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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吃影子的村(1)

暴雨夜我把卡車停在荒村小店。

店主爺爺警告:“后生,快走!有人在吃你的影子。”

我笑他迷信,卻瞥見孫女正盯著我腳下咽口水。

回程路上車窗莫名出現手印,后視鏡里總閃過白影。

行車記錄儀顯示:那個孫女正趴在我車頂啃噬著什么。

鏡頭轉向駕駛座——里面空無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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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輪碾過坑洼,濺起的泥漿潑在擋風玻璃上,雨刷器徒勞地左右揮舞,像兩條垂死掙扎的黑魚。車前兩道昏黃的光柱,在這鋪天蓋地的黑雨里,虛弱得只能照亮前方幾米翻騰的泥湯。雨水砸在鐵皮車頂,砰砰作響,像無數冰冷的指頭在瘋狂敲打棺材板。車里彌漫著一股濕冷鐵銹、陳年柴油和我自己身上餿汗混合的怪味。電臺滋滋啦啦,沒一句人話,全是鬼哭狼嚎的電流聲。我狠狠拍了下方向盤,喇叭在暴雨里短促地呻吟了一聲,瞬間就被吞沒了。

“操他姥姥的鬼天氣!”我罵了一句,聲音在狹小的駕駛室里撞了一下,顯得格外干澀。這雨下得邪性,從傍晚開始,沒半點停的意思,把路泡成了爛泥塘。前頭一個急彎,黑燈瞎火的,路牌早被野草啃得只剩個鐵架子,歪歪扭扭指向一個地名——黑水溝。地圖上屁大一點,深山里摳出來的村子。

引擎蓋底下突然傳來一陣拉風箱似的“咳咳”聲,車身猛地一哆嗦,像是被抽掉了脊梁骨。油門踩到底,回應我的只有一陣陣無力的抽搐。水溫表那根紅針,瘋了似的往上頂,直逼紅線。完了。我心里咯噔一下,這荒山野嶺,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真他娘的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只能去那黑水溝碰碰運氣了。我把歪斜的“黑水溝”牌子拋在身后,憑著一點模糊的記憶和山勢走向,把沉重的車頭扭進了一條更窄、更爛的岔路。車輪在泥漿里艱難地拱動,車身劇烈地左右搖擺,每一次傾斜都讓人感覺下一秒就要徹底翻進路邊的黑水溝里。

不知在泥濘里掙扎了多久,終于,一點微弱的、昏黃的光暈刺破了濃墨般的雨幕,在前方山坳的暗影里搖曳著。像墳地里飄忽不定的磷火。近了,才看清是兩間低矮的瓦房,緊緊貼著陡峭的山壁,仿佛隨時會被那巨大的黑影壓垮。門口歪歪扭扭掛著一塊木板,上面用墨汁寫著“小賣部”三個字,墨跡被雨水沖刷得模糊不清,像是幾道干涸的血淚。

我幾乎是手腳并用地爬下車,冰冷的雨水瞬間澆透了我的外套,黏糊糊地貼在身上。推開那扇吱呀作響、仿佛隨時會散架的木門,一股混雜著陳年灰塵、廉價煙草和某種難以名狀的、類似草藥腐爛的沉悶氣息猛地灌進鼻腔。屋里光線極暗,只有一盞掛在梁上的老式白熾燈泡,昏黃的光暈勉強勾勒出雜貨堆的輪廓。墻角神龕里供著一尊看不清面目的泥像,前面擺著幾樣干癟的供果,香爐里插著三支將盡未盡的殘香,煙霧繚繞,給這昏暗的空間更添了幾分詭譎。

