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說罷，朱能丘福等將領率先振臂高呼。

“功成！功成！功成！”

士卒們也紛紛站起身，跟著嗷嗷叫了起來。

“踏平南京！活捉朱允文！”

“誓死追隨殿下，殿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燕軍萬勝，燕軍無敵！”

“三日不封刀。”

狂熱的呼喊聲浪，一浪高過一浪，淹沒了所有質疑和恐懼。

燕軍大營，朱高煦營帳。

帳外是震耳欲聾的歡呼和三日不封刀的狂熱許諾，帳內卻一片死寂冰冷。

朱高煦獨自一人坐在矮榻上，面前案幾上，那盒刺眼的高麗參原封未動。他手里攥著一個空酒壺，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英俊的臉上布滿了陰霾和壓抑不住的憤怒。

“慶功宴？輸了就是輸了！”

朱高煦發出一聲充滿諷刺的冷笑，將空酒壺狠狠摜在地上。

“金川門下死傷枕籍，連我麾下最精銳的騎兵都折損過半，這叫大勝？騙鬼呢！”

他猛地站起身，煩躁地在狹小的帳篷里踱步。

“就因為一盒破參？就因為方孝孺那老狗模棱兩可的幾句話？就把我的兵奪了，把我關起來，好，朱棣，你狠！”

他想起自己親爹之前冰冷審視的眼神，一股錐心的屈辱和怨毒直沖腦門。

同時，朱允文那日在他耳邊低語的話，如同魔咒般再次清晰地回響起來：

世子之爭，素來如此！

你爹心里，只有你大哥朱高熾！

你不過是他手里一把好用的刀罷了！

刀鈍了，或者礙事了，隨時可以換一把！

朱高煦反復咀嚼著朱棣曾經私下對他說過的這句話，此刻只覺得每一個字都充滿了虛偽和算計。

“什么世子多病，汝當勉勵，全是畫的餅！”

一股冰冷的寒意從腳底升起，瞬間蔓延全身。

“哄我？原來一直都是在哄我！”

他咬牙切齒，眼中布滿血絲。

讓我拼命給他打江山，替他沖鋒陷陣，擋刀擋箭，他心里想的，從來都只有北平那個病懨懨的大哥。

我朱高煦算什么？一個隨時可以犧牲的莽夫？

懷疑的種子一旦生根，在猜忌的澆灌下，便會瘋狂滋長，扭曲成參天的毒藤。

朱高煦越想越覺得朱允文的話就是真相。

自己親爹對自己，不過是利用。

金川門城樓上，朱允文感受到涼意，便回了城樓上的屋子。

他知道，今夜燕軍大營這么熱鬧，自己四叔肯定是沒閑著，指不定又在搞什么幺蛾子。

皇位前面沒叔侄，自己得防著點！

接下來幾日，燕軍大營一切照舊，沒有絲毫動靜，朱允文清楚，朱棣這是在等糧草。

糧草一到，到時候朱棣攻一日不成，就攻三日，三日不成攻十日。

無論如何，都是不會撒手的。

直到第五日，朱允文注意到，燕軍大營內，兵馬已經開始有了調動的跡象，朱允文清楚，朱棣要動手了。

當即將軍機閣的幾個參議大臣全部叫了過來。

殿內，氣氛緊張而有序。

幾人開始匯報：

“稟陛下，兵仗局呈報，掌心雷已儲備四千七百枚，今夜最后一批一余百枚就能運上城頭，毒煙雷兩千二百枚，仍在日夜趕工！”

盛庸聲音沉穩，帶著一絲振奮。

“青霉素工坊已在太醫院擴大三處，算下來，幾乎每三十個兵士就能用到一瓶！到時候持久戰，完全夠用”

徐輝祖補充道。

“織造局呈報，浸水棉布方巾已制七萬條，足敷守城將士每人三條之用！”

“欽天監再報，明日午后，東南風起，持續至少兩個時辰！”

朱允文仔細聽著每一條匯報，手指在地圖上緩緩劃過，最終停在金川門外的燕軍大營位置：

“好！萬事俱備！眼下燕軍大營調動異常，這燕逆動手，不是今夜，就是明日了。”

他看向鐵鉉，目光灼灼：

“鐵卿，新軍操練如何？這三三制戰法可能用于實戰？”

鐵鉉霍然起身：

“回陛下的話，五千新軍，末將日夜操演，不敢有絲毫懈怠！三三制戰陣已初具雛形！臣斗膽，請陛下親臨校場檢閱。”

“新軍將士，渴盼天顏，必當士氣如虹。”

朱允文點了點頭，正要說話，只見門外走來一人，正是廖鏞！

廖鏞面色略顯紅潤，眼神銳利，精神矍鑠。

他見到上位的朱允文，眼中瞬間涌起難以抑制的激動和感激。

接著便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臣廖鏞，叩謝陛下再造之恩！陛下為臣造藥之事，臣已聽太醫院內眾位太醫提及，實在羞愧，臣何德何能，讓陛下如此，臣萬死難報陛下隆恩之萬一！”

廖鏞聲音哽咽，額頭重重磕在金磚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他是真的從鬼門關走了一遭，昏迷前都覺得自己這下子就要交到了。

萬萬沒想到自己還能救過來，更震撼于救下自己的神藥，竟是陛下親手研制。

朱允文起身，快步走下上前將廖鏞扶起：

“廖卿請起，你為救朕這次啊身中利箭險些殞命，此等赤膽忠心，天地可鑒，朕救你，乃是理所應當。”

“你痊愈歸來，朕便安心了。”

他拍了拍廖鏞的肩膀，語氣真摯：

“明日燕逆可能就要攻城，你痊愈的正是時候。”

“臣愿為陛下效死！”

廖鏞聲音斬釘截鐵。

這一刻，他對朱允文的忠誠，已刻入骨髓。

而廖鏞的痊愈，也讓朱允文心里更有底。

處理完廖鏞之事，朱允文并未停歇。

朱允文百年叫上了文武兩班人馬，前往鐵鉉練兵的校場。

廣闊的校場之上，肅殺之氣彌漫。

五千新軍，分為左右兩衛，早已列陣完畢。

士兵們身著新發甲胄，頭戴紅纓笠盔，手持兵器，精神抖擻，再無半分新兵的稚嫩與怯懦。

整個軍陣鴉雀無聲，只有旌旗在晨風中獵獵作響。

一進校場，朱允文便在錦衣衛的護送下，騎上戰馬，緩緩經過大軍陣前，巡視了起來。

“明軍威武！”

“將軍威武！”

“明軍威武！”

“皇上威武！”

五千將士齊聲山呼，聲浪如同海嘯般席卷整個校場，震得人耳膜嗡嗡作響。

這股沖天的氣勢，讓在場的文官們心神激蕩，武將們則暗暗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