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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你管這叫情報?這明明是開掛!

帳篷外的喧囂來得快,去得也快。

隨著于燼一聲令下,那支精銳的“帳前卒”隊伍便如同一臺精密的戰爭機器,無聲而高效地運轉起來。腳步聲、命令的傳遞聲、器械的碰撞聲,都被刻意壓制在了一個極低的限度,只留下一種萬事俱備、引弦待發的肅殺之氣。

朱胤靠坐在床榻上,那枚“百草續命丹”的藥力,正化作一股股涓涓細流,在他幾近油盡燈枯的四肢百骸中流淌。干涸的經脈如同久旱的河道,正貪婪地吮吸著這股生命力。肺部火燒火燎的痛楚正在緩解,每一次呼吸,都比上一次更順暢、更深沉。

他沒有急于調動系統查看身體的恢復進度,而是將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傾聽和感知上。他需要了解于燼,了解他麾下的“帳前卒”,了解這支即將成為他手中之刃的力量,究竟是何等模樣。

約莫一炷香后,帳簾被掀開。

于燼當先走了進來,依舊是那副白衣勝雪、風度翩翩的模樣,但眉宇間,卻多了一絲被點燃的銳氣。跟在他身后的,是兩個風格迥異,卻同樣讓人過目難忘的人。

左邊一人,身材瘦小,傴僂著背,穿著一身不甚合體的灰布短打,衣角和袖口都泛著油光,臉上溝壑縱橫,一雙小眼睛滴溜溜地轉著,透著一股市井小民般的精明與狡黠。他走起路來悄無聲息,活像一只在夜間貼著墻根溜過的老鼠。

右邊那人,則與他形成了鮮明的反差。此人身形挺拔,一襲漿洗得發白的青色儒衫,一絲不茍。他面容清瘦,下頜留著三縷打理得整整齊齊的短須,手上戴著一雙潔白的絲質手套,十指修長,穩定得仿佛一尊玉雕。他身上有股揮之不去的墨香與……潔癖。自打進帳,他的目光便不著痕跡地掃過地上的泥土和雜草,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皺。

“殿下,給你介紹一下。”于燼側過身,伸手示意,“這位,是‘土鼠’,負責京城內外的情報刺探、滲透潛伏。只要是地上有的路,墻上有的洞,就沒有他鉆不進去的地方。”

那被稱為“土鼠”的瘦小漢子嘿嘿一笑,露出一口黃牙,對著朱胤拱了拱手,算是行禮。他的目光在朱胤身上轉了一圈,看似恭敬,眼底深處卻藏著一絲不易察る的估量和好奇。

“這位,是‘鬼筆’。”于燼又指向那青衫文士,“天下人的筆跡,只要讓他看過三遍,他便能模仿得惟妙惟肖,足以以假亂真。偽造文書、摹刻印章,皆是他的看家本領。”

“鬼筆”則一絲不茍地躬身作揖,動作標準得像是教科書:“見過十三……公子。”他及時改了口,顯然已經得到了于燼的授意。

“坐。”朱胤的聲音還有些沙啞,但已經穩定了許多。

土鼠毫不客氣,一屁股就坐到了最近的馬扎上,還從懷里掏出個油紙包,捻了塊點心塞進嘴里,含糊不清地說道:“統領,啥大活兒啊,這么急把我們哥倆都叫來?我那邊正盯著工部那幫老爺們倒賣官木的生意呢,眼看就要收網了,油水足得很。”

鬼筆則嫌棄地瞥了他一眼,從袖中取出一塊方巾,仔仔細細地將自己面前的馬扎擦拭了三遍,這才端正地坐下,仿佛屁股底下不是粗糙的軍用馬扎,而是太和殿里的龍椅。

于燼沒有理會兩人的小動作,直接開門見山,將朱胤的計劃和盤托出。從如何構陷戶部尚書張敬德,到如何將這盆臟水引向司禮監的王承恩,借刀殺人,為德妃解圍。

他說得很簡略,但在場的都是人精,頃刻間便明白了其中的兇險與精妙。

土鼠臉上的嬉笑慢慢收斂了起來,那雙小眼睛里,閃爍著震驚的光。他咀嚼的動作停了下來,直勾勾地盯著床上那個看起來病病歪歪的少年。

而鬼筆,那雙戴著白手套的手,則輕輕地在膝蓋上敲擊著。他沒有看朱胤,而是盯著帳篷頂上的一處縫隙,仿佛在計算著整個計劃的每一個環節,評估著其中的可行性。

“計劃……是好計劃。”半晌,鬼筆率先開口,聲音清冷,如同玉石相擊,“驅虎吞狼,借力打力,確實高明。但是,有一個最大的問題,解決不了,這計劃就是空中樓閣。”

“哦?”于燼眉毛一挑,示意他說下去。

“戶部尚書張敬德。”鬼筆的目光終于從帳篷頂挪了下來,落在了朱胤身上,帶著一種審視和考較,“此人乃科甲正途出身,書法自成一體,其風骨盡在筆鋒。他處理賬目,更是有著一套獨有的加密之法,外人根本無從知曉。尤其是涉及到機密銀兩,他會用一種特殊的顏料,混入墨中,以極細的筆觸,在數字的特定筆畫上留下暗記。”

他頓了頓,語氣篤定:“我雖自負,天下筆跡皆可仿,但這種無中生有的事,做不來。仿得再像,在東廠和司禮監那群老狐貍眼里,也撐不過半個時辰。只要被驗出是偽造,我們非但救不了德妃娘娘,反而會把自己全部搭進去,萬劫不復。”

帳篷里的空氣,瞬間凝固了。

土鼠也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樣子,神情變得嚴肅起來。他知道鬼筆說的是事實。他們這行,玩的就是心跳,走的就是鋼絲,但絕不打沒有準備的仗。偽造一份足以扳倒一部尚書的賬本,其難度不亞于偽造傳國玉璽。

于燼的目光,也轉向了朱胤。這確實是計劃中最核心,也是最難的一環。他雖然相信朱胤的智謀,但這件事,已經超出了智謀的范疇,進入了專業技術的領域。他想看看,朱胤要如何解決這個死結。

面對三人的目光,朱胤的臉上,卻看不到絲毫的緊張。

他只是平靜地問道:“鬼筆先生,你可知,張敬德所用的墨,是徽州‘休寧松煙’,而且必須是存放了三年以上的老墨?”