柜臺后面,一個老頭蜷在一把竹椅里,整個人干瘦得像是從老樹根里直接剝出來的。臉上的皺紋深得能夾死蒼蠅,眼皮耷拉著,幾乎遮住了整個眼珠。他穿著一件洗得發白、辨不出原色的舊布褂子,枯枝般的手指間夾著一根旱煙桿,煙鍋里的火頭在昏暗里明滅不定。他旁邊站著個小女孩,五六歲的樣子,穿著一件同樣褪色的碎花小褂子,扎著兩根細細的小辮,臉色是一種常年不見陽光的、病態的慘白。

老頭眼皮微微掀開一條縫,渾濁的眼珠動了動,目光落在我身上。那眼神,不像在看活人,倒像是在打量一件剛從土里刨出來的舊物什,冰冷又麻木。

“后生,”他開口了,聲音嘶啞得像砂紙摩擦鐵銹,“歇腳?”

“嗯,”我抹了把臉上的雨水,聲音也帶著疲憊,“車趴窩了,這鬼天氣……有開水么?泡碗面。”

老頭沒應聲,只是用煙桿指了指角落里一個積滿污垢的鐵皮暖水瓶。我走過去拎了拎,沉甸甸的,還有點燙手。正彎腰在貨架上翻找方便面,老頭那嘶啞的聲音又響了起來,不高,卻像冰錐子一樣扎進這沉悶的空氣里:

“后生,聽我一句,加把油,趕緊走。”

我動作一頓,直起身,疑惑地看向他。昏黃的光線下,他的臉像一尊風化嚴重的石雕,溝壑縱橫:“走?老爺子,我這車動不了了,外面雨大成這樣,能走哪去?”

老頭沒看我,渾濁的視線似乎穿透了我,落在門外無邊無際的黑暗和雨幕里。他深深吸了一口旱煙,劣質煙草的辛辣味彌漫開來,混雜著屋里那股陳腐的氣息。

“你這車……停得不是地方。”他吐出一口濃白的煙霧,煙霧在燈泡下盤旋,像是有生命,“有人……等著吃你的影子呢。”

“吃影子?”我愣了一下,隨即覺得荒謬,甚至有點想笑,“老爺子,您這老輩人講的古話吧?現在啥年月了,還信這個?”

我一邊撕開泡面的包裝,一邊搖頭。山里人迷信,老輩傳下來的神神鬼鬼故事多得很,這老頭估計也是憋久了,逮著個生人就想講講。熱水沖進面桶,蒸騰起一股人造香精的氣味。

就在我準備蓋上蓋子燜面時,眼角的余光無意中掃到了柜臺邊的那個小女孩。

她一直沒動,像個人偶一樣安靜地站著。慘白的小臉上,那雙眼睛大得驚人,黑漆漆的瞳孔,幾乎看不到眼白。此刻,這雙黑沉沉的眼睛,正直勾勾地、死死地盯著我的腳下——確切地說,是盯著我映在坑洼不平、滿是塵土地面上的影子!

昏黃的燈光從斜上方打下來,我的影子在腳邊拖得長長的,隨著我的動作微微晃動。

小女孩的視線,就那樣貪婪地、牢牢地吸附在我的影子上,仿佛那是什么絕世美味。她慘白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有那雙黑洞洞的眼睛,閃爍著一種令人頭皮發麻的、純粹的渴望。然后,我清晰地看見,她那小小的、沒什么血色的喉嚨,極其輕微地滾動了一下。

那是一個極其細微的吞咽動作。

一股冰冷的寒氣,猛地從我的尾椎骨竄起,瞬間爬滿了整個后背。手里的泡面桶差點沒拿穩,滾燙的熱水濺了幾滴在手上,也渾然不覺。我猛地抬頭看向柜臺后的老頭。

老頭依舊半瞇著眼,吧嗒著旱煙,仿佛剛才那句駭人的警告和眼前這詭異的一幕都與他無關。煙霧繚繞,模糊了他那張枯樹皮似的臉。只有那嘶啞的聲音,如同冰冷的毒蛇,再次鉆進我的耳朵:

“影子被啃掉的人……活不過冬至。”

