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衣冠帶劍
- 明末:開局陣斬正藍旗貝勒
- 小蔥拌西紅柿
- 2354字
- 2025-07-02 11:17:21
大殿之內(nèi),帝眼見少年與自己年歲相仿,愈加喜愛,張口就賜麒麟玉玨。
溫體仁突然咳嗽一聲,手中笏板揮動:“《大明會典》載,白身覲見不得佩玉!”
“非常之時,當行非常之禮。”向來低調(diào)的孫承宗卻是踏步而出,白須顫動間笏板西指,其聲低沉有力。
“一線天火焚三千鑲黃旗,難道抵不得塊石頭?”
溫體仁忝為禮部尚書,見有逾制之事,出言提點不過履行職責罷了。
孫承宗出面后,他當下卻不置一詞,唯垂眸靜立,仿若泥塑木雕。
能躋身東閣兼領(lǐng)部堂者,哪個不是千年的狐精?
更何況他這從三品侍郎一路摸爬至禮部尚書的老狐貍,又怎會平白樹敵呢!
縱要彈劾,何須閣老親執(zhí)奏本?都察院中多的是急欲表忠的言官。
此時的徐承略長身玉立,胸臆如擂鼓轟鳴,面上卻凝若深潭。
只是衣袂垂落處,指節(jié)已在袖中掐入掌心。
崇禎帝的嗓音環(huán)繞于皇極殿:“己巳之變,烽煙蔽日。朕每思九邊告急、京師震動之時,滿朝朱紫袍笏,竟不及一介草野之身!
徐成略,本是閭閻布衣,無官身之責,無俸祿之養(yǎng)。
卻能振臂一呼,聚鄉(xiāng)勇為長城,持鋤耰作干戈,屢破胡騎于野。
固孤城于危——此等義勇,真乃國士之風!”
說到此處,帝目光掠過武將班列:“昔年趙充國云“百聞不如一見”,今日朕見徐卿,方知匹夫之勇可成山河之固。
爾等食君之祿、擔國之綱者,當思為何?
思百姓膏血養(yǎng)爾甲胄,卻讓三尺童子執(zhí)戈在前;
思列祖英魂盼爾忠勇,卻令田間白丁代守關(guān)河!
殿內(nèi)群臣聞言大駭,不止武將戰(zhàn)栗,文官亦變了臉色。
陛下此話有些重了,言說滿朝公卿竟不及一白身。
可見陛下對他們有多不滿,心中有著多大怨念,才會說出如此不顧情面的話。
滿朝公卿宿將再也不能置身事外,齊齊下拜,山呼:“臣等無能,陛下恕罪!”
帝默不作聲,俯視良久,感覺拿捏的恰到火候時,織金云紋袖輕揮:“起身吧!”
崇禎將語氣放緩道:“然朕亦信,天下壯士豈獨徐卿一人?望諸卿以徐卿為鏡,磨劍礪戈,
早復遼東失地——莫教草野之民,笑我朝堂無人!”
殿內(nèi)又是一陣慷慨激昂的陳詞,紛紛訴諸自己精忠報國之意。
徐承略忽的跪伏于地,棉袍拂過金磚,叩頭道:“陛下過譽,草民不敢受。
我本布衣,自幼讀書知忠孝,學劍為守疆,亦知山河破碎處無有完卵。
此身本屬家國,不過是見烽煙起時,舍了筆硯提槍而已!
雖僥幸破敵,實賴陛下洪福,大明國運為助,實不敢居功。”
說到此處,徐承略忽的撕開棉袍,露出滲著血跡的數(shù)處傷口。
“草民直教建奴明白,我大明衣冠帶劍,從來不是紙上文章!”
殿內(nèi)群臣心中一震,心思各異,這徐承略不止赳赳武夫那般簡單,其文采亦是斐然。
孫承宗頻頻點頭,溫體仁精光隱現(xiàn)。
崇禎一拍御案,霍然起身:“好一個衣冠帶劍,真乃大明好兒郎!”
帝于丹墀之上來回踱步,帶動御爐龍涎香霧蜿蜒向上似飛龍。
崇禎看到一處隱有裂痕,想起那是數(shù)日前宣府總兵侯世祿革職時跪裂的金磚。
崇禎帝倏地止步,玄色日月袞服上的日月文繡隨動作泛著鱗光。
“徐承略救滿桂、溺鑲白、焚鑲黃,重挫后金,其功甚偉——”
年輕天子嗓音驟然拔高,驚起檐角棲鴉撲棱棱亂飛,
“著其領(lǐng)宣府總兵之職!暫助孫老督師護衛(wèi)京師,擇機擊敵!”
