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AA創(chuàng)始合伙人位于好萊塢山頂?shù)乃饺苏。c其說是一棟房子，不如說是一個權(quán)力與欲望的交易所。

巨大的玻璃幕墻作為一種宣言，將洛杉磯的萬家燈火踩在腳下。

空氣中一半是價值不菲的香檳與香水，另一半則是可以用美元計價的野心。

對于里奧·萬斯和艾米麗·張而言，踏入這里，就像兩個裝備簡陋的玩家進入了一個付費地圖。

他們甚至不需要自我介紹，身上那層名為“資歷”的薄膜就將他們與這個交易所的核心區(qū)域天然隔開。

他們是交易所外圍的散戶，不當韭菜已經(jīng)是好的了，更別提參與核心交易。

艾米麗為自己拿了杯紅酒，又端起一杯氣泡水。

至少在這個相對公開的派對，年齡是一種顯性的資本，說不上是保護還是輕視，不滿21歲的未成年，甚至還沒有上牌桌的資格。

“你先在這里等我。”艾米麗將氣泡水塞到里奧手里，壓低聲音，“按照規(guī)矩，我得先去跟我的頂頭上司，高級經(jīng)紀人馬庫斯·韋恩打個招呼，順便匯報一下你的近況。這是必要的程序。”

她的眼神示意了一下不遠處一個被眾人簇擁的圈子，“別亂跑，別主動搭訕，記住，在這里，沉默比說錯話更安全。”

說完，艾米麗便像一條滑入深水的魚，優(yōu)雅地融入了人群。

里奧一個人站在角落，像一個被遺忘的幽靈。

這身昂貴的“盔甲”確實起了些作用，一些路過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的時間變長了，但也僅此而已。

在沒有確定賣家和價格之前，沒人會輕易上前詢問昂貴且不知來路的商品。

這倒是為里奧提供了短暫的“觀察”期。

他看到了另一些和他一樣同樣處在邊緣地帶的新人，不過他們的經(jīng)紀人顯然不會花大功夫給“商品”套一層保護膜。

在這里的年輕人，不論男女，都在形態(tài)各異的“買家”在手里來回傳遞，被迫接受著各種夾雜著酒精和暗示的“玩笑”，臉上還要維持著沉醉滿意，隨時準備被“選中”的笑容。

他甚至看到了今天課上看見的盧卡斯，也好在對方?jīng)]有看見他。

在表演課上高談闊論的“優(yōu)等生”，此刻正嫻熟地扮演著一個“有眼力見的年輕人”的角色，為一位二線明星擋開不重要的搭訕，姿態(tài)謙卑得恰到好處。

這同樣是一種表演，只不過舞臺更殘酷，報酬也更直接。

里奧看了一會兒，沒有興趣欣賞尊嚴被踐踏的同齡人，移開了視線。

幾分鐘后，艾米麗回來了。

她的臉上看不出情緒，但周身的氣場卻比剛才更冷冽了一些。

“馬庫斯覺得，我們給你接的表演課是在浪費公司的資源。”她平靜地陳述著事實，“他認為，你應該立刻去跑龍?zhí)祝瑸楣緞?chuàng)造實際的收益。我告訴他，下周的即興表演課，我會邀請他派助理來看。”

她沒有說自己是如何頂住上司的壓力，而是直接用一個結(jié)果，宣告了她階段性的勝利。

“好了，我們得趕在下半場開始前完成我們的工作。”艾米麗調(diào)整了一下狀態(tài)，“這身衣服，至少為我們爭取到了一些‘被看見’的資格。我們得去轉(zhuǎn)轉(zhuǎn)。”

在她的引導下，里奧終于不再是完全的透明人。

幾個中層制片人看在艾米麗和馬庫斯·韋恩同屬一個部門的面子上，愿意停下來，和他們進行幾句簡短的對話。

“里奧·萬斯？我聽說過你。《犯罪現(xiàn)場》的新角色，對嗎？很有前途。”一位制片人端著酒杯，公式化地說道，但他的目光，卻一直在尋找下一個更重要的目標。

“是的，能和大衛(wèi)·蕭導演合作，是我的榮幸。”里奧的回答同樣滴水不漏。

對話通常在兩三句之內(nèi)就會結(jié)束，對方會禮貌地收下艾米麗遞上的名片，然后用一個“我看到一個老朋友，失陪一下”的萬能借口，迅速脫身。

就這樣過完了上半場，至少里奧在一些中層人士中，混了個眼熟。

夜色漸深，酒精開始發(fā)揮它作為“人性催化劑”的另一面。

白天的衣冠楚楚被剝落，原始的欲望開始蒸騰。

泳池里濺起的水花，陰影里曖昧的剪影，空氣中若有若無的葉子氣味，都宣告著派對進入了下半場。

里奧冷眼旁觀著這一切，也觀察著那些更高級別的“獵手”們。

這些“獵手”的目光也偶有從他身上掃過，但并未停留太久。

因為很快，他們就找到了更“合適”的目標。

里奧看到一位用不懷好意的目光看了自己好幾眼的先生，正親切摟著一個清純甜美女孩的肩膀，低聲說著什么。

對方回以甜蜜的笑容，好像根本沒看見這位先生的咸豬手在自己的敏/感部位上下摸索。

他也看到遠處，盧卡斯羞澀的應對著二線女明星近乎羞辱式的“拍臉”，而后低下了課堂上高傲的頭顱。

好萊塢很快就在他面前展現(xiàn)了自己的殘酷。

里奧了然的看了看自己，為艾米麗的決策嘆服。

他今晚是安全的。

對于這些“獵手”來說，狩獵也需要計算成本和回報率。

他是一個看起來“很貴”的商品，這也意味著搞定他，可能需要付出更高的成本。

在這個派對上，有太多比他更便宜，更迫切，也更“安全”的獵物。

他的“昂貴”，成了他暫時的“保護色”。

但這份“安全”并沒有給他帶來真正心理上的安慰。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遠處的盧卡斯，他們已經(jīng)糾纏到了一起。

【如果今晚，我沒有這身“盔甲”，沒有《犯罪現(xiàn)場》這個小小的標簽，我的處境，會比盧卡斯更好嗎？】

【不會。我可能連半跪在地上擦鞋的資格都沒有。】

這一刻，他的心中不再天真的只考慮表演本身了。

他意識到，在這個巨大的交易所里，所有的一切，歸根結(jié)底，都只關(guān)乎一件事——增強你自己的價值。

你的價值越高，你的選擇權(quán)就越大，你就越安全，你周圍的鬣狗也就越不敢輕易靠近。

當你的價值高到能影響交易所的規(guī)則時，你，就成了交易所本身。

不想成為商品，就需要成為為商品標價的人。

派對結(jié)束，在回程的車上，他一言不發(fā)。

艾米麗看了一眼后視鏡里那個沉默的側(cè)影，以為他被派對的殘酷所震懾。

“不好受，對吧？”她難得地開口安慰，“習慣就好了，這是每個新人都要上的第一課。”

里奧卻沒有看她，他的目光正投向窗外那片比天上星辰更璀璨，由無數(shù)燈火構(gòu)成的城市。

飯是要一口口吃的。

他這樣想著，輕聲開口，像是在問艾米麗，又像是在對自己說：

“艾米麗，階段性的慶祝早已結(jié)束，我們可以開始看下一個項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