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慶昀心中打突,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意思,莫非是知道了他的算計?
沈禛哪里會管他想些什么,砰的一聲關上了房門,轉過身,窗戶大開,房內空無一人。
*
蔣琬翻窗逃離,一路跌跌撞撞想要回自己房間里去,突然看見趙慶昀的身影出現在前方不遠處,心中一慌,眼見來不及躲藏,連忙拉住一個道士,裝作問話的樣子。
趙慶昀一眼就看見了她,大步沖過來一把抓住她的手,因事情失敗心頭窩了一簇火,顧不得有道士在場,直接就問:“你昨晚去哪里了?”
蔣琬一看見他,耳邊就不由響起沈禛說過的那些話,什么天閹,孩子,迷情香……心頭便生出了厭惡,她不著痕跡的抽回了自己的手,含糊道:
“昨日我等了半天,都沒有等來人,便自行離開。偏生我對觀內并不熟悉,迷了路,便尋了個房間睡下,方才正向道長問路呢。”
趙慶昀狐疑地看著她,審視的目光由下而上的掃過,卻看不出有什么不對,當著他人的面又不能張口就問,只能壓抑著道:“沒事就好。我見你始終沒回來,一直在擔心呢。”
他拉住蔣琬的手就要回去,扯動間突然看見有什么東西從她腰間掉了下來,撿起一看,卻是一塊玉佩。
“這玩意兒看著極為眼生,似乎并非是夫人的東西。”趙慶昀仔細地打量著手中的玉佩,“樣式簡樸,也不像是女子的飾物。夫人從何處而來?”
蔣琬心頭一跳,下意識將玉佩拿了過來,隱約間想起昨夜似乎是在沈禛身上見過,或許是她穿衣服的時候太過心急,不小心帶了出來。
她一把將東西扔的遠遠的,笑容略有些僵硬:“今日觀中人多,我過來的時候不慎撞上了旁人,許是不小心落到我身上了。”
趙慶昀心有懷疑,當著外人的面,也不得不做出她溫柔夫君的模樣:“怎么不小心一點?”
他正欲帶她離開,卻不料蔣琬讓他等等,向那道士問道:“不知道觀主住在何處,道長可否帶我夫妻二人引見?”
道士問道:“這位夫人尋觀主所為何事?”
“聽聞觀主醫術絕妙,連宮中太醫尚不能及。”蔣琬柔柔一笑,“我夫君生來不足,不能行周公之禮,便想請觀主看看,可有醫治之法。”
趙慶昀本來在好奇她要做什么,聞言不由臉色大變:“你在胡說八道些什么!”
蔣琬的聲音柔和,音量卻不小,不僅道士聽了個清清楚楚,周圍忙碌的三五個人也聽了一個耳朵,霎時將驚疑的目光投擲到了趙慶昀的身上。
趙慶昀臉面掛不住,欲要拂袖而去,蔣琬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音量并未壓低,反而上揚了兩分:“夫君,莫要諱疾忌醫,還是讓觀主看看為好……”
她苦口婆心,一副為了他好的模樣,卻惹得男人越發惱怒,大庭廣眾之下被道出隱情,任是哪個男人都受不了,趙慶昀一時口不擇言,狠罵了兩聲。
蔣琬的眼淚“啪嗒”就落了下來,看著很是傷心委屈的模樣:“若非是為了夫君的身體,和趙家傳宗接代,我又何必揭下面皮求見觀主,夫君卻一點都不體諒我……”
她以帕拭淚,不住抽泣,趙慶昀感受到周圍人異樣的眼神,哪怕額頭青筋直跳,卻不得不壓制著怒火,放低了姿態:
“我知道夫人是為了我好。方才是我不對,是我一時情急,既然夫人想去求觀主,我陪夫人去也就是了。”
他前后態度轉變的實在太快,蔣琬面上不露,心里卻已經對沈禛的話信了七八分。
她嫁的這個男人,究竟是溫和守禮的正人君子,還是如沈禛所言,是一個不折不扣的騙子?
她垂眸掩去眼底復雜難辨的情緒,跟隨道士的腳步,到了觀主的住處。
觀主對他們的來意有些驚訝,卻沒有拒絕,示意趙慶昀將手腕放在面前的案幾上。
趙慶昀久久沒有動作,蔣琬看出了他的遲疑,抓住他的手,溫和但有力的強行按到了案幾上,“夫君,不要怕。”
她的笑很溫和,卻明顯不達眼底,目光迥然,等著觀主的回應。
觀主把脈之后,臉上先是閃過些許疑惑,又細細查驗一遍,方道:“趙大人的身體十分健康,老道看不出有什么問題。”
剩下的兩分懷疑就此打消,蔣琬眼中有寒芒一閃而過,她目光沉沉,看向身邊的男人。
趙慶昀沒想到觀主竟然真的能夠看出來,神色有些僵硬,他心虛的覷了眼蔣琬,磕巴道:“是、是嗎?怎么會這樣呢?觀主是不是診錯了?”
“什么診錯了?”
觀主還未應答,一道聲音就從門口傳來,幾人往過一看,就見沈禛身著制服,大馬金刀就跨了進來:“趙大人?”
話音一頓,目光緩緩落到蔣琬面上,眉眼中便帶出幾分笑意:“夫人也在這里?”
夫人兩字被他刻意加重了字音,又仿若是從唇齒間轉了兩圈,莫名的帶了些旖旎的味道,蔣琬想起昨晚發生的事,神色有些不自然,正欲見禮,就見這男人毫不避諱的在她身邊坐了下來,墨色的袍服壓在她鵝黃色的裙擺上,分外顯眼。
沈禛笑問:
“你們方才在說什么?什么診錯了?是夫人身體不適嗎?”
蔣琬的確很是不適,她想要往旁邊躲躲,好離這沒臉沒皮的男人遠一些,一只手卻突然伸過來,按在了她雪白細膩的手腕上。
“讓我來為夫人瞧瞧。”沈禛根本沒有給任何人反應的機會,自顧自的就給她把起脈來,“正好我也略通些醫術。”
可說是把脈,那按在她腕間的手指卻不安分的在那處輕微摩挲著,男人的眼神帶著露骨的炙熱,更是毫不避諱的盯著她看。
蔣琬卻仿若不覺,只盯著沈禛不慎露出來的手腕。
他的手腕血管清晰可見,雖然瘦弱,卻仿佛氤氳著強而有力的力量。而在那手腕之上,正戴著一條紅繩。
那紅繩顏色有些暗,似是年頭久了,有些磨損,蔣琬卻一眼就認了出來,那分明是七年前,她親手為他綁上的那一條。
他竟然……還留著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