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籠中之獸
- 我,皇子朱胤,開局逆天改命
- 達(dá)爾文的盲盒
- 3415字
- 2025-08-03 18:56:44
東廠詔獄。
這里是京城所有噩夢的終點。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濃得化不開的腥臭味,混雜著鐵銹、霉菌和絕望的氣息,仿佛凝固成了實質(zhì),能附著在人的皮膚上,鉆進(jìn)骨頭縫里。
陰冷潮濕的石壁上,滲出的水珠常年不干,蜿蜒而下,像是這地獄的眼淚。甬道兩側(cè)的墻壁上,掛著已經(jīng)熏得發(fā)黑的油燈,豆大的火苗在流動的穢氣中掙扎,投射出斑駁陸離、如同鬼魅般的光影。
于燼穿著一身不起眼的褐色短打,臉上貼了以假亂真的絡(luò)腮胡,扮作一名普通的東廠校尉,跟在一名真正的檔頭身后。
這名檔頭叫王德,是于燼用重金和一份足以讓他升官的把柄收買過來的線人。此刻,王德正一臉諂媚地為身邊一位真正的“大人物”引路。
“劉公公,您這邊請。這天字號監(jiān)區(qū),關(guān)的都是朝廷欽犯,尋常人等,連靠近都不能夠。”
被稱作劉公公的,正是東廠二檔頭,“活閻王”劉瑾。他捏著蘭花指,用一方雪白的手帕捂著口鼻,滿臉的嫌惡,仿佛多吸一口這里的空氣,都會臟了他的肺。
“哼,一群該死的臭蟲,死到臨頭了,還占著這么好的地方。”劉瑾陰陽怪氣地說道,“提督大人有令,何文淵的案子,務(wù)必撬開他的嘴。咱家今兒個就是來瞧瞧,給他安排個什么樣的新鄰居,能讓他快點開竅。”
于燼低著頭,眼角的余光飛快地掃過一間間囚室。
囚室里,關(guān)押著曾經(jīng)叱咤風(fēng)云的朝中大員,此刻卻形同槁木,披頭散發(fā)地蜷縮在角落的爛草堆里,眼神空洞,生死不知。
這就是大明的權(quán)力絞肉機(jī)。無論你曾經(jīng)多么風(fēng)光,一旦失勢,便連螻蟻都不如。
“公公,前面那間就是。”王德指著甬道盡頭,最陰暗角落里的一間牢房,“就是那個前錦衣衛(wèi)的瘋狗,叫……影七。硬骨頭一個,打進(jìn)來三個月了,愣是一個字沒吐。”
劉瑾來了興趣,他踱著步子上前,隔著布滿污穢的木柵欄,朝里看去。
牢房里,幾乎沒有任何光線。
一個人形,被粗大的鐵鏈鎖住了琵琶骨,懸吊在半空中,雙腳勉強(qiáng)能觸碰到濕滑的地面。他的頭發(fā)結(jié)成了餅,遮住了臉,看不清樣貌,身上原本的飛魚服早已被血污和鞭痕撕扯得不成樣子,只能依稀分辨出那曾是錦衣衛(wèi)的制服。
他一動不動,仿佛已經(jīng)死去。
只有胸口那微不可查的起伏,證明他還吊著一口氣。
“喲,還活著呢?”劉瑾怪笑一聲,從腰間抽出一根細(xì)長的銀針,透過柵欄,閃電般刺向那人的手臂。
“噗”的一聲輕響。
被懸吊的人猛地一顫,喉嚨里發(fā)出一聲壓抑的、如同野獸般的悶哼。他緩緩地抬起頭,亂發(fā)之下,一雙眼睛,亮得嚇人。
那不是人的眼睛。
沒有憤怒,沒有痛苦,沒有恐懼,只有一片死寂的、燃燒著黑色火焰的虛無。仿佛世間的一切,在他眼中都已化為灰燼。
劉瑾被這眼神看得心里一突,竟下意識地退了半步,隨即惱羞成怒:“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的眼珠子挖出來!來人,把他給咱家放下來,拖到何文淵的牢房隔壁去!咱家倒要看看,是他的骨頭硬,還是何大人的嘴硬!”
