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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吃影子的村(2)

  • 異聞鬼事錄
  • 李立國
  • 4510字
  • 2025-06-25 11:17:47

車輪在濕滑的泥濘中徒勞地空轉,引擎發出瀕死般的哀鳴。我像一頭被釘在砧板上的牲口,被死死困在這具冰冷的鋼鐵棺材里。車頂每一次沉重的踩踏,都像巨錘砸在心臟上,震得五臟六腑都在移位,冰冷的鐵腥味和灰塵彌漫在狹窄的空間里,令人窒息。

“咚!”

又是一腳!整個駕駛室猛地向下一沉!車頂那塊巨大的凹陷幾乎要貼到我的頭皮!我甚至能“聽”到鐵皮不堪重負的呻吟,能看到細小的裂紋在凹陷邊緣蔓延!

“滾開!滾開啊——!”我嘶吼著,絕望地揮舞著拳頭砸向頭頂的鐵皮,指骨撞得生疼,發出沉悶的響聲,如同蚍蜉撼樹?;貞业?,只有那持續不斷的、冰冷粘膩的踩踏聲。

“咚…咚…咚…”

像喪鐘,一下下,敲打著我的神經末梢。

就在這極度的恐懼和絕望幾乎要吞噬掉最后一絲理智時,一個念頭,如同冰錐般刺穿了混沌的腦?!颀悾∧莻€小店角落里,供著泥像、燃著殘香的神龕!那泥像……那泥像的樣子!

在店里昏暗的光線下,泥像的面目模糊不清,像一團揉皺的泥巴。但此刻,在瀕死的刺激下,那模糊的印象卻驟然清晰起來!不是慈眉善目,不是怒目金剛,而是……一種極其怪誕的扭曲!它的嘴巴咧得極大,幾乎占據了半張臉,嘴角咧到耳根,像是在無聲地狂笑,又像是在貪婪地撕咬!而那雙眼睛的位置……是兩個深不見底的黑洞!

一股徹骨的寒意瞬間凍結了血液。

那泥像咧開的巨口……和小女孩趴在車頂啃噬的姿態……重合了!

“咚!??!”

更猛烈的一擊!車頂發出刺耳的金屬撕裂聲!一道細細的、冰冷的雨水,如同垂死的毒蛇,從凹陷最深處的裂縫里蜿蜒而下,滴落在我的額頭上。

完了!車頂要穿了!

求生的本能壓倒了恐懼的僵直。我必須出去!哪怕外面是懸崖,是深溝,是吞噬一切的黑暗,也比被這鬼東西在頭頂啃穿鐵皮、生吞活剝要好!

我猛地撲向車門把手,手指因為極度的恐懼和用力而痙攣、扭曲,幾乎握不住那冰冷的金屬!汗水、雨水、鐵銹的腥氣混合在一起,滑膩得讓人抓狂!

“咔噠!”

一聲輕微的機括響動,在震耳欲聾的踩踏聲和引擎哀鳴中,微弱得如同幻覺,卻是我此刻唯一的希望!

鎖開了!

我爆發出全身的力氣,用肩膀狠狠撞向沉重的車門!

“砰——!”

車門應聲向外彈開!冰冷的、飽含水汽的狂風和瓢潑大雨瞬間倒灌進來,劈頭蓋臉,打得我幾乎窒息!車外是伸手不見五指的濃黑,只有車燈那兩束微弱的光柱,像垂死掙扎的探照燈,刺破前方翻滾的泥漿和雨幕,照亮了……一片令人心悸的虛空!

車門正下方,根本不是什么堅實的路面!是陡峭的、深不見底的懸崖!剛才那失控的一甩,車尾雖然穩住了,但大半個車身,包括我這邊的駕駛室,已經懸在了深淵之上!車輪下,只有不足一米寬的、濕滑松軟的泥石邊緣在勉強支撐!

