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人在此裝神弄鬼？！”

白云子臉色一變，沉聲喝道。

寧長生并不答話，只顧疾行。

很快，就到了合適的距離。

什么距離？

足夠殺人的距離！

一拳打碎此人太陽穴，又是一個轉身掌刀劈下，劈碎那人的喉嚨。

撲通！

一瞬間，就是兩個道人瞠目慘死。

一擊斃命，干脆利落！

“白云閣主！諸位！有外敵來襲，我們快快聯手將他擊殺！”

這時候，那靈霞道人才帶著一眾道人趕上來，急聲說道。

白云子臉色淡然，從容道：“有道是好事多磨！這只能說明今次的人丹定能成功！諸位一起上，速速將此人擊殺！”

“是！”

不善打斗的丹師趕緊退至丹爐旁邊，其余道人紛紛拔出刀劍朝著寧長生殺去。

對了，

他們這一會兒談話的功夫，寧長生自然也沒閑著，身形翻飛間又是六七個道人嘔血倒地。

“第八個！”

寧長生五指一掐，一抓，便擰碎了這道人喉嚨。

“第九個！”

“第十個！”

“……”

寧長生面無表情，每一擊都是八九成力道打出，而且專往要害處殺去。

不做他想，只為殺人！

招招斃命，只為殺人！

熒火怒盛，只為殺人！

接下來，此間便只余下了三種聲音——

喊打喊殺的聲音，慘死倒地的聲音，以及那三口丹爐所發出的嗡嗡蒸汽聲。

“第十九個！”

待寧長生殺到第十九人，潰逃之聲終于響起。

“逃啊！”

每一人都是慘死、并且還死得那般慘不忍睹，終于擊潰了在場道人的心理防線，佯裝攻擊、實則轉身就逃。

寧長生抖了抖磨掉了皮肉、顯露出玉骨的手臂，只見皮肉無血、肉色晶白，搖搖頭道：“人，不如妖也！”

妖，如那山魈、如那鯰魚精，尚且知道困獸猶斗。

因為它們太蠢！

但人不會，準確來說是一群人不會。

因為他們太聰明！

他們都太相信自己的雙腳，相信只要自己逃得比別人快，那么死的就只會是別人，而不是自己。

寧長生之所以要數，就是想要看看，到底殺多少人他們才會潰逃。

“才十九個人，比我想象得要快！”

他想起了故國一位做大將軍的好友，曾經對自己所說的話：“我寧可面對一千個所謂的武林高手，也不愿意面對五百個正規軍隊。”

以前，他尚且心存質疑。

現在，他明白了。

看著潰逃的眾道士，寧長生動了！

這些人倘若拼命尚且能夠減緩他殺人的速度，但是潰逃……那只會讓他們死得更快！

因為就算他們貼上神行符箓，速度也快不過寧長生，更何況還不是人人都有那神行符箓。

寧長生速度極快，每一步落下便會有一人慘死，比砍瓜切菜還要簡單！

不過還是有些可惜，畢竟不是關門打狗，難免會有幾個漏網之魚的……

就在這時，峰回路轉，一聲妖語徹底斷絕了‘漏網之魚’們逃生的時機——

“哼，又是哪里來的正道人士？不知這玉靈丹閣是吾主黑山君所庇佑的嗎？”

這聲音古怪、澀耳、含糊不清，因為這是妖怪在口吐人言。

這妖怪的速度極快極快，宛若一道黑色的詭光！

話語剛在那一頭響起，身形便陡然來到寧長生的身后。

沒有半句廢話，

一爪子便洞穿了寧長生的胸口，從前胸穿出，捏著一顆早已腐朽的心臟。

這是一只豹子精，除了豹頭、四肢以及豹尾，其余部位都化出了人形，并且還能口吐人言。

或許算是一個勁敵！

但是可惜……

“等你很久了！”一聲幽語在豹子精的耳邊響起，讓他的毛發都倒豎起來。

只見一道幽幽熒火，在豹子精洞穿肉身的同時，便出現在了他的身后，黑中帶綠的利爪同樣也插入了他的后背。

這豹子精確實不俗，即便是自己的手爪已經淬煉得極為鋒利，也不過是勉強插入他的身體而無法做到洞穿。

不過，這也足夠了！

“你……鬼火成精？！”

豹子頭艱難地側目看著寧長生，豹吻啟合，每一顆尖銳牙齒間都溢滿了不甘，“黑山君，不會……放過你的！”

到這時候，寧長生利爪所攝出的陰氣，已經擴散到了豹子精的整個胸膛，那顆濕漉漉的心臟終于停止了震顫。

撲通一聲！

豹子精倒在了寧長生腳下，徹底氣絕。

“是黑山君的使者，我們有救了！”

“我們為黑山君煉丹多年，他老人家肯定不會放棄我們的！”

