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大雨忽然而至，環路上掀起一層雨霧，那些遠方的燈火顯得斑斕迷幻。

二人擠在出租車上。

“我幫你安頓好就回學校，等你想清楚了就告訴我。”魚凡真想了想：“我會在附近守著你。”

“好……好。”

許卿也不知說點什么好，他自然不至于幻想魚凡真會和自己睡一個屋，但心里就是抑制不住的狂跳。

“學姐你這裙子真好看，是哪個男生送的嗎？”

這話出口他就后悔了。

“我自己剁手買的。”

魚凡真倒是不惱，只是剁手這兩個字從她嘴里說出來天生就帶著一股子寒氣。

“原來學姐也會剁手。”

“那你覺得我私底下是怎么樣？”

許卿搖頭，他以前覺得魚凡真很漂亮，也很遠，走在路燈下，一個轉彎就不見了，像是書里來去無蹤的仙家姑娘，捏個訣排山倒海那種，他想不出來仙家姑娘私底下做什么，也許她們每天醒來了就排山倒海，睡著了就雋美如畫。

“我給你個建議，不要把女人想的太完美，否則有一天你費盡心機地得到她，又發現其實她也會有壞習慣和臭毛病，你就會懷疑自己的人生。”

魚凡真想了想，不似開玩笑：“總有一天我也會像那些大賣場里的老阿姨一樣撲上去搶打折牛仔褲。”

“沒關系。”許卿認真說：“那我就和你一起撲上去搶，我力氣很大的。”

女孩愣了愣，岔開了話題：“你還是先挺過眼前吧，我總覺得不太對勁。”

“哪不對勁？”

“太簡單了。”

魚凡真說，寶劍出世之后，按說武林人都該知道在許卿手上，可第一個動手的卻只有武功平平的裘得解，真正的高手仍然未動。

許卿心想武功平平你還不是差點被放倒，可他實在不敢說。

“沒準這才是正常，可能武林人也想通了，一柄劍有什么屌用呢……”

說到這許卿忽然愣住，他注意到魚凡真的目光起了變化，警覺地盯著前方。

“學姐？”

出租車突然一個急剎。

許卿一頭撞在椅背上，他抬起頭，看見馬路盡頭一輛老舊的鳳凰牌自行車逆行駛來，騎車人身著工裝，車間工人的扮相，盡管往來車流如梭，卻渾不在意。

一種說不出的詭異。

又見男人停妥車后拱手長拜，咧嘴笑了。

“在下車行子，今日下班，特來取劍！”

如你所愿，真正的高手來了。

2

引擎轟鳴，捷達出租車噴出一串刺耳尾音，輪胎在地上燒出一道黑印。

窗外風馳電掣，兩旁景物嗖嗖作響，速度絕對不慢。

“再快點！”魚凡真神色緊張，如臨大敵。

“說好的，甩了他給我兩百！”師傅咬牙。

“少不了你！”

“那家伙騎得是自行車，你怕什……”許卿話到嘴邊卻噎住。

“兵車錘·的盧。”

男人跨上自行車，身型壓在車杠上，如此專業的騎車姿勢搭配他的外貌，說不出的古怪，而更可怕的是他隱隱還在加速，不覺間竟已和出租車并行！

許卿瞥了眼儀表盤，指針已經過一百。

“你們跑不了的，還是停車跟我走吧。”

他腳下速度不減，臉上風輕云淡，的盧乃三國劉備名駒，素來電光火石，疾如迅雷，這一招恐怕正是以速度見長。

“這到底是人是鬼啊？！你們不會惹上了什么不干凈的……”

面對不符合“常理”的狀況，師傅也有些語無倫次。

“師傅我再加兩百！”這回連許卿也慌了。

“好說！”

前方環路蜿蜒至天際，車少路長，師傅轟了把油門，出租車化為一發貫穿銀河的子彈，斜著從土坡上飛起來，許卿整個人貼死在椅背上，他這輩子沒坐過這么快的出租。

“我的媽呀！”

許卿苦著臉說魚凡真你不是會武功嗎，你倒是想想辦……

眼前的嘔吐物劃出一道精美弧線。

她竟然暈車。

捷達出租猛然急轉，刺耳的燒胎聲直刺夜云，竟是漂移過彎！

“的盧，今日危矣，可努力！”男人大吼。

此為劉備落難之時奮起之句，的盧遂一躍千丈，果不其然，自行車猛然壓向一側，竟也漂移過彎！

“醉了。”許卿在臉上劃著十字。

他見過不少人騎自行車，有倒著騎，正著騎，插著騎，或者坐在杠上鴛鴦戲水的騎，但燒胎漂移，這是第一個。

“許卿……你千萬不能被他們抓住。”魚凡真喘著氣，因為慣性她死死壓在許卿胸口，暖烘烘的發燙。

可眼下二人被困在車上，實際是一處死地，就算想跑又能跑到哪去？

“你跳過車嗎！”

魚凡真的目光直視過來。

“我說沒跳過你會笑我嗎……”

許卿臉色慘白，他知道這么高的速度跳車絕對必死無疑，可忽然就有一雙手捧住了臉頰，月光似的眼眸迎上來，倒映著那頭不知所措的小鹿。

“沒事的，我說過我會保護你。”

咔噠。

車門打開的聲音。

下一秒許卿只覺一只腳踹在小腹上，將他整個人蹬飛出去，借助著出租車漂移的扭力，竟比尋常飛得更高更遠。

“我喜歡誰不好，為什么要喜歡她呢？”

這是許卿在空中最后一點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