階下緋袍青袍身影如遭雷擊,齊齊凝固。
宣府鎮(zhèn)!九邊鎖鑰,控扼漠南,向來由勛貴重臣或宿將執(zhí)掌,竟授白身少年?
是否過于兒戲?亦否升遷過快了些?
然再一思索徐承略那可怕的戰(zhàn)績,又盡皆釋然。若是自身有這功勞,怕是封侯都不止!
少年皇帝的目光投向班列,“兵部核其戰(zhàn)功,檢校首級,循律撥予賞銀。”
兵部尚書王洽不想皇帝會在朝堂提起此事,手中象牙笏板不由輕顫,一臉苦色。
卻又不得不出面表態(tài),只得硬著頭皮斟酌道:
“陛下,軍功與賞銀向來以首級多寡而論,不知徐總兵這賞銀……”
“自嘉靖三十五年定例……”張維賢斜倪了王洽一眼,目中透著不滿。
“斬真倭首級一顆,官升一級或賞銀五十兩!王尚書難道不知?”
這就有點殺人誅心了,直接質(zhì)疑王洽的基本操守。
王洽不由額頭滲汗,暗嘆真乃多事之秋。
然他這里還沒感嘆完,戶部尚書畢自嚴的話更是讓他心驚膽戰(zhàn)。
只見畢自嚴顫抖著展開后金入關(guān)后新頒詔書卷軸,糾正道:
“己巳虜警,凡斬建奴首級者,賞銀增至七十兩——”
卷尾朱批未干的“準”字,亦讓掌管錢糧的畢自嚴手腳抽搐。
王洽面色愈白,兵部主事突然踉蹌出列,卻是為他解了圍,只見那主事捧出鑲金木匣砰然開啟。
兩顆風干的鑲白旗頭顱滾落金磚,辮發(fā)上還纏著渾河蘆葦:
“可如今要核驗的……是數(shù)千顆不存在的腦袋啊!”
孫承宗踏前一步,補服仙鶴金睛在光影明滅間恍若怒睜:
“渾河浮尸蔽日,一線天焦骨成山——”他枯指劃過虛空,仿佛在滿朝文武眼前呈現(xiàn)血火戰(zhàn)場,
“非要斬首驗級?那便讓兵部去撈河底爛肉,拾谷中骨灰。”
崇禎瞳孔驟縮,御案陰影斜劈在年輕面龐,半面如佛半面似魔:
“準!此戰(zhàn)虜酋盡歿,按全軍覆沒計功!”
玉音剛落,王洽笏板“當啷”墜地,余音在穹頂金龍鱗片間往復折射,恍若亡魂哀鳴。
“六千后金首級七十兩,兩千蒙古首級五十兩……”王洽喉結(jié)滾動聲清晰可聞。
當王洽捧著算盤念出“五十二萬兩”時,這數(shù)字如同喪鐘在死寂的殿中炸響。
“嗡——”的一聲,群臣中有人下意識倒抽冷氣,有人身形微晃,有人扶額……
龍涎香突然嗆住某位老臣的咳嗽,戶部尚書畢自嚴袍袖抖動間,賬簿自袖中滑落而出,泛黃紙頁上
“太倉存銀四十七萬九千兩”的墨跡,映入大明君臣眼簾。
“陛下明鑒!”王洽撲跪在地,“京營欠餉已逾三月,九邊將士……”
英國公張維賢出班疾呼,“老臣愿捐三年俸祿!”手指跪伏大殿中央的徐承略。
“此等少年英杰,豈能寒了報國心!”言罷,解腰間玉帶擲于殿前,滿朝皆驚!
徐承略卻是伏地叩首,棉袍褶皺沾塵,揚聲道:
“后金入關(guān),無數(shù)將士喋血沙場。臣請革去微臣五十二萬賞銀,盡數(shù)分予陣亡將士家眷!
昔成祖北征時,陣亡將士皆賜田宅、蠲徭役,故三軍效死如歸。
今忠魂骸骨未寒,其家啼饑于野,伏乞陛下循祖宗仁政,賜燒埋銀以彰圣德!
使忠魂得慰于九泉,遺孤免饑寒于當世,則將士聞之,必效死力以衛(wèi)社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