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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第1章 槐影血字
第1章:槐影血字(完整版)
“喀嚓——”銅錢劍劈開最后一片擋煞竹時,我腕上的紅繩突然繃斷。那紅繩是母親親手編織,打小就佩戴在腕間,說是能保平安,如今無端繃斷,心中頓生不祥之感。李府祖墳后山的野槐樹無風自動,簌簌抖落滿地白花。那白花在這陰森的氛圍中,仿若飄零的紙錢,給這夜幕又添了幾分鬼氣。
“牛先生,這......”李富貴攥著金絲楠木念珠的手在抖,青緞袍子下滲出冷汗。他養尊處優慣了,平日里頤指氣使,何曾見過這般詭異場景。我抹了把眉骨濺到的泥水,盯著槐樹根部翻出的半截石碑,喉頭突然發緊——那裂紋里滲出的朱砂,分明是前朝欽天監的符咒紋樣。前朝欽天監的符咒,那可都是用來鎮壓大兇之物的,如今在此地出現,事情遠比想象的棘手。母親咳血的模樣在眼前晃了晃,家中小妹還等著米下鍋,母親也需要昂貴的藥材調養身體。我轉身堆起市井里練就的圓滑笑容:“李老爺莫慌,待我畫道鎮符......”
話沒說完,身后傳來悶響。管家老周栽倒在剛挖好的聚財池里,水面漂起縷縷血絲。原本平靜的池水,瞬間被鮮血染得斑駁,血腥味在空氣中彌漫開來。二十步外,李家長子李元寶攥著帶血的鋤頭,眼珠子泛著不正常的青灰色。那青灰色,像是陰曹地府里鬼火的顏色,透著無盡的邪祟。
“殺!全得死!”他喉嚨里滾出老嫗般嘶啞的吼叫,鋤頭裹著腥風朝我面門劈來。我能感覺到那鋤頭帶起的勁風,割得臉頰生疼。我急退三步撞在石碑上,后腰突然觸到冰涼的凸起——那符咒凹陷處,竟嵌著半枚刻有“寧”字的玄鐵虎符。
三日前我接這單生意時,絕沒想到會挖出寧王府的物件。當時李府管家甩在桌上的十兩雪花銀,夠買小妹三個月的補氣參湯。為了母親和小妹,我即便知道這買賣可能有危險,也硬著頭皮接下來了。
“聽說牛先生破過城東王員外家的桃花煞?”李富貴撂下茶盞時,拇指上的翡翠扳指磕出輕響。我垂眼盯著他腰間晃動的雙魚玉墜——那本該是護主納福的吉物,此刻卻纏著縷縷黑氣。這黑氣,就像一條條毒蛇,預示著這宅子里隱藏著巨大的危機。
子時三刻,我跟著羅盤指引摸到李家祖墳。月光澆在龜裂的碑文上,顯出“巽位破,坤宮陷”的兇局。這兇局意味著風水大亂,邪物即將作祟。正要掐算方位,突然聽見土里傳來指甲抓撓聲。那聲音,像是從地獄深處傳來,一下下撓在我的心頭。
“先生?”舉著火折子的李富貴突然僵住。他影子斜斜拖在墳堆上,脖頸處竟重疊著另一道佝僂的陰影。我袖中銅錢劍倏地發燙,羅盤指針瘋狂打轉。這一切都在告訴我,危險已經近在咫尺。
此刻鋤刃距我鼻尖不過三寸,李元寶嘴角淌下黑血。我反手拍出虎符,玄鐵撞上鋤頭竟迸出火星。那火星濺在臉上,滾燙滾燙的。趁他踉蹌的瞬間,我咬破指尖在掌心畫出雷紋。鮮血順著指尖流下,在掌心暈染開來,好似一朵盛開的血色蓮花。
