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記得你,你是歷史系的,我們在跨年夜上見過。”
“學姐你還記得我?!”
許卿以為魚凡真這樣的女孩并不會記住他,因為她身邊總是有一群人,想要在這一群人里脫穎而出的難度不亞于中國隊勇奪世界杯,而且還是蟬聯。
可魚凡真不但記住了,還專門為他而來,這就足以讓他神魂顛倒。
感謝上蒼,讓我遇到了這柄劍。
感謝這柄劍,讓我勾引到了學姐!
“你相信世界上有武功嗎?”魚凡真打斷他。
“武功?!”
“嚇著你了?”
“也不是……但你們這個五元音槍,還有什么普通教育刀法,就算是在武俠小說也沒有這么離譜的招式吧。”
魚凡真說,天下武功,都是招式為形,內力為本,而內力的修煉來自于對外界的感悟,既然社會現代了,武功的招式自然也會與時俱進。
老實說許卿什么都沒聽懂。
他從小看過的武俠故事不少,笑傲江湖獨孤九劍,金毛獅王倚天屠龍,各個都精彩絕倫,試問中華大地的少年兒童,誰不曾有過大俠夢,可若真說現實里有這些飛天走地,神功內力,那怎么著也不得信,畢竟不符合常識。
“蕭峰的降龍十八掌,一招出手,有一萬斤的力道,張無忌的乾坤大挪移,可以使人憑空飛行,哪一個符合常識?”
“蕭峰和張無忌……是真的?”
“當然假的,都是虛構的人物。”女孩搖頭:“但我可是真的。”
為了證明,她捏起一團餐巾紙放在掌心,發功之后,紙團竟穿透了樹干,留下個拳頭大小的孔洞。
“方才我掌心里的就是我的內氣,也叫內力。”
所謂武功就是對氣的運用,魚凡真將內氣覆蓋在紙團上,它就成了殺人的兵器。
“那你們是不是還有門派?還是像X戰警,有個什么學院之類……”
“什么都沒有。”
許卿見她臉色凄涼,似乎不愿多說,只好改口:“可我和這個狗屁武林也沒什么過節,為什么裘得解要對付我?”
“因為你身后那柄劍。”
魚凡真仰起頭,一時威嚴不可侵犯:
“天穹炎劍,武林神器。”
3
每個武林都有神器。
每個武林人都玩命的尋找神器。
每個神器最終都屬于那些不想要它的人。
所以神器很賤。
這一次武林的神器,就叫做天穹炎劍。
距今四百年的明朝萬歷年間,當時最好的鑄劍師梅鐵心以自身性命,熔火打造了一柄絕世神劍,贈給他一生的摯友大俠楊廣貞,據說此劍匯聚了天地正氣,有光明偉力,故誰持此劍,誰就是武林至尊,天下無敵。
“楊廣貞憑借此劍橫空出世,一人掃平魔教,解武林于倒懸,傳說他一劍揮出,整片天空都在燃燒,八百魔教眾死傷殆盡,魔教徹底蕩平,說到底都是這柄劍的功勞。”
也許正因為這柄劍太強,楊廣貞滅魔之后,失去了強敵的武林再次陷入紛爭,天穹炎劍自然成了人人覬覦的神器,為避免武林人爭奪此劍,引發血雨腥風,楊大俠遂告退于武林,帶著這柄神劍消失匿跡,從此無人知其下落,足足四百余年,天下太平,直到……
“直到現在這把劍落在我手上。”
“沒錯。”
“所以我現在是天下無敵。”
“沒錯。”
“大晚上的你跟我說這些,不覺得尷尬嗎?”
“尷尬。”魚凡真點頭:“但事實如此。”
“你把這柄劍說的這么厲害,那我怎么拿了一點感覺沒有。”
“可能你武功是零,所以不管多厲害,乘以零,還是零。”
“……”
許卿揉了揉太陽穴。
“我……還是不信。”
許卿想說祖國都要走向繁榮富強了,你現在跟我講什么武林神劍,天下無敵,幾個會武功的人,一個個聽起來都好屌的樣子,叫我怎么相信,到底是飯不好吃,還是覺不好睡,我腦子短路了跑出去摻和你們這些事?
“隨你信不信,你只要知道,武林中人想要你的劍,想了很多年。”
魚凡真語氣冰冷,根據武林的傳說,但凡神劍認主,要想奪劍,只有殺掉劍主。
“你說的……到底什么意思?”許卿冷汗直流。
“尹志平拿了屠龍刀恰好東方不敗很想要,就這個意思。”
魚凡真頓了頓,又搖頭說不對,你還不如尹志平,你就是悅來客棧那幾個因為摸了小龍女的手就被人打死的甲乙丙丁。
“我謝謝你生動的比喻。”許卿抹了把臉:“可……殺人犯法啊。”
“武林人殺你,不留痕跡的方法光我就知道好幾種,你是想挨個都試試嗎。”
許卿仰天長嘆,心想我他媽連學習委員都沒有當過,怎么就當了個天下無敵,更糟的是這狗屁無敵一點好處沒有,既沒有善男信女送錢也沒有癡心小姐陪睡,只有一群五大三粗的家伙想要他的命。
“你也不要喪氣,正因為這樣,我不來了嗎。”魚凡真上前一步,逼得許卿后退:“我有辦法讓你把劍摘下來。”
4
短短一句石破天驚。
許卿破涕為笑,忙問如何是好。
“賈情珍是不是給你留了個東西。”
“對,有個坐標。”
他自己和穆仁莊在網上搜過了,這地方在東北,沈陽以南的……某個地方,喚作燈塔市,普通人一輩子估計都沒聽過。
“恐怕你得去一趟這個地方。”
“等等……”
許卿忽然意識到,這事怎么會和賈老師扯上關系,方才魚凡真還說天穹炎劍是武林神器,又怎會落在賈老師的宿舍里?
