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這玉靈丹閣，
寧長生本可以選擇其他方法的。
比如說茍一點——裝作藥人選拔潛伏進來，安穩妥當。
又比如說向世人揭露金身下面的齷齪——讓大家看清玉靈丹閣的真面目，同仇敵愾。
但寧長生思來想去、想來思去，還是選擇了最便捷快速的方法——直接打進去！
打不過那就逃，打得過那就殺他個干凈！
畢竟，
這丹江都已經到了，而那混元仙宮就在這丹江盡頭。
寧長生所夢寐了一輩子、甚至到死都不瞑目的仙人和長生，可就近在眼前了……
這叫他如何能夠等得？！
一刻也等不了！
索性直接沖進去，殺他個痛快！
……
這丹閣共有九層，每一層都有丹爐氤氳著白氣兒，也不知是不是丹香撲鼻？
寧長生嗅聞不到，也無心去嗅聞。
所想所做的，不過是一路打殺上去！
“你是何人？”
在打到第四層的時候，一個白眉白胡的老道帶人沖了上來，看上去頗有些仙風道骨。
或許是個棘手的硬茬子？
“過路人！”
寧長生答了一聲，便是全力沖上、全力一拳……
刺啦！
這身法好似鬼魅，這拳頭更是一往無前，竟直接打破了那老道的肚腹。
血淋淋的拳頭從老道腹后鉆出，粘稠的血水四濺，頓時驚退了老道身后的道人一片。
寧長生緩緩收回拳頭，在道袍上面擦了擦血水，半是驚訝半是歉意道：“不好意思，本以為你是個硬茬子，卻不想居然如此孱弱。”
“呃呃呃……”老道瞪著寧長生，口中涌出大量血沫，連痛苦的呻吟都發不出，便直接氣絕倒地。
寧長生若有所思。
懂了，這是凡俗而非仙道。
自然是沒有越老越強那一說。
凡人，不管你武功多高、內力多盛——老了便是衰，衰了便是弱，而弱了……就得死！
“混賬！居然把出云長老給害了！”
“定要將你五馬分尸！”
“挫骨揚灰！”
“……”
前方那一眾道人對著寧長生怒目而視，大聲叱罵起來。
下一秒，
砰！
一刀一劍從背后劈砍在了寧長生的左右肩膀，發出一聲沉悶的聲音，好似鈍刀剁在了肉骨頭上面。
“前狼假寐，后狼偷襲？”
“不錯，還挺聰慧的。”
寧長生笑了笑，雙臂后擺，就好似沒有肩部關節束縛一般，精準地掐在了身后那兩個刀劍道人的脖子上。
咔嚓一聲！
脖子被擰斷。
又是哐當一聲！
尸體軟倒，刀劍落地。
“刀劍不入，手臂曲折……這人定是妖怪，快去拿縛妖繩來！”
有人駭然呼道。
縛妖繩？
好像聽秋離道人說起過——乃是道門秘制法寶，專門用來對付妖怪的。
寧長生搖搖頭，不管這么多，直接沖殺上去。
頓時又是一陣慘叫連連、一片人仰馬翻……
一路向上，殺到六樓。
終于有一條黃褐色的繩子，凌空飛來，又快又疾，套在了寧長生的身上。
縛妖繩？
繩子上面有股凝滯不散的妖氣，想必這條寶繩定是建功多次了吧？
可惜，這一次注定鎩羽。
被縛妖繩捆縛住，寧長生并沒有什么感覺，就好像被一條普通的繩索套住了一般。
咔嚓！
不過運力一掙，很容易就崩斷了繩子。
與此同時，他那兩條手臂以違背常理的速度，拽住了一左一右兩根斷飛的繩條。
猛地一拉！
兩個持繩的道人驚呼一聲，朝著寧長生飛身跌來。
掐住脖頸，兩頭一撞，血漿綻花，氣絕身死！
寧長生再次沖入人群，繼續大開殺戒！
“縛妖繩沒用啊……這、這到底是何妖孽！”
道人們徹底慌了。
不管是什么法器，全都一并打了出來。
寧長生就從中看到有祛陰除鬼的符箓——想當初剛出莽陰山之時，他便是被那山羊胡的牛鼻子，憑著這玩意兒給打得狼狽逃遁。
別說，他還真揪心了一下，深怕再次一身實力被克制得發揮不出來。
可是當那符箓打在自己身上之時，他卻發現并未起到半點作用。
寧長生放下心來，“看來是因為我附著了人身的緣故。”
