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長辦公室里，詹姆斯面前堆放著工程班入學考試試卷，他手中的紅筆在紙頁上快速劃過。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卷子全部批完，詹姆斯向后靠在椅背上，長長地吁了一口氣。

“真有人類學不會微積分……”他低聲自語，自己設計的試卷，已經盡可能放低了難度，都是微積分最基礎的概念和應用，這些內容，不過是大學一年級新生的入門課程。

但結果卻令人沮喪，三十多份試卷，最終只有七份達到了60分的及格線。

公告貼出，有一名學生寫信說明他是來湊熱鬧的，最終進入工程學班的正式學生，只有六個人。

“六個人……”詹姆斯看著最終名單，揉了揉眉心，這里只有愛德華·泰勒是滿分，其他人都是剛剛及格。

幾天后，詹姆斯站在講臺前，看著臺下稀稀拉拉坐著的學生們。愛德華·泰勒坐在第一排正中間，手里把玩著一支鉛筆，其他幾名學生則顯得有些茫然。

教室的最后一排，一個身影安靜地坐著，顯得有些格格不入，是孫耀祖。他面前攤開幾張廢舊報紙，手里握著一支半截鉛筆，這是詹姆斯特批的，他可以旁聽課程。

“先生們，歡迎來到哥倫比亞學院工程學班。我是你們的校長，也是你們的導師，詹姆斯·格林。”

他環視一周，目光在泰勒和孫耀祖身上稍作停留：“我知道，你們中的一些人可能還在疑惑，工程學是什么？為什么要學它？它有什么用？我可以告訴你們，工程學，是連接科學發現與人類需求的橋梁！是改變世界的力量！你們現在坐在這里，就是未來這股力量的種子！”

“我們的課程，將從最核心的基礎開始，經典力學和電磁理論。”詹姆斯拿起粉筆，轉身在黑板上寫下幾個公式，“牛頓三定律、萬有引力、剛體運動，這些是理解物質世界運動的基礎。幸運的是，從你們的入學背景來看，你們對經典力學部分有一定基礎。這很好，省去了我們從高中物理開始補習的時間。”

詹姆斯直接跳過了冗長的力學基礎回顧，從牛頓定律的數學表達和簡單應用開始講起，然后迅速切入到電磁學領域，庫侖定律、電場、磁場、法拉第電磁感應定律、麥克斯韋方程組，他的講解深入淺出，邏輯清晰，將深奧的理論與現實應用緊密結合。

泰勒聽得極其專注，不時在筆記本上記錄著關鍵公式和推導過程，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

其他幾位學生雖然有些吃力，但也努力跟上節奏。只有坐在最后一排的孫耀祖，眉頭緊鎖，手中的筆幾乎一刻不停地在筆記本上記錄著，但眼神中充滿了困惑和焦急。

詹姆斯說的每一個字，他都盡力記下，但那些陌生的概念和復雜的公式，天書般難以理解，他只能機械地抄寫。

一上午的課程很快過去。當詹姆斯宣布下課時，其他學生都如釋重負，紛紛收拾東西，準備去食堂補充能量，座位上只剩下泰勒和孫耀祖。

泰勒拿著筆記本，徑直走到講臺前：“校長先生！”

詹姆斯正在整理講義，抬起頭：“泰勒？有什么事？”

“校長，您的理論……您的整個體系……它根本不屬于這個時代！太超前了！太精妙了！”他指著筆記本上記錄的麥克斯韋方程組，“您把電和磁統一起來的思路，還有您對電磁波可能性的暗示，這簡直是顛覆性的！隨便將哪一個理論應用于工業實踐，都能創造出巨大的財富！暴富！”

詹姆斯看著眼前這個鋒芒畢露的年輕人，微微挑眉：“愛德華，你就那么喜歡錢？”

“當然！”泰勒毫不掩飾地回答，“校長，您難道不覺得嗎？有錢，才能購買最好的設備，雇傭最優秀的助手，建造最先進的實驗室！才能支撐我們進行更大膽、更前沿的研究和發明！沒有錢，再偉大的構想也只能停留在紙上！有錢，才能推動進步！”

詹姆斯看著泰勒，仿佛看到了年輕時的自己，充滿野心，渴望用知識和力量改變世界，同時也深知物質基礎的重要性。他沉默片刻，從講臺下拿出一本裝訂整齊、墨跡尚新的手稿。

“非常好，愛德華。”詹姆斯將手稿遞給泰勒，“這是我花了一個星期編寫的線性代數教材和配套的習題集。這是工程學，尤其是電磁理論、力學分析和未來更復雜系統建模的必備數學工具。”

泰勒接過手稿，快速翻看著。里面充滿了陌生的符號，矩陣、行列式、向量空間、抽象的定義和復雜的運算規則。

“難點在于，”詹姆斯補充道，“線性代數有高度的抽象性。它研究的是向量空間和線性變換，這些概念不像微積分那樣有直觀的幾何圖形對應，你需要理解向量空間的封閉性、線性無關、基與維數這些抽象概念。還有特征值和特征向量，它們揭示了線性變換的本質，這些概念之間緊密關聯，牽一發而動全身，你需要建立一種全新的、抽象的思維方式。”

泰勒用力點頭，欣然領命：“明白！校長！我會盡快掌握它，這太有意思了！”

他抱著手稿，轉身快步離開了教室，迫不及待地想要投入新的知識海洋。

教室里只剩下詹姆斯和孫耀祖。

孫耀祖見泰勒走了，才鼓起勇氣，拿著他那寫得密密麻麻的廢舊報紙，有些局促地走到講臺前。

“校長先生，我……我有點沒聽懂，電磁理論的部分有點太……太難了。我……我需要去學哪些基礎知識呢？”

報紙上面工整地抄滿了詹姆斯上午講的內容，但字里行間充滿了問號。

“微積分學會了嗎？”詹姆斯看了眼報紙，問道。

“學會了！校長先生！”孫耀祖連忙點頭，“我看了很多書，做了很多題！”

“哦？”詹姆斯走到黑板前，拿起粉筆，“那我考考你。”

他隨手寫下了三道題目：求復合函數的導數、計算帶三角函數的定積分、解簡單的微分方程。

孫耀祖拿起粉筆，在黑板上流暢地書寫起來。他的解題步驟清晰，邏輯嚴謹，答案完全正確。

詹姆斯看著黑板上工整的解答，滿意地點點頭：“很好，孫耀祖。”

他放下粉筆：“至于電磁理論……你聽不懂很正常。說實話，這個教室里，我估計除了泰勒，也沒幾個人能真正聽懂我今天講的內容。”

孫耀祖驚訝地睜大眼睛。

“因為，這部分理論，連教科書都沒有，我今天講的，就是最前沿的知識，是書本上找不到的東西！”

“你和泰勒之間，差的不是智力，而是信心，孫耀祖。泰勒他從小接受良好的教育，習慣了挑戰難題，習慣了領先一步。而你，需要相信自己，相信你的努力和天賦同樣珍貴。”

他指了指孫耀祖手中的筆記本：“回去，看幾本經典力學的書，再好好看看你的筆記。不要死記硬背，試著去理解每一個公式背后的物理意義，不要想公式怎么來的，那東西再過一百五十年也弄不明白。想想它們在實際中可能的應用，比如發電機是怎么發電的？電動機是怎么轉起來的？”

孫耀祖聽著詹姆斯的話，眼中漸漸燃起了希望，他向詹姆斯深深鞠了一躬：“謝謝您！校長先生！謝謝您的教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