“是!”
王德立刻應(yīng)聲,招呼著獄卒上前開鎖。
于燼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這就是殿下指定的那把“刀”?
一個武功被廢,意志被毀,只剩下一口氣的……廢人?
他心中充滿了疑慮,但殿下的命令,他必須執(zhí)行。
就在獄卒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亟忾_鎖鏈,準(zhǔn)備將影七拖拽出來的時候,異變陡生!
一直如同死狗般的影七,毫無征兆地動了!
他那被認(rèn)為已經(jīng)廢掉的身體,爆發(fā)出了一股驚人的力量。雙腳在濕滑的地面上猛地一蹬,整個人如同離弦之箭,不是撲向獄卒,也不是撲向劉瑾,而是直直地撞向了牢房那看似堅固的石墻!
“砰!”
一聲沉悶的巨響,在幽深的地牢里回蕩。
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自殺式舉動驚呆了。
影七的額頭,瞬間血流如注,身體軟軟地滑倒在地,再無聲息。
“媽的!瘋了!真是個瘋子!”劉瑾嚇了一跳,隨即破口大罵,“死了沒有?探探鼻息!”
一名獄卒壯著膽子上前,伸手在影七鼻下一探,隨即臉色大變,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道:“公……公公,沒……沒氣兒了!”
劉瑾的臉?biāo)查g黑了下來。
這人可是上面點名要留著當(dāng)“引子”的,現(xiàn)在竟然在他眼皮子底下撞墻死了!這要是追究起來,他也要吃不了兜著走!
“廢物!一群廢物!”劉瑾氣急敗壞地踢了那獄卒一腳,“死了就死了!正好省了糧食!拖出去,扔到亂葬崗去喂狗!”
“是,是!”
獄卒們?nèi)缑纱笊猓置δ_亂地將影七那具“尸體”拖了出來,用一塊破草席卷了,就往外走。
于燼全程低著頭,完美地扮演著一個被嚇到的普通校尉,但他的內(nèi)心,卻掀起了驚濤駭浪。
好算計!
好一招置之死地而后生!
這個影七,看似求死,實則是在用唯一的方式,博取一線生機(jī)!
他算準(zhǔn)了劉瑾這種人的心態(tài),不敢承擔(dān)犯人“被虐待致死”的罪名,只會急于將“畏罪自殺”的他扔出去,撇清關(guān)系。
這份心智,這份果決……哪里是什么廢人!分明是一頭被關(guān)在籠子里的……惡狼!
殿下的眼光,毒辣至此!
……
半個時辰后,京郊,亂葬崗。
夜風(fēng)凄厲,卷起地上的紙錢和腐臭的氣息。幾只野狗在遠(yuǎn)處刨食著什么,發(fā)出令人毛骨悚然的低吼。
一輛破舊的板車,被兩個面無表情的漢子推到此處,將車上用草席卷著的“尸體”隨意地扔在了一堆白骨之上,便匆匆離去。
周圍,一片死寂。
不知過了多久,那具“尸體”的手指,忽然動了一下。
緊接著,草席被一只血手從內(nèi)部推開,影七那張毫無血色的臉,露了出來。
他大口大口地呼吸著冰冷而自由的空氣,胸口劇烈地起伏。剛剛那一下撞墻,他用了“龜息閉氣”的法門,看似生猛,實則留了七分力,只是撞破了頭皮,震蕩之下陷入了短暫的假死狀態(tài)。
這是一場豪賭。
賭贏了,逃出生天。賭輸了,就是真死。
他掙扎著坐起身,環(huán)顧四周。熟悉的亂葬崗,熟悉的死亡氣息。三個月前,他的家人和恩師,就是被拋尸在此。
一抹深可見骨的仇恨,從他那死寂的眼底深處,重新燃起。
就在這時,一個平靜的聲音,從不遠(yuǎn)處的陰影中傳來。
“你是在找他們嗎?”