我撞開車門的動作,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巨大的卡車,發出一聲令人牙酸的金屬呻吟,重心在濕滑的泥濘邊緣猛然偏移!我眼睜睜看著,我這邊懸空的車輪,徹底失去了最后一點可憐的支撐,開始無可挽回地向下滑動!車體發出令人心膽俱裂的扭曲聲,開始傾斜,加速向深淵滑落!

“不——!”

身體瞬間失重!心臟被狠狠揪到了喉嚨口!整個世界在眼前瘋狂地旋轉、顛倒!冰冷的雨水和狂風像無數鞭子抽打在臉上!我被巨大的慣性狠狠甩離了駕駛座,撞在副駕駛一側的車門上,又猛地被拋起!天旋地轉中,我只來得及死死抓住副駕駛座位的邊緣!

卡車翻滾著,咆哮著,像一個被巨力拋出的破爛鐵罐,帶著刺耳的金屬摩擦和撕裂聲,砸向下方深不見底的黑暗!翻滾中,碎裂的玻璃如同冰雹般激射!儀表盤的碎片、散落的雜物,在駕駛室里瘋狂飛舞、撞擊!

在又一次猛烈的撞擊翻滾中,我的頭狠狠撞在變形的車門框上,眼前金星亂冒,劇痛幾乎讓我昏厥。就在意識模糊的邊緣,在那瘋狂的旋轉和墜落中,我竟然瞥見了那塊小小的行車記錄儀屏幕!

屏幕竟然還亮著!

幽藍的光,在一片狼藉和黑暗中,顯得格外詭異刺眼。

屏幕上,不再是車外的景象。攝像頭在劇烈的翻滾撞擊中,角度詭異地歪斜著,正好……對準了駕駛座!

畫面劇烈地晃動、旋轉,布滿雪花和噪點。但就在那混亂的、如同地獄景象的畫面中央,清晰地映照出駕駛座!

空的。

空空如也的駕駛座。

皮革磨損,布滿灰塵和雨水。

而在駕駛座的上方,那個被踩踏得嚴重凹陷、甚至撕裂開一道口子的車頂位置……

一只慘白的小手,正從那道裂縫里伸下來!

五根纖細得如同枯枝的手指,指甲烏黑尖銳,正對著那空蕩蕩的駕駛座……不,是對著駕駛座下方那片本該有影子的、空無一物的黑暗……瘋狂地抓撓著!撕扯著!像是在空氣里攫取著什么無形的、但對她而言無比美味的東西!

她的動作,充滿了難以言喻的貪婪和……一種捕食落空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焦躁!

“呃……”

喉嚨里只發出一聲無意義的嗬嗬聲。巨大的撞擊力再次傳來,我感覺自己的骨頭都要散架了。抓住座椅的手徹底脫力。最后一點意識,被冰冷刺骨的黑暗和那屏幕上瘋狂抓撓的慘白小手徹底吞噬。

……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永恒中的一瞬。

意識像沉在冰冷粘稠的瀝青底部,沉重得無法浮起。刺骨的寒冷包裹著每一寸肌膚,深入骨髓。耳邊是單調的、永不停歇的滴水聲。

滴答…滴答…滴答…

緩慢,清晰,帶著一種冰冷的節奏感,敲打在死寂的黑暗里。

我試圖睜開眼。眼皮像被縫死了,沉重無比。用盡全身力氣,終于撬開了一條縫隙。

黑暗。無邊無際的、濃稠得化不開的黑暗。

沒有光。一絲一毫都沒有。

眼睛徒勞地睜大,卻什么也看不見。絕對的虛無,吞噬了一切形狀和輪廓。只有那永恒的滴水聲,如同冰冷的秒針,在丈量著這凝固的死亡。

我在哪里?

我……還活著嗎?