“以后你自然會知道,我只能告訴你,賈情珍死前交代過我,這柄劍必然會落在你身上,但只要這一路我肯護送著你去坐標,一切就能真相大白,不僅神劍可以摘下,我也能找到我想要的。”
“這特么……”
這特么不就是佛祖告訴孫悟空你在五指山下待著,有個禿驢會來找你,到時候你保著他西天取經么。
這么大的事發個微信說清楚會死嗎?
許卿沉默了半晌又道:“你見過尹志平背著屠龍刀還到處晃蕩的嗎?”
古話說的好,人不作死,就不會死。
他這番上路,指不定還有多少個‘求得解’。
“你要想去,你自己去就是,我不如找個地方躲起來。”
“你還不明白?關鍵是你這把劍,沒有它我去了也是白去!”魚凡真頭一回急了,許卿也是頭一回見。
他愣了愣,想答應,又有些不知所措。
“別怕,我會保護你。”女孩攥住他肩膀,湊上來。
許卿的心猛地滯了一下。
“學姐,你剛才說你也能找到你想要的,你想找什么?”
“找個人。”
魚凡真顯然不愿多說,許卿也沒膽子多問,他怕問完了,又得到一個他不想要的結果。
“信息量太大了,你……容我三思好嗎?”
盡管魚凡真信誓旦旦,可許卿總覺得有一團叵測的陰云以他為圓心旋轉著,他現在只想回宿舍喝一瓶汽水,假裝這一切都沒發生過。
他轉身想跑,又被魚凡真一把抓住。
“你傻啊,不管你同不同意,學校都已經不能待了。”
魚凡真猶豫了會兒,聲音低下去。
“走吧,我帶你去開個房。”
5
一聲驚雷響。
隨后雷云舒卷,從云與云之間延伸出一道千米長的慘白閃電,如同天穹上的裂痕,原本漆黑一片的室內,驟然間一片亮堂。
裘得解睜開眼,只覺渾身都是電擊后的刺痛,他記得下午在小巷被許卿偷襲了腚眼,然后就沒了意識。
這里是賈情珍被火燒過的宿舍。
空氣中原本留存著刺鼻的焦糊味,如今雷雨掀起的清風卻很快將它們一掃而空。
“你醒了。”
黑暗中,有人站在窗前,是個男人,一張白凈臉,身后背著一柄三尺有余的黑鞘長刀,凝視著瓢潑大雨。
歷史上很多高手都喜歡看雨,尤其是夜雨,因為黑夜中無盡的雨滴讓人變得平靜。
但這個人不是,這個人只是在裝逼。
他一雙眸子上盡是大片的白翳,如同蒙了一層水霧。
他是個瞎子。
“我不認識你,你找我干什么?”
“問你點事,劍是不是選了一個大學生?”
“是又怎樣。”裘得解神色警覺,往后小退一步:“有個姓魚的女學生在幫他。”
“五元音槍。”
“少廢話,你到底什么來頭!”
裘得解猛然暴起,雙手合十,他自持內功深厚,仍可一搏,心中已經打定,不論對方什么來頭,什么功力,先下手為強總沒錯。
高手過招,每一秒都是生死。
“Biu!”
濃密的煙霧膨脹開來,一瞬間又扭曲分裂,凝聚成無數浮空的“子彈”,將裘得解體內經脈沖的七零八落。
“你這人真有意思,聊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動手?”煙霧中傳來個少女聲音。
裘得解恍然大悟,方才出手的人并非白凈臉,而是這藏于煙霧中的少女。
“不……不要殺我!我還有老婆孩子!”以一敵二,裘得解慫了。
“裘老師,你今年不是要轉正了么,一個月萬八千的工資拿著,學校又分了房,你要這柄劍做什么?”
“神劍在手,天下無敵,那種快意又豈是區區工資能比的?校長的位子給我也不換!”
“等你當了天下無敵,你就知道,還是校長的位子更好。”白凈臉笑:“最后一個問題,我記得賈情珍的身份只有我知道,你們是哪來的消息?”
“有人放出來的。”
“誰?”
“我哪知道,反正武林最近都在傳,北師大死的那個老師就是賈情珍,劍在她手上,我一開始還不信,可現在由不得我不信!”
白凈臉點頭,手中長刀出鞘,潮水般的黑暗遮去了刀勢,裘得解“饒命”兩字尚未出口便覺眼瞼一股劇痛,那一瞬他以為自己要死,卻僥幸活了下來,然而經脈被刀鋒舔過,早已癱軟在地。
“老板你下手太狠了吧!”少女捂著眼,好像疼得是她自己。
“走了。”
白凈臉灑去刀鋒血珠,頭也不回的離開。
窗外又有一道驚雷。
無盡的黑夜中,飄散的雨滴使人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