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福爾摩斯與華生 上

灰原哀淺淺地呼出一口氣，胸口帶著細微的起伏。

她強迫自己將視線從柯南那張寫滿固執的臉上移開，微微側過頭，目光有些放空地投向廚房里那個哼著小調、還在研究咖喱的博士背影，仿佛那里是唯一能讓她心神稍稍安寧的避風港。

她輕輕吸氣，努力壓下心中翻騰的不安和那一絲難以言說的悸動。聲音努力維持著平穩，聽不出波瀾：“所以，你的方案就是用臨時解藥變回工藤新一，然后用他的護照，飛去紐約？無論如何都必須去？”她的視線沒有轉回柯南，只是安靜地凝視著廚房的方向。

柯南仿佛被這個直白的問題小小地刺了一下，身體微不可察地僵了瞬間。他用右手食指和中指無意識地、快速地蹭了蹭自己的下巴尖端，這個小動作暴露了他內心的糾結。

“……不完全是。”他終于開口，聲音比剛才更低沉了些，帶著點試探的意味。他抬起頭，目光熱切地捕捉灰原哀終于轉回側臉輪廓，眼神里是毫不掩飾的期待，“其實……我還有個不情之請，希望你能……答應？”

“……？！？！” 灰原哀的瞳孔驟然一縮！猛地轉過頭，淺褐色的眸子如同瞬間凍結的湖面，難以置信的寒光幾乎要射穿柯南！

她的眉毛緊緊擰成一個結，身體下意識地抗拒般往后重重一靠，背脊完全撞進沙發靠墊里。那雙原本放在膝上的手，瞬間像要抓住什么依靠似的，死死攥緊了沙發粗糙的扶手布料，指節用力到泛白！難以置信的氣息在她周身彌漫開。

柯南心頭警鈴大作！沒等灰原哀積蓄的怒火徹底爆發，他雙手閃電般地合十高舉過頭頂，身體前傾，臉上擠出一個混合著央求和示弱的尷尬笑容。

但顯然，已經晚了！

“——你難道是希望我，跟著你一起去美國？！” 灰原哀的聲音陡然拔高，像一道撕裂空氣的冰錐！

她“嚯”地一聲從沙發上彈起來，幾個箭步就沖到柯南面前，纖長的手指帶著千鈞怒氣，準確無誤地、狠狠地揪住了他的右耳！

“嘶——啊！！”

柯南疼得倒抽一口冷氣！耳朵被扯得瞬間充血通紅，整張小臉都痛苦地皺成了一團，眼睛里生理性的淚花都差點被逼出來。他齜牙咧嘴地試圖用手去護住可憐的耳朵，扭動身體想掙脫這突如其來的“鉗制”。

“灰原你聽我……啊啊疼疼疼！” 他一邊抽著冷氣一邊掙扎，聲音里是真的帶上了一點哭腔。

灰原哀非但沒有松手，反而揪著耳朵把他往自己面前提溜近了一點，俯下身，幾乎要貼上他的臉，帶著冰冷的憤怒低吼：“你是不是發燒把腦子燒糊涂了？！你知道你自己在說什么鬼話嗎？！”

“我……我是認真的！” 柯南強忍著耳廓的劇痛，努力穩定聲音，眼中射出混雜著痛楚和異常堅定的光芒，“這次的紐約旅行非常危險！我、我需要一個能獨立思考、幫我分擔壓力、能在關鍵時候替我拿主意的人在我身邊！博士……博士他年紀大了，那種高強度的、連續繃緊神經的盯梢偵察，他根本承受不了！”他語速飛快地陳述著自己的理由。

“至于服部……”他飛快地瞥了一眼灰原哀依然憤怒但稍顯微妙的眼神，繼續急切地說，“他人遠在大阪！你讓他突然撇下學業跟著我去美國？他家里人會怎么想？我們又該用什么理由？我不能把他和他家人都扯進這種危險的漩渦里！”他攤開一只手，試圖表達自己的孤立無援和無奈。

“不對！你在撒謊！”灰原哀猛地打斷他，冷笑如同冰渣般濺開。她的指尖非但沒有松開，反而更用力地捻動了一下！柯南頓時疼得發出一聲悶哼，眼淚真的要飆出來了。

灰原哀瞇起眼睛，眼神銳利得像手術刀，近距離逼視著柯南因為疼痛而扭曲卻又強忍著的表情，她冰冷的語氣不容置疑：“直覺告訴我，你還有最關鍵的信息沒吐出來！剛才的推理里藏著漏洞！快說！你到底還隱瞞了什么？！”

“我真的全都告訴你了！灰原！”柯南一邊拼命想保護自己的耳朵，一邊努力試圖用眼神表達最大的無辜，另一只手徒勞地在空中揮舞了幾下，“我沒有騙你！”

