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章宗承安元年臘月,北風卷著雪粒砸在臉上生疼。丘處機裹著灰袍站在云中城頭,望著遠處蒙古騎兵踏起的煙塵,眉頭擰成了疙瘩。守將王佐在他身后跺腳罵:“這些草原狼!年年冬天鬧糧荒就來搶邊民,朝廷的兵追得越快,他們跑得越遠,跟捉鬼似的!”
“將軍,刀兵只能止一時亂。”丘處機轉身,目光落在城下瑟瑟發抖的漢民和蒙民難民群,“根子在心結里。您看,蒙人恨漢人霸占好牧地,漢人怕蒙人搶糧,兩邊越打越狠,就像冰面上的裂紋,越鑿越深。”
王佐嗤笑:“真人說得輕巧!您那《德化戍規》上寫的好聽,讓蒙人借牧地、開互市,可誰信啊?上次朝廷答應給蒙人賑糧,結果糧車半路被貪官克扣,蒙人燒了三個邊村!”
丘處機沒爭辯,突然摘下腰間葫蘆遞給王佐:“將軍,敢不敢賭一把?”王佐愣住。丘處機指向遠處蒙古營地:“三天內,若我能讓鐵木爾可汗停戰,您幫我建‘三教戍堡’;若不成,我自焚道觀,賠邊民三年糧草。”
王佐眼睛一亮:“成交!但您可別拿道術糊弄人——蒙人可不吃這套!”次日,丘處機單騎出城,懷里揣著《德化戍規》和幾顆救命的藥丸。風雪中,他摸到蒙古營地時,手指頭都凍成了紅蘿卜。鐵木爾可汗正劈柴生火,見個漢人道士闖進來,抬手就要拔刀。
“可汗且慢。”丘處機不躲不閃,從懷里掏出個凍僵的蒙族孩童。原來路上遇見這孩子病危,他用道家“一氣呵生術”救了回來。鐵木爾愣住,丘處機順勢開口:“這孩子命保住了,可若兩邊再打,十個百個孩子也得凍死。您要戰,我陪你;要活路,咱們坐下來算筆賬。”
鐵木爾冷笑:“漢人的賬最毒!說好借牧地,轉頭就收重稅;說好開互市,賣的都是爛羊皮!”丘處機不否認,從懷里掏出改過的《德化戍規》:“舊規是朝廷寫的,新規我帶著邊民、蒙民一起改。您看——冬借牧地,漢人出糧種教蒙人種冬麥;互市設三驗官,漢蒙各出一人,再加個第三方波斯商公證;稅銀一半修邊堡,一半濟兩邊孤老。若違規,我丘處機自焚觀舍抵罪。”
鐵木爾盯著他:“你拿命賭?若漢人再騙我,你真燒道觀?”丘處機點頭:“道觀是磚瓦,人心是火。磚瓦燒了能再建,火滅了,就真完了。”鐵木爾沉默半晌,突然扔了刀:“好!但三件事得先辦——我那老母風濕痛得下不了床,你得治好;互市得讓我親眼見三驗官不偏;漢人得把去年克扣的賑糧補上。”
丘處機一笑:“老母的病,三天內我弟子送藥酒;互市明日開驗;賑糧...我這就修書給中都儒士,讓他們算清賬,差多少,我三教觀補!”
半月后,云中城外的三教戍堡拔地而起。蒙人教漢卒騎馬射箭,漢人幫蒙民搭避雪暖棚,佛家弟子居中調解糾紛。王佐瞪著眼瞧漢蒙孩童混著學蒙漢話,咧嘴大笑:“真他娘的神了!這哪是戍堡,分明是個大熔爐!”