不作糾結，繼續往樓上打去……
……
很快，他便打到了第九樓。
依舊是丹爐煙氣氤氳，一派祥和，不見齷齪。
寧長生皺起了眉頭——在丹霞子的記憶中，這第九樓乃是外人不可踏入之禁地，正是用來煉制人丹的場所。
可是……為何不見了？
“找個人問問！”
腦袋扭轉，目光梭巡，將一群本要圍殺上來的道士給駭得連連倒退。
很快，
寧長生便確定了目標——一個被人群拱衛在核心的山羊胡子中年道士，一看便是高層人物。
二話不說，直接沖殺上去！
無視了其他道士的攻擊，一拳將那山羊胡子打懵，然后再附贈一掌擰斷脖頸。
“道友你好，在下想要問個問題！”
寧長生禮貌地說了一句，二指點在了他的眉心。
這道士名叫真霞子……
很快，寧長生就睜開了眼睛，恍然道：“原來搬到地下去了。”
念及此處，
寧長生一個轉身沖撞，將圍攏的一眾道人撞開，翻過梯欄朝著樓下奔去。
“不好，他要逃！”
“定是這妖孽撐不住了！”
“哼！真當我玉靈丹閣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
“抓住他，剝了皮以儆效尤！”
“……”
一眾道士似乎誤會了什么，不僅不逃反而還朝著寧長生追殺上來。
不過寧長生暫時也懶得理會他們。
地上倒了一地，一路暢行無阻。
很快他便來到了一樓。
只見那前來朝拜的信徒們，義憤填膺地聚在門口。
見到渾身浴血的寧長生下來，雖然都是面容驚懼，但依舊保持著群情激奮，甚至還揚言要打殺。
寧長生笑了笑，露出森白的牙齒。
一腳踩下，將一個死人頭跺碎。
咔嚓！
死人頭好似西瓜一樣爆開，白的紅的夾雜著一些硬塊，飛濺到門外！
“啊！”
一片尖叫響起，那義憤填膺的信徒們霎時間便作鳥獸散。
寧長生笑了笑，轉身來到了樓梯下方。
他知道，這里藏有一個密室，玉靈丹閣的齷齪便藏在這密室之中。
此刻，身后的道人也追殺下來。
為首的道人不禁臉色一變，“快攔住他！”
一群道士頓時撲殺上來。
“麻煩！”
寧長生只好再次沖入人群中。
霎時間，如虎撲羊群一般……很快倒了一地！
直殺得道士們連連驚退，給寧長生露出一片空地來。
寧長生這才不緊不慢地找出開關，打開了密室，大搖大擺地走入其中。
為首那道人臉色難看，“不好！他發現了這等秘事，倘若被他活著走出來……我們不僅要死，而且還要身敗名裂！”
一眾道人頓時散了幾分驚懼，多了幾分殺意。
“必須要……殺了他！”
靈霞道人從牙齒間冒出幾個寒字來，又對身邊的弟子低聲吩咐道：“你快去后山請黑山君的使者前來！”
小道士一臉驚懼。
靈霞道人瞪了他一眼，“還不快去！”
“是，師傅！”
小道士這才咽口唾沫，快步擠出人群，朝著后山狂奔而去。
……
寧長生走入密室。
密室的門道并不寬敞，但是沒走幾步便豁然開朗，一片洞天出現在他的眼前。
熱浪滾滾，撲面而來。
雖然還未見得內部的具體境況，但想也知道如此大的空間，絕非一朝一夕能夠建成的。
“看來丹霞子這個‘高層’也并未知曉所有的秘辛嘛……”
寧長生一邊想著，一邊抬腳疾走。
很快，他便見到了這片洞天的具體境況。
入目可見的，是一口巨大的鍋。
巨鍋下面，有十匹騾馬在奮力轉動，引起鍋中鋒利的刀片旋轉，將一具具人類的尸體攪碎成肉泥。
巨鍋旁邊搭了一座木架，還有著更多的尸體被道人推入其中。
這些尸體一看就死了好久，甚至有些都開始發黑腐爛了。
不過沒事，反正這些是給妖怪們準備的——攪碎成了肉泥，然后再做成肉丸子、干肉粒、肉饅頭……反正那些見識淺薄的妖怪們也看不出來。
興許是這一鍋盛滿了，騾馬們停止了轉動，便有道士上前往里面倒入了一袋袋藥材……藥材加入完畢，巨鍋底下便生起火來。