“五帝賜威,邪祟退散!”掌心雷炸開的青光里,李元寶天靈蓋竄出股黑煙,落地化成個穿壽衣的老嫗。她那壽衣破破爛爛,在夜風中獵獵作響。她枯爪似的指甲暴漲三尺,直取我咽喉:“寧王府的狗!”聽到“寧王府”三個字,我的心猛地一顫。我雖然對自己的身世有所懷疑,但一直不敢確定,如今從這邪物口中說出,心中的謎團似乎有了一絲解開的跡象。
我旋身避開致命一擊,后背重重撞在槐樹上。紛揚的白花里,忽然記起七歲那年的雨夜——母親捂著我的嘴蜷在柴堆后,追兵的火把照亮她脖頸的刀疤,那疤痕的形狀,正與老嫗指尖黑氣凝成的彎刀一模一樣。原來,這一切早就埋下了伏筆。母親平日里總是小心翼翼,深居簡出,我以為只是膽小怕事,原來她背負著這么沉重的秘密。
“娘,接劍!”我揚手擲出銅錢劍,劍身串著的五帝錢叮當作響。那聲音,在這寂靜的夜里格外清脆,仿佛是來自遠方的呼喚。老嫗凄厲尖嘯震落滿地槐花,黑氣卻被金光撕開缺口。劍鋒穿透她心口的剎那,我清楚看見她腰間晃動的鐵牌——寧王府死士獨有的玄蛇令。
李富貴嚇癱在泥地里哆嗦時,我攥著發熱的虎符,耳畔嗡嗡作響。十年前滅門夜漏進地窖的火光,母親發病時攥著的染血襁褓,還有每月初三必定出現在門縫里的銀票......零碎的線索突然串成毒蛇,狠狠咬住心臟。我一直想知道我是誰,我的身世究竟如何,如今這些線索逐漸拼湊起來,一個可怕的真相似乎要浮出水面。
回城路上經過藥鋪,我摸出剛得的二十兩銀子。柜臺后王掌柜卻擺擺手:“今早有位戴斗笠的客人,預付了三個月的養榮丸錢。”他比劃著那人身高,“披著青竹紋大氅,說話帶著北邊口音。”我后背瞬間爬滿冷汗。青竹紋是父親生前最愛的花樣,而能準確知道母親用藥分量的......只有當年逃出寧王府的舊人。難道是他?是那個一直在暗中保護我們的人嗎?他在哪里?他為什么一直不出現?
深夜的油燈下,我摩挲著那半塊虎符。符身上“天樞”二字突然泛起微光,與母親妝奩暗格里的半塊殘符嚴絲合縫。銅鏡映出我驟然蒼白的臉——十年前父親被按在刑場上時,監斬官手里令箭刻的,正是“天樞”。原來,這半塊虎符就是解開身世之謎的關鍵,而這個“天樞”又代表著什么呢?是某個神秘組織的命令,還是另有隱情?
窗外忽然傳來瓦片輕響。我吹滅油燈握緊銅錢劍,卻見小妹繡著桃花的絹帕從門縫飄進來,上面歪歪扭扭寫著:“哥,西市糖人張說見過青竹紋大氅。”小妹雖然年紀小,但卻乖巧懂事,知道我在追尋什么。我心中一陣感動,同時也意識到,離真相越來越近了。
追到渡口時,江水正吞沒最后一縷霞光。糖人張的草靶子上插著未完工的鳳凰,糖稀滴在“寧”字船旗上。我盯著遠處緩緩離岸的畫舫,忽然聽見身后傳來利刃破空聲。那聲音,像是死神的召喚,讓我本能地警覺起來。
“少主人小心!”蒼老的呼喊與記憶重疊的剎那,我被人猛推入江。入水前最后看見的,是漫天箭雨中炸開的青竹紋大氅,還有船頭那個戴著青銅獸面的男人——他手里握著的完整虎符,正與我懷中的殘片共鳴震顫。那股共鳴,就像是心底最深的呼喚,我知道,這場關于身世和寧王府的謎團,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