然而風波未平。權臣完顏守貞密報朝廷:“丘處機勾結蒙古,私建軍堡,必有反心!”金帝召丘處機回中都質問。丘處機遞上戍堡賬本:糧稅增四倍,邊卒減戍七成,蒙人獻良馬千匹。金帝半信半疑,勒令他“永駐中都不得離”。丘處機卻笑答:“根種下了,春風自然會吹到草原盡頭。”
承安三年,西域波斯商團攜火器圖紙求金廷攻蒙。丘處機連夜攔帝諫言:“火器一用,草原永無寧日!且波斯商道靠蒙人駝隊護,您打了蒙,西域貨也斷!”金帝怒斥:“迂腐!”丘處機卻邀波斯使臣觀三教戍堡,問:“若堡毀,您商路還通嗎?”波斯人啞然。最終金帝棄火器,與蒙簽十年盟約。波斯商王贈丘處機“玄風使”號,其名震西域。
秋日,戍堡蒙族長老被騙契,怒要毀盟。丘處機當眾焚毀奸商契據,自罰“三旬不食葷”。蒙長老跪泣:“真人以己罪贖民過,我等愧矣!”盟約重立。自此,漢蒙皆奉其為“玄風使”,德化戍規傳遍漠北。丘處機對趙明誠嘆道:“道不在廟堂,而在民心。如今塞外風起,該往商海揚帆了。”
金泰和八年春,中都商埠的喧囂聲里突然響起尖叫。丘處機剛踏入市集,就見粟特商人阿里指著漢瓷鋪大罵:“這漢人奸商!賣我的瓷瓶全裂了,害我西域客退貨賠銀!”瓷匠王老漢跪地哭喊:“冤枉啊!窯溫是按老法子燒的,不知怎的...”人群圍攏,眼看要砸鋪子。
丘處機沒攔,反而蹲下撿碎片細看。突然,他手指沾釉一捻,笑道:“這裂非窯禍,是潮氣鬧的。北地春濕,瓷胚若不摻石灰吸潮,必裂。”王老漢愣住:“這...這祖輩沒教過啊!”丘處機轉身對阿里:“三日內,我若改瓷不裂,你賠鋪子損失;若裂,我自焚三教觀。”
阿里狂笑:“燒道觀?好!我西域人最不信神鬼!”丘處機當晚住進窯坊,用道家“一氣呵生術”探火溫,又調石灰比例。三日后果然燒出堅瓷,擲地不碎。阿里傻眼,王老漢跪謝。丘處機卻搖頭:“瓷救活了,人心還在裂。商埠無信,終是火坑。”
次日,丘處機掛起“玄德商契局”牌,訂“三驗契”:驗貨、驗價、驗心。違約者罰“禁入商盟三年”。富商沈萬三嗤鼻:“這規矩比刀還狠!誰稀罕?”丘處機不辯,卻見波斯香料商被漢賈以次貨騙,怒要燒貨倉。丘處機不攔火,反令弟子撤防衛。沈萬三樂看戲,誰知火起后,西域、漠北商埠竟全拒收那漢賈的貨,沈萬三方知“商信網”的厲害。
沈萬三勾結宦官誣丘處機“斂稅私肥”。金帝派欽差查賬,丘處機攤開厚冊:三年稅增五倍,濟貧粟米百萬斛,商盟擴至西域十城。欽差啞口。沈萬三不死心,設局誣丘處機弟子“私改契”。丘處機當眾焚契,嘆道:“德化如種,自會長破石。您要毀,只管毀。”沈萬三毀契后,其商船竟被絲路各埠拒,貨爛倉中。眾賈跪請復契,沈萬三愧降,玄德商契局威震四海。
承安四年,南海海盜猖獗。丘處機聯波斯、粟特商團立“玄海盟”,訓水手八卦陣術,設“信帆”符船享盟護。海盜頭子李黑鯊不信邪,劫了掛符商船,反被盟船八卦陣圍困。李黑鯊跪甲板上喊:“玄風爺爺饒命!我愿入盟護商!”自此海盜漸消,南海商王贈丘處機“海玄真人”號。丘處機拒金舍,建“三教商學閣”,招各國學徒研商算、航海術。趙明誠見閣中漢、波斯、希臘文交織,恍悟:“師父之道,已成天下商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