“砰!”我幾乎是撞開那扇破木門沖出去的,冰涼的雨水劈頭蓋臉砸下來,卻澆不熄心頭那股莫名竄起的寒意。那老頭嘶啞的警告,還有小女孩盯著我影子吞咽的動作,像兩個冰冷的鉤子,反復在我腦子里撕扯。我發動了車子,引擎蓋下那陣“咳咳”聲奇跡般地消失了,水溫表也回落到了正常位置。

“媽的,自己嚇自己!”我啐了一口,狠狠踩下油門,沉重的卡車碾過泥濘,再次沖進無邊的黑暗雨幕。雨刷器瘋狂搖擺,車燈像兩把虛弱的光劍,徒勞地劈砍著濃稠的夜。我把收音機音量開到最大,里面正聲嘶力竭地吼著“妹妹你大膽地往前走”,震耳欲聾的噪音強行塞滿了狹小的駕駛室,試圖把那荒村小店里的陰冷徹底驅逐出去。

跑長途這些年,什么荒僻地方沒去過?神神叨叨的話聽得多了。一個老瘋子,一個小啞巴,幾句瘋話就想嚇住我王建軍?笑話!我強迫自己盯著前方被車燈照亮的一小段爛路,不去想那昏黃的燈光,不去想那渾濁的眼睛,更不去想那慘白小臉上無聲的吞咽……

夜更深了,雨勢似乎小了些,但山路盤旋,依舊看不到盡頭。車窗外是濃得化不開的黑暗,山崖像沉默的巨獸蹲伏在側。長時間的神經緊繃和單調的引擎轟鳴讓我眼皮越來越沉,倦意如同冰冷的海水,一波波侵蝕著意識。

不行,得提提神。我摸索著掏出煙盒,抽出一根叼在嘴里,低頭去掏口袋里的打火機。就在這低頭的一瞬間,眼角余光掃過駕駛座側面的車窗玻璃。

動作猛地僵住。

心臟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驟然停止跳動,隨即又瘋狂擂鼓般撞擊著胸腔!

車窗玻璃上,就在我腦袋旁邊,緊貼著駕駛座的位置,赫然印著一個泥手印!

那手印不大,指頭纖細,輪廓清晰得像是剛剛才按上去。濕漉漉的泥漿正順著玻璃慢慢往下淌,留下幾道骯臟的痕跡。絕不是我的!我開車門是從右邊下的,關好門才繞到左邊上的駕駛座!而且,這手印的位置……太高了!像是有個什么東西,扒在車頂,把腦袋探下來,用手扒住了我旁邊的車窗!

一股寒氣瞬間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頭皮陣陣發麻。我猛地抬頭,視線穿過駕駛室頂棚,死死盯住車頂。除了嘩啦啦的雨聲敲打鐵皮,什么動靜也沒有。可那手印,那清晰得刺眼的小手印,正無聲地貼在冰冷的玻璃上,嘲弄著我的驚駭。

我幾乎是撲到方向盤上,一腳將油門踩到底!引擎發出沉悶的咆哮,巨大的車身在濕滑的山路上猛地向前一竄,輪胎卷起的泥漿狠狠甩在兩側。恐懼像藤蔓一樣勒緊了我的脖子,呼吸都變得困難。我死死盯著前方,雙手因為過度用力而指節發白。

眼睛卻像被什么東西牽引著,不受控制地瞟向頭頂的后視鏡。

鏡子里,映出車后一片被尾燈染紅的雨幕,以及……一個模糊的、一閃而過的白色影子!就在我車尾后方幾米遠的地方,緊貼著路面,像一張被風吹起的慘白紙片,在車尾燈的紅光里倏忽隱沒!

