事,幫我記個數、遞遞筆墨,也能學點東西。”
許里正愣了下,看向小玉,沉吟點頭:“這丫頭是個早慧的,我也聽她娘說過,識得百來個字,還會算盤珠子。”
“這事……我得同她娘說一聲。”
說著,他帶著李長安走向那婦人,小玉也乖巧地跟了上來。
婦人一聽,神色明顯一緊,下意識拉住小玉的手:“李郎君……我家孩子還小,怕是惹麻煩……”
李長安微笑著搖頭:“不讓她抄賬,也不讓她跑腿,只在一旁幫我記個袋號,念個數。我就在她身邊,誰也不敢欺負她。”
許里正在一旁也勸:“孩子聰明,能記事。李郎君不是壞人,咱村要借糧,總得有人學著算賬。”
婦人猶豫片刻,看了眼女兒那雙亮晶晶的眼睛,終于點頭:“那……早上吃完飯再去,不許她餓肚子。”
李長安連忙應諾:“我帶干糧,包她吃飽。”
一旁聽著的兩個男人也湊了上來,一個是皮膚黝黑、肩膀寬闊的漢子,另一個是絡腮胡的壯漢。
“李郎君,”黝黑漢子開口,聲音低沉厚重,“明天咱幾個也去,車我也推得熟,要是人多,有我們幫你一把也踏實。”
“俺叫石大牛。”
絡腮胡咧嘴一笑:“我也去!簽完契了就是一條船上的人了。”
“俺叫馮旺子,不中聽,但好使喚。”
李長安一聽樂了,抱拳作揖道:“好,那明天你們一同來。我叫李長安,從今天起,咱們也算是相識了。”
石大牛點頭如鐘,馮旺子拍了拍胸膛。
小玉在旁邊扯了扯娘的袖子,小聲道:“娘,我記得他名字啦。李長安,長久平安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