灰原哀定定地看著他眼中那份被疼痛逼出的狼狽和急切，看著他試圖掙扎又不敢太用力的樣子……心頭那股熊熊燃燒的怒火，終究是被一絲不受控制的心疼強行澆滅了一角。

她緊繃的下頜線松動了一絲，揪住他耳朵的手指，終究是帶著幾分恨鐵不成鋼的意味，緩緩地、帶著點嫌棄地松開了。

“哼！” 她迅速收回手，仿佛怕沾上什么似的在衣角蹭了下，同時雙臂交叉抱在胸前，形成一個更堅固的防御姿態，下巴微抬，眼神依舊帶著審視的寒光。

“你難道忘了，”她的聲音冷得像西伯利亞的風，“我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張被‘他們’標記過的通緝令？一旦我的護照信息在機場掃描儀上出現，或者在美國任何官方系統里留下痕跡……琴酒那瘋狗的鼻子會比誰都靈！你想讓整個機場或者整個紐約給我們陪葬嗎？！工藤新一！”最后的名字幾乎是咬牙切齒擠出來的。

柯南捂著自己又紅又燙還在嗡嗡作響的可憐耳朵，指腹無意識地揉著被捏紅的地方，臉上寫滿了“痛死了”和“真冤枉”的表情。

“所以……所以我才來找你和博士想辦法啊！”他的聲音帶著點委屈又帶著點期待的火苗，“就像……就像上次去倫敦那樣！博士這邊……可以偽造護照…”他用眼神可憐巴巴地“求助”地掃向旁邊剛從廚房探出頭、一臉懵懂看戲狀態的阿笠博士。

“新一啊……”阿笠博士撓了撓自己花白的頭發，胖臉上滿是無奈，“你又不是不知道……偽造護照真的、真的犯法啊！”他連連搖頭，語氣像個規勸失足少年的老父親。

“啊——！！那怎么辦啊！！” 柯南瞬間像被戳破的氣球，抱住了自己的腦袋，痛苦地在沙發上扭動著，把本就凌亂的靠墊蹭得更歪。手指深深插進發根揉搓，臉上寫滿了“一籌莫展”四個大字。

就在這時——

咔噠。

客廳大門被輕輕推開，一個熟悉的身影不請自來。

沖矢昴穿著他那件萬年不變的粉色細條紋圍裙（上面還沾著可疑的醬汁），雙手穩穩地端著一個熱氣騰騰的大號陶瓷燉鍋，像一尊笑容可掬的門神堵在門口。

他標志性的瞇瞇眼彎成一條縫，輕松愉悅的聲音在氤氳的熱氣后響起：“哦？如果你這么想去美國的話……我這里，或許有辦法。”

“哼！！”灰原哀的冷笑像冰水潑了過去。她雙臂抱得更緊，身體向遠離門口的方向側了側，眼神里的警惕和嫌惡毫不掩飾，“你又用那個竊聽器‘恰巧’偷聽到了我們的‘私人談話’，然后‘熱心’地端著你這鍋永遠燉不熟的土豆牛肉出來‘幫忙’了？癡漢先生？”

她的諷刺精準又毒辣，每一個“恰巧”、“熱心”、“私人談話”都加了重音。

“當然不是了，小妹妹。”沖矢昴笑容不變，仿佛沒聽懂那滿滿的嘲諷，端著鍋徑直走到餐桌旁，將那個沉重的燉鍋穩穩地放到聞香而來的博士面前。湯汁在鍋里晃動著。

“我只是剛巧在試驗新的土豆燉牛肉的燉法，想著請你們幫忙品鑒一下。”他慢條斯理地用布擦拭著鍋邊，姿態從容，“順便嘛……碰巧聽到了某個小偵探在為去美國發愁而已。”

他微笑著，目光精準地轉向柯南，不著痕跡地繞開了“竊聽器”的問題。

“是嗎？那可真是太‘巧’了。”灰原哀雙臂環抱，背靠著沙發靠背，用腳尖點著地面，發出細微的叩叩聲，臉上是毫不掩飾的“信你才有鬼”。

“呵呵。”沖矢昴輕笑一聲，推了推滑到鼻梁上的眼鏡，輕描淡寫地切入了正題：“剛剛隱約聽到，柯南君要去紐約？而且…遇到身份困難了？”

“對！是啊！”柯南瞬間從沙發上彈起，耷拉的小臉立刻被希望點亮，像抓到救命稻草一樣急切地望向沖矢昴，眼睛閃閃發亮，“昴先生！難道你有辦法，能讓我合法地去美國？用最快的辦法？！”

“哼哼哼，自然。”沖矢昴微微頷首，嘴角勾起一絲掌握一切的弧度，“駐日美軍基地那邊，正好有一架明天啟程、返回本土運送新兵和補給的后勤運輸機。”

他頓了頓，語氣平穩，“恰巧，我在駐日美軍司令部里……有那么一點點微不足道的關系。額外搭載一位‘有特殊需要的友好人士’，唔，擠一擠的位置還是有的。”他輕描淡寫地說著“一點點關系”，語氣卻篤定得如同在陳述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