幻覺!一定是太累了,眼花了!我用力眨眨眼,再看向后視鏡。那片紅蒙蒙的雨幕里,空蕩蕩的,什么都沒有。

冷汗順著額角滑下,流進眼睛里,帶來一陣刺痛。我胡亂抹了一把,強迫自己鎮定。對,幻覺,都是自己嚇自己!那老頭的話有毒!我大口喘著氣,試圖驅散心頭的恐慌。

就在這時,方向盤猛地一沉!

一股巨大到無法抗拒的力量突然施加在方向盤上,像一只無形冰冷的大手,死死攥住了它,狠狠朝左擰去!卡車巨大的車身瞬間失控,咆哮著沖向左側陡峭的山崖!

“我操——!”我亡魂大冒,全身的血液都沖到了頭頂,爆發出野獸般的嘶吼,用盡全身的力氣死死扳住方向盤,跟那股可怕的力量對抗!肌肉賁張,青筋暴起,腳下的剎車幾乎要被我踩進油箱!輪胎在濕滑的泥地上發出刺耳的尖叫,車身劇烈地左右甩動,車頭險之又險地在距離崖壁不到半米的地方猛地頓住,車尾甩出一個巨大的弧度,差點就翻下另一側的深溝!

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撞擊,幾乎要破膛而出。我癱在駕駛座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冰冷的汗水浸透了衣服,黏膩地貼在身上。剛才那一下,絕對不是什么幻覺!那力量,冰冷、強大、帶著明確的惡意!

車窗外,是死一般的寂靜,只有雨點敲打車頂的單調聲響。山風嗚咽著刮過崖壁,像是什么東西在黑暗里低低地笑。

不行!不能停在這里!必須知道發生了什么!

一個念頭電光石火般閃過——行車記錄儀!那玩意兒一直開著!對,看記錄儀!它一定拍下了什么!

我哆嗦著手,在方向盤下方摸索著,找到了那個小小的屏幕。冰冷的汗水和雨水混合著,讓手指滑膩不堪,幾次都沒按準按鍵。終于,屏幕亮了起來,幽幽的藍光映在我驚惶的臉上。

屏幕上是顛簸晃動的視角,正是卡車前方的山路。我顫抖著手指,把時間軸往回撥。倒回……倒回到離開那個荒村小店之后不久的畫面。

屏幕里,泥濘的山路在車燈下延伸,雨刷器單調地左右擺動。一切似乎正常。我死死盯著屏幕,呼吸都屏住了。突然,畫面邊緣,靠近駕駛室頂棚的位置,有什么東西動了一下!

我猛地將畫面放大!

屏幕劇烈晃動了一下,隨即聚焦。然后,我看到了。

就在我頭頂的車頂上!緊貼著駕駛室的位置!

那個穿著褪色碎花小褂的小女孩!她像一只巨大的、慘白的壁虎,四肢以一種極其詭異的姿態張開,牢牢地吸附在濕漉漉、高速行駛的車頂鐵皮上!她的小臉緊貼著車頂,那雙在店里曾讓我不寒而栗的、黑洞洞的眼睛,此刻正死死地、貪婪地“盯”著下方——也就是駕駛室里我的位置!

更恐怖的是她的動作!

她的頭低伏著,小小的嘴巴以一種人類無法做到的角度大大張開著,慘白的牙齒在車燈偶爾掃過的反光里閃爍著寒光。她正對著駕駛室頂棚的位置,一下,又一下,瘋狂地啃噬著!撕咬著!仿佛那里有什么極其美味的東西!

她在啃什么?

一個冰冷到極致的念頭,帶著萬鈞之力,轟然砸進我的腦海!像一桶冰水從頭頂澆下,瞬間凍僵了四肢百骸。我的影子!那個老頭說的……吃影子!