鬼筆一愣:“這個……有所耳聞。”

“那你可知,他研墨之時,從不讓書童代勞,且必會滴入三滴自后院那株金桂上,清晨采集的露水?”

鬼-筆的眉頭,皺了起來:“此等秘聞……未曾聽過。”

朱胤沒有停,聲音依舊平穩:“那本所謂的加密賬本,并非從頭至尾都用暗記。他只會在每月的初一、十五、二十三這三天入賬的條目上,使用暗記。其規律,是取‘天、地、人’三才之意。”

“至于那所謂的特殊顏料,”朱胤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淡淡的弧度,“并非顏料,而是一種產自嶺南的‘七星草’的汁液。此草汁液無色無味,曝于日光下,一個時辰內便會揮發殆盡,不留痕跡。但若與松煙墨混合,便會產生一種極淡的、類似于陳年檀木的香氣。這種香氣,只有將鼻子湊到紙上一寸之內,方能聞到。而張敬德,恰恰有輕微的鼻炎,這個距離,正好能被他聞到,卻又不會引起旁人注意。”

朱胤每說一句,鬼筆的眼睛就睜大一分。

他說到最后,鬼筆那張向來波瀾不驚的臉上,已經寫滿了駭然。他猛地從馬扎上站了起來,戴著白手套的手指,甚至在微微顫抖。

這些細節!這些聞所未聞,卻又合情合理,甚至充滿了個人癖好的細節!根本不可能是編造出來的!除非……除非有人曾經是張敬德肚子里的蛔蟲!

“最關鍵的一點。”朱胤看著震驚的鬼筆,投下了最后一枚重磅炸彈,“三年前,張敬德在記錄一筆賑災銀兩時,因心緒不寧,曾將‘柒拾萬’錯寫為‘捌拾萬’,后用特制的藥水洗去,重又寫上。但藥水浸潤,在那一頁的背面,會留下一個指甲蓋大小的、極淺的淡黃色印記。那個位置,恰好對著他兒子張博文的名字。”

“你……你怎么會知道?!”鬼筆失聲叫道,聲音都變了調。

這件事,恐怕連張敬德自己都未必記得了!這已經不是情報,這是鬼神之能!

帳篷里,死一般的寂靜。

土鼠手里的點心,“啪”地一聲掉在了地上,他卻渾然不覺。他看著朱胤的眼神,已經從最初的好奇和估量,變成了徹頭徹尾的敬畏與恐懼。

這個少年,不是人。是個妖怪!

于燼的眼中,也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精光。他猛地一拍手,大笑起來:“好!好!好!我果然沒有賭錯!有這些細節,鬼筆,你現在有幾成把握?”

鬼筆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他重新坐下,眼神變得狂熱起來,那是一種頂尖匠人看到了絕世素材時的癡迷與興奮。

“公子若能將這些細節,一一詳述……”他摘下了一只白手套,露出一只保養得極好的、光潔如玉的手,鄭重地說道,“不,只要能詳述七成,我便不是有幾成把握的問題。我能做的,是一本連張敬德本人來了,都分辨不出真假的……真賬本!”

“不是仿造,”鬼筆的眼中燃燒著火焰,“是復現!是重塑!是藝術!”

朱胤點了點頭,心中一塊大石落地。

他看向土鼠:“土鼠先生,張敬德城外的別院,名‘靜心居’,位于城西三十里,玉泉山下。院內守衛七人,兩條狼犬。后院假山,乃太湖石所造,其下第三層,東側第三塊石板為空心,內有暗格。此事,你能辦妥嗎?”

土鼠一個激靈,猛地站了起來,挺直了那傴僂的背,臉上再無半點嬉皮笑臉,鄭重地抱拳道:“公子放心!別說是個靜心居,就是紫禁城的乾清宮,只要您說個地兒,我土鼠就算是從地底下鉆,也給您把東西塞進去!事成之后,酬勞……”

“事成之后,我讓你親自去抄張敬德的家。”朱胤淡淡地說道。

土鼠的眼睛,瞬間亮得像兩顆燈泡,哈喇子都快流出來了:“好嘞!公子您就瞧好吧!”

于燼看著眼前這一幕,心中感慨萬千。

他原本只是想給朱胤一個機會,讓他展現自己的價值。卻沒想到,朱胤不僅給出了一個天馬行空的計劃,更用一種近乎妖異的方式,解決了計劃中最不可能的一環。

他不是在要求別人幫忙。

他是在發號施令。

他用絕對的、碾壓性的情報優勢,將“鬼筆”和“土鼠”這兩個向來桀驁不馴的頂尖好手,徹底折服。

這哪里是什么棋子。

于燼看著那個面色依舊蒼白,眼神卻深不見底的少年,心中再次浮現出那個詞。

鬼手。

一只足以撥動風云,攪亂乾坤的鬼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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