這個念頭剛升起,就被一股更深的、源自靈魂的冰冷恐懼覆蓋。

我試著動一下手指。沒有回應。仿佛這具身體已經不再屬于我。我甚至感覺不到四肢的存在,感覺不到呼吸的起伏。只有那徹骨的寒冷和空洞的滴水聲,是唯一真實的觸感。

時間失去了意義。

在這絕對的黑暗和寂靜中,只剩下聽覺還在徒勞地工作。

滴答…滴答…

單調,永恒。

然后……另一個聲音,極其微弱地,混雜在滴水聲里,鉆進了我的意識。

喀嚓…喀嚓…

很輕,很細碎。像是……某種極其堅硬的、微小的東西,在非常非常緩慢地摩擦,或者……咀嚼?

聲音似乎來自下方。來自我的腳下?不,我感覺不到腳的存在。但那聲音,就是固執地從下方那片虛無的黑暗中傳來。

喀嚓…喀嚓…

像老鼠在啃噬朽木,像蟲子在一粒粒地嗑著堅硬的種子。在這絕對的死寂中,這微小的聲音被無限放大,帶著一種令人頭皮發麻的耐心和專注。

我無法動彈,無法出聲,甚至無法確定自己是否還擁有實體。

只有那永恒的滴水聲,和那仿佛來自地獄深處、永不停歇的、細微而執著的咀嚼聲,在這片凝固的、無光的深淵里,交織回蕩。

喀嚓…喀嚓…

它在吃什么呢?

這個念頭如同毒蛇,猛地噬咬進我殘存的意識深處。

冰冷的恐懼,比這深淵的黑暗更濃重,徹底淹沒了我。

冷。刺穿骨髓的冷。

黑。凝固的、窒息的黑。

只有那該死的、永恒的滴水聲。

滴答…滴答…

還有……那銼刀刮骨般的咀嚼聲。

喀嚓…喀嚓…

在腦子里響,在靈魂深處刮。每一下,都感覺“王建軍”這個名字被刮掉一點粉末,飄散在這無邊的冰窖里。

黑水溝…懸崖…卡車翻滾…車頂上啃噬的影子…空了的駕駛座…

記憶像凍裂的冰棱,扎得意識鮮血淋漓。

完了。被吃了。在消化。渣滓都不剩了…

就在意識要被那銼刀聲徹底磨碎、沉入永恒的冰河時——

“嗚——嗚——嗚——!”

一種全新的、尖銳的、撕裂死寂的聲音,猛地刺了進來!

像金屬在摩擦!像警報在嘶鳴!由遠及近,帶著一種蠻橫的、不容置疑的穿透力!硬生生扎透了那永恒的滴水聲和銼刀聲!

什么?!

我殘存的意識猛地一顫!像凍僵的魚被扔進了滾油!

緊接著,是另一種聲音!

“砰!砰!砰!”

沉重的、急促的敲擊聲!悶響!帶著金屬的回音!就在很近的地方!不!就在我“身體”外面!

有人在砸東西!在砸這口黑暗的冰棺!

“這里!卡車在這!駕駛室變形了!”

一個陌生男人的吼聲,裹挾著風雨的濕氣,穿透了厚重的黑暗和冰冷的鐵皮,模糊地傳了進來!像驚雷!

人!活人!

求生的本能如同沉睡的火山,在凍僵的軀殼深處轟然爆發!一股難以言喻的、灼熱的力量猛地沖上喉嚨!

“嗬……呃……”喉嚨里擠出破風箱般嘶啞的、不成調的聲音,微弱得幾乎聽不見。但這是我唯一能做的掙扎!

“有聲音!里面還有動靜!快!液壓鉗!這邊門卡死了!”另一個聲音吼叫著,帶著急促的喘息。

“砰!砰!哐當——!”

巨大的力量在撼動著禁錮我的鋼鐵!金屬扭曲、撕裂的刺耳噪音如同天籟!一絲微弱得幾乎不存在的、冰冷潮濕的、帶著泥土和鐵銹腥氣的風,驟然灌了進來!

光!