也是，如果不發揮自己煉丹的特長煉制一番，又如何能夠哄騙到妖怪們呢？
寧長生并未在這邊多做停留，而是朝著洞府更深處走去。
他知道，最里面那才是玉靈丹閣煉制人丹的場地。
……
一個個活人被剝光的衣服，因為食下了專為‘人材’特制的迷幻丹，從而神情呆滯地行走著。
九位玉靈丹閣內最優秀的丹師，正在認真地檢閱著他們。
檢閱什么呢？
一個干瘦的老頭呆呆地走上來，
這丹師顯然醫理極深，望聞問切一眼便看出了老頭的問題，“身體還算結實，但是肺部有疾，劣等人材！送去外面煉制妖食！”
話音落下，馬上便有道人上前，一鉤子勾住老頭的胸膛，拖在地上朝著外面走去。
如此劇痛，就算是迷幻丹的藥力也難以維持了，老頭的面容扭曲起來、發出痛苦的嗚咽。
目光往下，來到第二行‘人材’檢閱口。
一個圓胖的中年迷糊著上前，
丹師細細看了一陣，頷首道：“身體健康，不過體質一般，下等人材！送丙字煉丹爐。”
立馬有兩個道士上前，將之架著，朝著旁邊的三座數丈高的丹爐走去……
第三行人材檢閱口。
一個模樣清秀的女子呆愣愣地走來，
那丹師凝目看去，下一秒好似想到了什么，趕緊上前摸了摸她的肚子，細細感受一番。
他不禁眼前一亮，連連點頭道：“內孕月余雙嬰！一體三靈，大好的上等人材！不錯不錯，送甲字丹爐去！”
第四行人材檢閱口，
這丹師顯然心情極好，悠閑地詠著古謠：
“人皆有好，煉丹為寶；天生有濁，濁里藏精；煉其濁雜，取其精華……”
杳杳上千言，便被他給盡數吟詠下來。
第五行的丹師贊道：“青霞師兄果真厲害，這‘人丹訣’我是能背，但決計是背不到如此流暢的！”
這青霞子笑著搖頭道：“哪里哪里，夕霞師弟過獎了！東霞師兄那才厲害，簡直能把這人丹訣倒背如流！”
夕霞子看向最末行，敬仰道：“那倒也是，東霞師兄不僅精通人丹訣，并且煉丹的造詣也是我們之中最高的！”
第九行那個丹師搖頭嘆道：“我不過是年紀癡長于你們罷了！你們或許不知，當年有位丹霞子師兄那才是真正的天才橫溢！只是可惜啊……”
沒過多久，九路檢閱便再無人上前。
這說明這一批的‘人材’們都被檢閱完了。
一個白眉白胡的老者走上前來，朗聲道：“好了諸位，三爐人材已滿，接下來我們便開始煉丹吧！”
九位丹師盡皆起身，恭敬道：“遵白云閣主之命！”
白云子一揮拂塵，雙目狂熱地看著三座丹爐，醉聲道：“我玉靈丹閣煉人丹至今已逾五代、將至百年，我想古籍中那能夠讓我等成仙的人丹，不日便要被煉制出來了！”
九位丹師乃至此間一眾道人都是眼睛發亮，
“這一批的人材質量很高，我相信今次一定能夠煉出真正的人丹！”
“只要煉制出古籍中那真正的人丹，我等皆可成就仙道，而我玉靈丹閣也可飛升為仙閣也！”
“是極是極！”
“借他人之靈竅，成自己之造化——上古確實又能人異士無數，這人丹訣簡直太妙！”
“可笑那丹霞子，偏要煉什么魂丹！就算真被他給煉成了，還得要斬去尸身，再求魂魄成仙……簡直是多此一舉！”
“莫要提那個孽徒，這等鼠目寸光之輩……擾人興致！”白云子氣得聲音都怨毒起來，顯然是恨極了此人，拂塵一揮道：
“待本閣主一粒人丹吞入腹，自此悟得仙道過后，定要遍尋這東西南北四地，勢必要將那孽障給抓回來，然后將他剝皮抽筋、煉化魂魄……如此，方能消我這十年來的心頭大恨！”
“不用了，你那孽徒我已經幫你魂飛魄散了……”
一聲幽語冷不丁地響起，悚然而空幻，在此間回蕩。
這聲音剛落下，一道幽影便迅若鬼魅般自暗處沖來，所掀起的陰風令人身體發涼。
“所以，你可以安心的去了……還有你們也是一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