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這很大宋
- 雅宋小騷客
- 何時秋風悲畫扇
- 2253字
- 2025-07-14 08:20:11
這和高考題的原作者答不出題有異曲同工之妙。
我都沒想那么深,你們卻能理解這么深。
慚愧啊。
周篤臉色難看至極,怒道:“你區區一個女伎,胯下承歡的貨色,也配妄議斯文乎?”
有什么資格!
陳癡笑而不語,且看他犬吠。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變了臉色。
蘇熹忍不住提醒,“周兄,過了啊。”
失了讀書人的氣度。
倒是先前用心叵測挑起意境高下之爭的士子,眉頭輕挑間藏著內心的幸災樂禍,嘴上卻說著好聽的話,“周兄不過一時情急而已。”
柳永笑著搖頭。
他喜歡潤州,但真不喜歡這群士子。
一直沒曾說話的范純禮忽然起身道:“不值啊。”
眾人都茫然看向他。
什么就不值了?
范純禮呵呵一聲冷笑,“陳兄溫潤君子,才華彰八閩,與潤州俊秀論文交友當是美談一樁,然論文了,卻不成友,陳兄殫精竭慮乃作《一剪梅》,不值當啊!”
諷刺周篤品行,不配和陳大一論文。
蘇熹和楊過以及另外一位安靜旁觀秉持重在參與的士子羞愧不已。
范純禮諷刺的何止是周篤。
是整個潤州士子啊。
周篤臉色大變,這時候了,他還管你范純禮是誰,就欲駁斥,卻不料蘇迎春倏然起身道:“周公子說陳癡兒不配點評,是以我等身份卑賤之故,可周公子又豈會知曉,陳癡兒乃山陰陳氏人也!”
“周公子說我等是胯下承歡的貨色,奴家無言以對,但你說陳癡兒妹妹,便是不對了,她冰清玉潔從不奴顏妾色!”
“且她自幼便飽讀詩書滿腹經綸,今年春闈高中二甲的進士黃公子,之前便屢屢找陳癡兒請教,她為何就不配點評你區區一個庠生了?!”
蘇迎春也怒了。
周篤說陳癡兒是胯下承歡的貨色,這是侮辱。
嗯……
雖然是事實。
但她和陳癡不是。
蘇迎春挑人,不是誰有幾個臭錢就能讓她攤開雙胯承歡,而陳癡更是賣藝不賣身,在采薇樓只唱曲。
曾有人千金求一歡,被拒。
東家孫丞甚至還想讓自家兒子迎娶陳癡為平妻,依然被拒。
陳癡不是山陰陳氏當家脈系里的大家閨秀,大概是偏析旁支,所以被拐子賣了后,沒及時找回去而墜落風塵,但心氣猶在。
只是也沒臉面回山陰了。
山陰陳氏乃是豪門鄉紳,容忍不了風塵女子回歸。
這里面牽扯了鄉紳士族的顏面,也有山陰陳氏內部的利益之爭,否則拐子怎么可能對他們的女眷下手——當地拐子都有名冊,其中記載著他們不能下手的女子名錄。
周篤被噎得臉色青白。
蘇迎春說的是事實,今年春闈高中進士的潤州士子黃展,確實經常來采薇樓,而且只和陳癡喝酒論詩。
陳大一著實震驚到了。
原來風塵之中真有大才女。
不由得多看了陳癡兩眼,這一看,越發覺得她眉清目秀了。
楊過是個老好人,眼看場面尷尬,便起身打了個呵欠,用醉醺醺的口吻說道:“晚生近來身體不適,吃了些酒便有些醉意了,柳屯田見諒,晚生告退。”
又對周篤道:“周兄,攙在下一程?”
這是給周篤臺階下。
當兩人走出采薇樓后,楊過沒好氣的一把推開周篤,“你怎么回事,我讓你來踩蘇熹,你怎么卻挑陳大一?!”
周篤悶頭不語。
蘇熹這個軟柿子有什么好踩的,你楊過表面上和別人稱兄道弟,私下里腌臜萬般,不就是你兄長被他兄長搶了州庠第一的殊榮么。
小氣若斯。
我是真小人,你是偽君子。
咱倆誰也別說誰。
但他也不敢說什么,畢竟楊過出手闊綽,還有很多事仰仗他,比如將來去應舉,路上的開銷和應酬資費,就得靠楊家贊助。
……
……
剩下諸人繼續飲酒論文。
倒是沒了硝煙味。
時辰漸晚。
各自告辭。
當夜柳永醉宿采薇樓,蘇熹和另兩位士子先行離去,陳大一和范純禮也想告辭的時候,被蘇迎春暗示留宿。
陳大一差點就動心了。
有一說一,蘇迎春不愧是采薇樓的行首,五官身材自不必說,又寫得一手好字,氣質出塵,而且品行端正。
但陳大一還是婉拒了。
才十六歲,再忍忍吧。
柳永已經喝醉了,沒送兩人。
出了采薇樓回客棧的路上,陳大一沉吟良久,問道:“范兄,你覺得陳癡兒如何?”
被陳癡那一番點評,陳大一很受用。
感覺像遇到了知交。
范純禮樂呵呵的笑,“我這便手書一封,請丁叔回吳縣一趟,若何?”
陳大一猶豫了,“還錢可能要等好些年啊。”
范純禮假裝恚怒,“陳兄這就不把在下當朋友了!”
陳大一哈哈大笑,“就喜歡你這樣年少多金出后又闊綽的朋友!”
在潤州呆了幾日。
一些朝廷大事通過官報傳到了潤州。
第一件大事,文彥博被罷相。
起因是三司使張堯佐,這位三司使是外戚,張貴妃的伯父,去年剛升三司戶部判官,今年就升三司使,速度之快堪比嫦娥登月。
引得朝堂臣子大為不滿。
最不滿的有兩個,一個包拯一個唐介。
經常在大宋當官的朋友們都知道,這兩位都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耿直男孩,就此事瘋狂彈劾,把咱大宋官家給搞煩了,就免去張堯佐的三司使。
但總得給點虛銜吧。
什么節度使、宣徽使,一下子想給好幾個頭銜。
包拯哪會同意啊。
說這不行,給太多了啊,官家你看下詔書那天,天都是陰的,老天爺都不干,趕緊的別墨跡了,收回成命吧。
唐介甚至召集了一堆大臣說,打算公開、集體討論這事。
官家很不高興。
不是已經達成不給實職給虛銜的默契了么,怎么你們現在又反復無常,要搞哪樣?
幸好張堯佐自己識相,主動推讓,這事才暫時算完。
但過了一段時間,官家架不住張貴妃的枕邊風,試著給張堯佐一個宣徽使的虛銜,然后事情就鬧大了,包拯、唐介等人站出來死磕,不僅劍指張堯佐,還把當和事佬的文彥博給牽扯了進來。
最后,張堯佐沒有拿到宣徽使,文彥博也被罷相。
這里面還有個小趣事:當天官家去開小朝會的時候,張貴妃送他出門時囑咐,說官家可別忘了我伯父張堯佐當宣徽使的事兒,仁宗說小意思,結果小朝會上,包拯怒不可遏,說到激動處,唾沫橫飛糊了官家一臉,等回了宮,官家一邊擦臉一邊埋怨張貴妃,說你啊你,就知道要宣徽使、宣徽使,你不知道包拯知諫院嗎,這事辦得成嗎?
當然,小道消息當不得真,也禁不住查。
一查,得有一堆人去牢房里呆著。
但這事很大宋!