“定要將此人扒皮抽……什么！”

“……”

無論是豹子精的速度，還是寧長生鬼火真身的速度，都已經快到了凡人肉眼看不清的程度。

因此，這幫道士劫后余生的慶幸都還沒說完，便看到豹子精的胸膛被一個墨綠色的人影給破開，死得不能再死地倒在了地上。

頓時如鯁在喉，所有人如墜冰窖！

下一秒，只見那幽綠人影消失不見了。

而那個被洞穿了胸口、連心臟都沒了的‘人’竟‘活’了過來，轉過頭，目光幽幽地看著他們……

這一刻，所有道人的心臟幾乎要停止了跳動。

在心臟恢復顫動的同時，那無心人動了……

霎時間，又是一番屠殺開始！

本來就逃不掉的，自然是死得不能再死。

而本來有機會做漏網之魚的，也失去了難得的逃命時機，死不瞑目。

很快，

這座巨大的隱秘洞府，便只剩下了煉丹爐前的十個丹師。

他們沒有逃，當然也逃不掉。

他們皆是雙眼狂熱地看著，那底下燃著橘色地心火的丹爐。

“人丹將成，最上等的人丹都獻給大人您，可好？”

白云子轉過頭來，臉色平靜地看著寧長生。

寧長生搖了搖頭，雙手滴血地緩步走去，“不好。”

“可惜了……”

白云子黯然一嘆，轉過頭去。

寧長生沒有去看那丹爐，哪怕一眼，他只是看著地面，好似在回想著什么。

“大人，這一爐肯定是真正的人丹，吃了就能飛升成仙啊！”

“大人或許有所不知，人丹乃是淬煉人體之精華而煉制成的，吃了一定能修成仙道的！”

“古籍有云：人乃天地之靈。為什么妖精鬼怪都要化成人形呢？就是因為只有我們人，才能修成仙道！所以人丹訣講究的就是淬煉出人之所能修仙的精華……”

“你們人？！”好似一點火星觸到了火藥，寧長生突然暴怒起來。

什么修身養性、什么活得久了情緒就會化作古井、什么再不做人了……

都是狗屁！

“你們也配嗎！”

寧長生一聲長嘯，宛若鬼鳴！

十個丹師頓時頭暈眼花，耳朵溢血，軟軟地跌倒在地。

剛一恢復過來，便只見那兇人站在了自己的身前，下一秒便是一股撕心裂肺的劇痛襲來！

一個，兩個，三個……殺！殺！殺！

“為什么，就差那么一點就成功了……”

“仙道，明明仙道就近在眼前了啊！”

“說我們不是人？明明你才是不妖不鬼的東西，真是可笑可笑哈哈哈！”

“不配為人？仙人身居世外，可曾在乎過蒼生百姓的死活？仙道本該無情，我們不過是提前入道罷了！”

“要想修成仙道，一定要隔絕凡俗之人的秉性，似你這等妖物一輩子都修不成仙道！”

“求求你放了我們吧，我們一定忠心為你煉丹！”

“大人……人丹成，仙道成啊！”

“我不過是拼命求仙，想要褪去這凡俗之身，到底犯了什么錯？啊！”

“哎，仙道不可求……時也，命也！”

九個丹師，情態不一：或怒、或譏、或求饒、或認命……可是在寧長生的安撫下，臉上的表情最后都化為了一致——痛苦。

九具尸體死不瞑目地倒在地上，目光都是若有若無地看著那三座丹爐，不甘、渴求、怨恨……

寧長生微微低著頭，面無表情地從尸體間走過，朝著最后一人走去。

那白發白胡的老道在地上用力爬著，似乎是被那一嘯給潰散了神志，口中含糊不清地高呼著：

“人丹成了！人丹成了！”

“你看看，多么完美的丹丸啊！這甲字爐中，一顆人丹吞入腹，便可成就金仙；這乙字爐里的人丹，一顆吞入腹中，也可成就地仙；便是這最下等的丙字爐，一顆人丹吃下去，也足以踏入仙道！”

“仙道不可求？哈哈哈，笑話，當真是天大的笑話！”

“這不就被我求到了嗎？”

他一手撐著地面努力想要站起來，另一只手瘋狂揮舞著，好似在抓取滿天飛舞的丹丸，“金仙！地仙！玉靈仙閣！我的，都是我的！我是白云仙祖哈哈哈……”

寧長生一腳將他送進了爐火之中。

“啊！”

他慘叫著跑出。

為何要出來？

看來他對這丹爐的愛也并非那么純粹？

他凄厲地嚎叫著，渾身浴火在地上翻滾著，可這爐火并非凡俗柴火，如此這般當然是撲之不滅的。

而引火燒身，也不是那么快就會死去的。

所以，他整整在地上翻滾、嚎叫了許久，從大聲到小聲、從凄厲到呻吟……

寧長生就這么靜靜地注視著。

直到他一聲長嘯：“仙道！！！”