我的視線像是被凍結的齒輪,帶著一種瀕死的滯澀感,一點一點,極其艱難地,從記錄儀那幽藍刺眼的屏幕上挪開。

轉向駕駛座左側那塊巨大的后視鏡。

鏡面光滑,冰冷。

清晰地映照出我身后的駕駛座。

寬大的、裹著磨損皮革的駕駛座。

空的。

里面空蕩蕩的。

沒有人。沒有我。什么都沒有。只有冰冷的皮革褶皺,在記錄儀屏幕幽藍的反光里,投下更深的、扭曲的陰影。

嗡——!

腦子里像是引爆了一顆炸彈,所有聲音瞬間被抽離,只剩下尖銳到刺穿耳膜的蜂鳴。血液似乎停止了流動,四肢百骸被凍成了冰坨,連指尖都僵硬得無法動彈。心臟……心臟還在跳嗎?感覺不到。只有一種巨大的、冰冷的空洞,在胸腔里瘋狂蔓延,吞噬著一切。

空……空無一人?

那我……我是誰?我是什么東西?

“嗬……嗬……”喉嚨里擠出幾聲破碎的、不成調的音節,像是漏氣的風箱。我像個生銹的機器人,脖子發出咔咔的輕響,極其緩慢地、一格一格地低下頭。

目光投向駕駛座下。

車底的地毯上,被儀表盤幽幽的綠光和記錄儀屏幕的藍光切割著。本該是我雙腳的位置,本該投下我影子的地方……

什么也沒有。

沒有雙腳的輪廓。沒有影子的形狀。只有一片死寂的、空無一物的黑暗。干凈得如同水洗過,又像是被什么貪婪的東西,舔舐得干干凈凈。

一股無法形容的寒意,并非來自車外的冷雨,而是從骨頭縫里、從靈魂深處猛地炸開!瞬間席卷了每一個細胞。我猛地抬起頭,布滿血絲的眼球幾乎要凸出眼眶,死死瞪向車頂的方向!

就在這一剎那!

“咚!”

一聲沉重、粘膩的悶響,清晰地穿透了車頂的鐵皮和嘩嘩的雨聲,仿佛有什么東西,在上面重重地跺了一腳!

車頂的鐵皮猛地向內凹陷了一大塊!發出令人牙酸的金屬呻吟!灰塵和銹屑簌簌落下,掉在我的臉上、肩上,帶著冰冷的鐵腥味。

“咚!”

又是一下!更重!更狠!整個駕駛室都在搖晃!車頂的凹陷更深了,像一個被巨力踩踏的易拉罐!那凹陷的輪廓……隱約像是一只……小小的、赤裸的……腳掌印?

她在上面!

她就在我頭頂!

她還在啃!還在跺!

“啊——!!!”

一聲非人的、撕裂喉嚨的慘嚎終于沖破了我僵硬的身體。我像一頭被逼到絕境的困獸,爆發出最后一絲源自本能的、純粹的恐懼和瘋狂!雙手痙攣般死死抓住冰冷的方向盤,指關節因為過度用力而發出咯咯的聲響,仿佛要把它捏碎!右腳帶著全身的重量,用盡最后一絲力氣,狠狠跺向油門踏板!

“轟——!!!”

引擎發出一聲瀕死的、歇斯底里的咆哮!巨大的卡車如同被無形的巨鞭狠狠抽打,車身劇烈地一顫,排氣管噴出大股濃黑的煙霧,像一頭被激怒的鋼鐵巨獸,猛地向前方那片吞噬一切光亮的、濃稠如墨的黑暗雨幕中,絕望地、瘋狂地撞了進去!

擋風玻璃上,雨水扭曲成無數道絕望奔流的痕跡。車燈那兩束微弱的光,像垂死掙扎的眼,在無邊的黑夜里,只照亮了前方幾米翻滾的泥漿,隨即又被更深的黑暗吞沒。

車頂。

那啃噬的聲音,似乎……停了。

但“咚…咚…咚…”的踩踏聲,卻一下,又一下,沉重、粘膩,如同喪鐘,持續不斷地敲擊在凹陷的鐵皮上,回蕩在死寂的駕駛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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