不是車燈,不是燈泡!是手電筒!刺眼的白光!像燒紅的烙鐵,猛地捅破了濃稠如墨的黑暗!狠狠刺在我早已適應了虛無的眼睛上!

劇痛!像被針扎穿!但我貪婪地“看”著!那是光!活人的光!

“看見了!是個司機!快!擔架!小心!他卡住了!”幾張模糊的、帶著雨水和泥漿的臉,在手電筒刺目的光暈邊緣晃動。他們穿著亮橙色的、反光的衣服,像黑暗里燃燒的火把!

身體被巨大的力量小心翼翼地挪動。劇痛從四肢百骸傳來,骨頭像是散了架,但每一次疼痛都像火焰,灼燒著那深入骨髓的冰冷和麻木!證明我還活著!證明這具身體還在!

冰冷的空氣帶著雨水的腥氣,前所未有地洶涌灌入肺部!嗆得我劇烈咳嗽起來,每一次咳嗽都牽扯著撕裂般的疼痛!可這疼痛,卻帶著一種近乎狂喜的、活著的真實感!

我被拖出了那扭曲變形的鋼鐵墳墓。冰冷的雨點,像無數細小的冰針,密集地砸在臉上、身上。疼痛,卻無比清晰!

天是鉛灰色的,陰沉得可怕,大雨依舊瓢潑。但我貪婪地看著那無垠的、灰暗的天空!看著懸崖上方那被雨水沖刷得模糊的、猙獰的斷口!看著周圍泥濘的亂石和傾倒的樹木!

世界!真實的世界!即使它冰冷、混亂、充滿傷痕!

“別睡!兄弟!看著我!堅持?。 币粋€搜救隊員的臉湊得很近,滿是雨水和關切,他用力拍打著我的臉頰,聲音洪亮。

我被迅速地抬上擔架,冰冷的帆布緊貼著濕透的衣服。擔架被抬起的瞬間,身體懸空,視野晃動。

就在這時。

眼角余光,下意識地掃過擔架下方,掃過那片被踩踏得泥濘不堪、散落著卡車殘骸和碎玻璃的崖底地面。

灰蒙蒙的天光下,地面濕漉漉的,反射著微弱的光。

我的影子……

本該隨著擔架移動,投射在地面上的、屬于我的影子……

它…在…動!

不!不是正常的移動!

那團模糊、邊緣破碎的暗影,像一灘被攪動的、粘稠的污墨!它在…抽搐!極其輕微、極其怪異地…抽搐著!仿佛有什么無形的東西,正在影子內部痛苦地掙扎、翻滾!

更恐怖的是,在那團扭曲抽搐的暗影邊緣,靠近我腳踝輪廓的位置……

似乎…缺了一小塊?

一個極其微小、極不規則的、如同被什么利齒啃噬過的…豁口?!

一股寒氣,并非來自冰冷的雨水,而是從靈魂最深處猛地炸開!瞬間凍結了剛剛涌起的狂喜!那銼刀般的咀嚼聲,仿佛又在耳邊響起!

喀嚓…喀嚓…

“呃!”我喉嚨里發出一聲壓抑的驚喘,猛地閉上眼睛,身體無法控制地劇烈顫抖起來!

“冷!他冷得發抖!快!保溫毯!”抬擔架的隊員喊道。

厚厚的銀色保溫毯迅速裹住了我,隔絕了冰冷的雨水。擔架被抬著,深一腳淺一腳地在泥濘和亂石中移動,朝著上方隱約傳來的更多人聲和引擎轟鳴的方向。

身體被溫暖的毯子包裹,但那股源自靈魂深處的寒冷,卻像附骨之疽,揮之不去。眼皮沉重得如同鉛塊,意識在劇痛、寒冷和巨大的精神沖擊下開始模糊。

在徹底陷入昏迷前,最后一絲殘存的意識,死死地抓住了擔架下方那片泥濘的地面。

我的影子…

那個抽搐的、殘缺的影子…

它…還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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