徹底氣絕。

至此，

整個洞府便再無一個活人的生息。

“沒有…活人了嗎？”

寧長生喃喃，幽幽一嘆，對那白霧蒸騰的丹爐看也不看。

這一刻，他仿佛又聽到了江浪撲岸的聲音，仿佛嗅聞到了炊煙裊裊的祥和氣息，仿佛看到了一張張熟悉的臉——硬朗的老頭、臉頰酡紅的少女、吠叫的大黃狗……

自古人生傷別離……還好我現在不做人了！

寧長生默然半晌，問出了一個自己深知答案的問題：“死亡……很痛苦吧？”

那張浴血的、傷壑縱橫的臉很平靜，并沒有什么悲傷的表情。

活了這么久，對于這些事，他應該是很看得開的……

“終于出竅了。”

寧長生掃視一圈，瞳中好像跳躍著無數幽綠色的火焰。

只見數十道靈魂從尸體中出竅來，等待著地府鬼差前來接引，等待著去投胎轉世。

寧長生的肉身一僵，真身如鬼魅出竅飛出。

霎時間驚駭之聲一片，

“你這妖物，把人都殺了還不罷休，還要將人魂飛魄散……連個投胎轉世的機會都不給嗎？”

“如此傷天害理之事，你就不怕天打雷劈？”

“簡直是泯滅人性！”

“你不配為人！”

“等著吧，天道好輪回！”

“我知道我有罪，但我這一世都死了……求求你了，給我一個來世償還的機會吧！”

“……”

寧長生懶得說話，當然他鬼火真身這個狀態也說不了話。

這初生的魂靈很好殺，比他們活著的時候好殺多了。

就好像初生的蛆蟲，一顆毛石便能滾死一片……

很快，所有靈魂全部滅殺殆盡！

只見萬千魂光緩緩消散，有一種詭異的美感。

幽幽鬼火重歸肉身。

“一夕因果……便就此了結！”

寧長生看也不看，轉身便朝著外面走去。

外面烹煮尸體的道士沒剩下幾個，應該是被那靈霞子給帶到了里面送死。

只剩下幾個道士還在把守著烹煮的爐火。

寧長生順手就一并解決了。

……

走出密室，

那些信徒們依舊圍在門口，一副想進卻又不敢進的模樣。

突然見到那兇人走出，胸口還破了個大洞，頓時驚駭得朝外避散。

誰知這一次，那‘人’竟直直地朝他們走來。

霎時間，

摔倒者、被踩踏者、推搡者……尖叫一片，哭爹喊娘一片！

還好，那兇人并未做些什么，只是走出人群后便折身朝著后山走去。

看上去走得慢，但是幾個眨眼就消失在了眾人眼前。

所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罵？

不敢，萬一那人聽到了怎么辦？

畢竟，這不是褻瀆者，而是兇人魔頭……他可是真會殺人的啊！

一直到寧長生消失了好一會兒，他們才再度圍聚到樓閣門口。

“靈霞道長？”

“白云閣主？”

“……”

一個個名諱喚出，卻并無人應答，只有血腥氣味直熏得人頭暈眼花。

顯然，這玉靈丹閣所有人都已經死絕！

終于有人邁出了第一步，接著就是第二個人、第三個人……很快，人群便涌入樓閣內。

有人在抹淚哀悼，“那魔頭不得好死……”

“靈丹妙藥……”

也有人眼睛一轉，悄悄地朝著樓上走去。

可是大家都不是蠢人，不少人默默地跟著走上樓去。

更有聰明的人，想起那兇人走出來的地方，悄悄地轉過樓梯背后，果然看到一個敞開的密室。

正要踏入，眼珠子一轉，大叫道：“快看，有密室！”

頓時一群人都圍了上來。

傻子都知道密室里肯定藏了好寶貝！

頓時眾人如蛇鼠一般，擁擠著朝那甬道鉆進去。

那‘聰明人’等了一會兒，見里面無事發生，這才懊悔得直抽打臉頰，趕緊跟著人群往里面鉆……

……

夜黑月亮。

寧長生疾步走著，肉身殘破得慘不忍睹。

“黑山君的使者來了兩個，一個被我殺了，而且沒留意給魂飛魄散了。”

“不過還好，還有一個還在后山，尋到它就知道那黑山妖城所在何處了。”

此刻，他是一點都不想在路上耽擱了，只想快些奪得那混元仙令，趕緊啟程前往混元仙宮。

實在是這路程上的坎坷太磨人了啊……這滿滿的身心俱疲，哪怕他都不做人了還是逃不過。

很快，

一個奢華的宅院便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這個氣味是……”

寧長生身形一滯，從那宅院中嗅聞到了幾道熟悉的人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