影七渾身一僵,猛地抬頭。
只見一個戴著斗笠的黑衣人,不知何時,已經(jīng)站在了那里,仿佛與黑暗融為一體。在他身后,還站著一個身材高大的漢子,正是之前在詔獄里有過一面之緣的“絡(luò)腮胡校尉”。
影七沒有說話,只是用那雙野獸般的眼睛,死死地盯著來人。他的手,已經(jīng)悄悄摸向了腳邊的一塊尖銳的骨頭。
“影七。原名,陸錚。錦衣衛(wèi)百戶陸謙的義子。三月前,因追查漕運貪墨案,發(fā)現(xiàn)線索直指司禮監(jiān)秉筆太監(jiān)王承恩的小舅子,戶部員外郎李茂。被頂頭上司,錦衣衛(wèi)千戶趙顯出賣,聯(lián)合東廠,構(gòu)陷入獄。”
朱胤的聲音不帶一絲感情,像是在宣讀一份塵封的卷宗。
影七……不,陸錚的身體,肉眼可見地顫抖了一下。那塊被他握在手中的骨頭,幾乎要被他捏碎。
這些,都是只有他和趙顯才知道的秘密!
“你的恩師陸謙,并七名家人,在你入獄當(dāng)晚,被趙顯親手所殺,偽裝成山匪劫掠。尸體,就埋在你左手邊那棵歪脖子樹下,三尺深的地方。”
“轟!”
朱胤的這句話,如同一道九天驚雷,在陸錚的腦海中炸響。
他一直以為,家人是死于東廠的報復(fù)!他恨東明,恨閹黨,但他從未懷疑過那個將他一手帶大,待他如親子的上司……趙顯!
一股撕心裂肺的劇痛,混雜著滔天的怨毒,從他胸口噴涌而出。他發(fā)出一聲不似人聲的嘶吼,瘋了一般朝著那棵歪脖子樹撲去,用一雙血手,瘋狂地刨著地上的泥土。
指甲翻飛,血肉模糊,他卻恍若未覺。
很快,一角腐爛的衣物,露了出來。
陸錚的動作停住了。他跪在地上,看著那熟悉的衣角,整個人如同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氣神,發(fā)出一陣陣壓抑而痛苦的嗚咽。
朱胤靜靜地看著他,沒有催促,也沒有安慰。
他知道,要收服一頭絕望的野獸,就必須先將它所有的驕傲和幻想,全部擊碎。然后,再在廢墟之上,為它重新豎起一根圖騰。
一根名為“復(fù)仇”的圖騰。
許久,陸錚才重新抬起頭。他的臉上,混雜著泥土、鮮血和淚水,但那雙眼睛里,所有的死寂和虛無都已褪去,取而代使的,是凝若實質(zhì)的、足以焚燒一切的瘋狂殺意。
“你是誰?”他的聲音沙啞得如同兩塊砂紙在摩擦。
“一個能給你復(fù)仇機(jī)會的人。”朱胤緩緩說道。
“我憑什么信你?”
“憑我知道這一切。憑我能把你從詔獄里撈出來。”朱胤走上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也憑……我能讓你親手,擰下趙顯的腦袋。”
陸錚的呼吸,瞬間變得粗重。
朱胤將一枚丹藥,扔到了他的面前。
“吃了它。能修復(fù)你受損的經(jīng)脈。雖然無法讓你恢復(fù)巔峰,但殺一個趙顯,足夠了。”
陸錚死死地盯著那枚散發(fā)著淡淡藥香的丹藥,又看了看眼前這個神秘的斗笠人。
他知道,吃下這枚丹藥,就等于簽下了一份用靈魂訂立的契約。從此以后,他的命,他的刀,都將不再屬于自己。
但他不在乎。
與復(fù)仇相比,自由,一文不值。
他沒有絲毫猶豫,撿起丹藥,一口吞了下去。
“我的命,是你的了。”他低下那顆高傲的頭顱,聲音嘶啞而堅定,“我的刀,將為你斬盡一切。”
籠中之獸,終于掙脫了枷鎖。
而朱胤,也終于得到了他想要的那柄,浸滿了仇恨與鮮血的……新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