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接著,醫生處理完手頭的事,離開座位,伸手示意我們:“請。”我跟父親跟隨醫生的腳步,穿過狹窄的走廊,來到一個昏暗的病房。醫生打開燈,昏黃的燈光有些刺眼,照亮了房間里兩張陳舊的病床和掉了漆的桌椅。
父親坐在中間病床左側,老舊的床板發出吱呀聲響;醫生坐在墻邊病床右側,椅子腿與地面摩擦出刺耳的聲音。
父親率先打破沉默,語氣鄭重:“我想了解秦瑾家的事。”
醫生眼神警惕,反問道:“你是誰?”
“算是同行,心理醫生。”父親從口袋掏出有些褶皺的名片。
醫生盯著名片,追問:“你為什么那么想了解秦瑾家的事?”
“因為我女兒跟她打架,讓我注意到這個可憐的小女孩。”父親目光中滿是悲憫。
醫生搖搖頭說:“她家的事,村里人都知道那你找我?”
父親緊接著說:“那你因為當年你力排眾議,也在解救這個小女孩。”
醫生眼睛里泛起淚花,聲音哽咽:“還記得當年秦瑾小的時候,是村子里最孝順的孩子,總是‘叔叔、叔叔’地叫,是多么動容。可是我現在不知道她為什么變成這樣子。”
“這就是我問你的原因,也是希望小秦瑾能夠治療,只不過區別是你是肉體治療,而我是心理治療。可以跟我講講當年你是怎么去說服大眾的,還有秦瑾父親二次判決。”父親身體前傾,神情專注。
醫生陷入回憶,語氣沉重:“當年他父親家暴他母親的時候,臉上的傷新舊交替,成為她被認識的標記。”
“那你看到秦瑾母親的時候,為什么不報警?”父親眉頭緊皺。
醫生一臉無奈,苦笑著說:“清官難斷家務事,誰知道是吵架引起打架,還是其他?直到孩子被打,”
父親握緊拳頭,聲音帶著克制的憤怒:“清官難斷家務事,這是現在人深入的骨髓。”
“我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所以我才指認秦瑾父親的二次指控。當年我也是用好大的力氣才說服村民一起將他送進監獄。”
“家暴只有一次和無數次,對于家暴,不只是傷害妻子和老人,更是傷害孩子的心理,如果早一點看見,哪怕一點點,她就不會變成這樣。”
醫生欲言又止,滿是懊悔:“是啊,早一點發現,她就不會變成問題少年,可能我做的只有呼吁村民把不用的紙箱和瓶子,放在家門口讓她們自己撿。只有這樣才能保護她們的尊嚴和體面。可是她的心里是我永遠無法進入的鴻溝。我永遠都進不去。”
父親眼眶泛紅,哽咽著說:“謝謝,你已經做的夠多了,會的。我來目的就是了解她的過去。”臨走時,兩人緊緊握手,醫生站在門口,望著我們遠去的背影,久久沒有離去。
而我回到車上,雖然不清楚父親的所有想法,但內心有個聲音越發清晰:一定要做些什么。我轉頭看向父親,堅定地說:“父親,我想為秦瑾做些什么,也要為自己做些什么。”
父親慈愛地摸摸我的頭,問道:“你想要做些什么?”
“我想送一些花,這應該是我能為自己做的。”我回答道。
父親思索片刻,說:“用玻璃瓶裝吧。”
我詫異的問:“為什么?”
“我想讓她知道,玻璃不只是傷害人的工具,而是可以插花用來裝飾。”父親目光堅定。
“那送什么花。”
“黃色雛菊,像掙扎的向日葵”
“好,剛好明天是周六。”我輕輕點頭,望著車窗外的夕陽,心中充滿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