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理的問題，房子的問題，終歸到底是錢的問題，深深壓在了他的肩上。

但艾米麗倒是并未被這突如其來的窘境所困擾。

“房子的事，先別著急。”

“月底前還有時間，我之后會幫你看看，有沒有動畫配音或者平面模特之類的工作讓你賺點外快。”

“現下當務之急，是先幫你拿下福X斯的這個角色。”

“一個穩定的項目，比一個不確定的住所更能給人安全感不是嗎？”

里奧聽完，有些煩躁的心，重新沉淀了下來。

艾米麗是對的。

對于任何一個普通人，工作，永遠是解決金錢問題的唯一前提。

……

周三下午，福X斯影業的片場。

一個巨大精密的工業帝國在眼前浮現。

巨大的藍色幕布像城墻一樣將整個攝影棚包圍。

穿著印有“FX”標志工作服的工作人員行色匆匆，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一種流水線作業特有的高效而麻木的表情。

艾米麗的臉上，也帶著一絲無措。

她反復地為里奧整理著衣領，看上去比里奧本人要緊張多了。

老實說，這也是她入行以來第一次動用“人情”來為自己的客戶撬開一扇本不屬于他們的大門。

她不太清楚這種“關系戶”是怎么走流程的，只能低聲叮囑道：

“里奧，等下見到選角導演莎拉·溫斯莉，記得保持謙遜和配合。那位制片人的人情，只能保證我們能見到她本人，但最終能不能讓她點頭，還要看你自己的表現。”

她的話，讓里奧也感到了一絲壓力，他昨天緊急觀摩學習了不少商業片的扮演技巧，希望這部分的知識奏效。

一位年輕的男人走了過來，態度禮貌而疏遠。

“張小姐，萬斯先生，這邊，莎拉女士正在等你們。”

助理領著他們，穿過喧鬧的公共等候區。

里奧只是安靜地跟在艾米麗身后，心里有些自嘲地想，人人都嘲關系戶，人人都想成為關系戶了。

選角導演莎拉的工作室，陳設簡單而高效.

這位看上去有些嚴肅的中年女性正坐在桌后，審視著手中的一份資料，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讓兩位被面試的人心中都有些忐忑。

“坐吧。”

她指了指對面的椅子，聲音冷靜而專業。

“艾倫先生和我打過招呼了，他說戈德溫先生的劇組里，出了一個很有意思的新人。”

出乎“鐵面無私”的第一印象，她開門見山的點明了這次會面的“人情”性質。

這讓艾米麗的心，稍稍安定了一些。

“是的，溫特莉女士。”艾米麗遞上里奧的資料，“我們相信，里奧的氣質，非常符合萊利這個角色的要求。”

莎拉沒有去看資料。

她抬起眼，上下打量了一下里奧，尤其著重的打量了一下他那張在鏡頭前極具優勢的臉。

她很快就點了點頭.

“外貌很出色，來吧，讓我看看你有什么本事。”

她指了指旁邊已經架好的攝像機。

“小伙子，對著鏡頭，念一下你的臺詞。”

沒有布景，沒有燈光，當然也不會有對手演員。

里奧回憶昨天的“學習資料”，將自己調整到一種最“安全”的狀態。

他平穩而清晰地按照角色需要念著臺詞，并沒有太多細節性動作。

“收到，艦長。航線已確認。”

“警報！右舷三號引擎出現異常波動！”

他成了一個英俊可靠又好用的“零件”.

錄制的過程中，莎拉大部分時間都在看自己的電腦屏幕，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當里奧說完最后一句臺詞時，她的指尖在鍵盤上停頓了一下。

“好了，謝謝你，里奧。”

她抬起頭，臉上依舊是那種公事公辦的表情.

“我們會聯系你的，替我向艾倫問好。”

這就是成了。

艾米麗有些驚訝，一個被無數人爭搶的有效鏡頭，在她自己覺得都算不上多大的人情面前，竟然可以如此輕易地收入囊中。

她看著身邊同樣有些茫然的里奧，終于品味到了什么是權力的滋味。

……

當天下午，艾米麗就接到了選角助理的電話。

意料之中，“新兵萊利”這個角色，是里奧的了。

然而第二天的合同談判就給這個剛品嘗到權利滋味的團隊潑了盆冷水。

福X斯影業的會議室里，艾米麗獨自一人面對著制片方派來的三位法務和項目經理。

對方開出的條件明晃晃的表示出對他們一方的“看不起”。

工會規定的新人最低周薪，沒有任何額外補貼，不提供任何署名權，愛接受就接受，不接受就走人。

“很抱歉，張小姐。”

對方的項目經理，一個表情精明的女人，公式化地說道。

“對于萊利這個級別的角色，我們從不提供海報署名，這是公司的規定。”

艾米麗笑了笑，還是淡定地爭取著。

“規定是死的，但生意是活的，不是嗎？”

她看著對方，并不強硬，試圖以利動人。

“里奧·萬斯的片酬，我們當然會接受最低標準，但關于署名權，如果你們愿意，我們這邊的條件你們或許會感興趣。。”

她的話讓對面的幾個人有些不屑地撇嘴，暗道對面的不識抬舉。

一個就演過一部電視劇的新人，能有什么讓人感興趣的條例。

艾米麗沒有氣餒，他們一無所有，所以與S級項目的署名權相比，一切都可以擺上賭桌。

她的聲音極具誘惑：

“只需要一份小小的，最角落的署名，你們可以得到一份未來片約的優先選擇權。”

項目經理皺起了眉，不太理解地問道：

“什么意思？”

“很簡單。”

艾米麗的臉上，露出了一個自信的微笑。

“里奧目前剛作為主演結束了伯拉罕·戈德溫先生親自監制的重點項目拍攝，戈德溫先生在獎項上的成就，我向在座各位都有目共睹，我們都相信這部電影，會為他帶來一些……不一樣的東西。”

“如果在電影上映并取得了一定的成績之后，福X斯影業未來的任何一個項目中有適合里奧的角色，我方承諾，里奧·萬斯先生，將愿意以一個低于市場價百分之二十的片酬出演這個角色。”

“無論這個角色是主角還是配角。”

對面的幾個人，都用一種奇特的眼神看著艾米麗，這種比較瘋狂的談判方式，出現在一個“關系戶”新人身上，還是比較少的。

項目助理權衡著，一個未來可能拿到重點獎項的演員未來可能產生的巨大商業價值，去交換一個“炮灰角色”微不足道的海報署名權值不值得。

她和法務們互相交換了下眼色，示意艾米麗等一下，他們需要交流下。

一個海報上的名字，對福克斯來說，成本幾乎為零。

當然，即使為零也不可能輕易給一個炮灰新人。

但一個未來可能成為明星的演員的“打折券”就不太一樣了。

“我們需要……向高層請示一下。”

最終，項目經理用一種干澀的聲音說道。

艾米麗知道，這事已經成一半了。

她靠在椅背上，拿起桌上的礦泉水擰開灌了一口，西裝內的襯衫滲出了點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